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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招冥火焚灭魂疫 ...

  •   人界冬至乃是大吉之日,天地阳气始生,可欢庆,当祭祖。而鬼界晼晚之时,凌风以摧枯拉朽之逝随寒夜荡涤而来,似要肃杀一切鬼魅污毒。

      但忘川河畔的鬼花却犹如一方凛然难犯的清明寰宇,将幽陀城未染疫的鬼众牢牢护在西北一隅。此外,左隐已在城央一处空地布设下一张咒图,只等打开疫坊,引出所有被引道子附身的鬼民,便可聚城中阴气,逼出这些侵蚀魂体的恶念鬼虫。

      为免镜辞蓁忧虑,艾卿并没有告知帝君今夜的事,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如此义无反顾的结果。

      他只是好似安定如常地站在疫坊不远处,然而,等他抬头扫过奄奄隐匿的冷月时,恍然间忽惊觉今夜阴风最是寒酷,所掠过之地皆黯然失色,就连他的每一根发梢都已沾染上无法摆脱的凉意,惹得他遍体生寒。

      直到有一温实的手掌覆在他肩上,他才从风燃溪安抚的笑意中止住自己打颤的身子。

      当艾卿依照左隐的叮嘱,去疫坊引出众鬼民的时候,左隐也没有闲着。他正趺坐在一块闲置的巨石上,守着布下的咒法图符,嘴里兀自念念有词。

      “地阴消尽,天生一阳,二气周流,返复无形。夺得阴藏,造化明升,归根灵清,神司复命。地魂莫怪,禀哀尘劫,借足阴数,功满天机……地阴消尽……”

      他每每念完一轮,咒图上的浅痕就仿若被重新勾画般,渐渐清显。

      而此时,帝宫城中却是车兽喧腾,众鬼官行入帝宫,路遇寒暄,道礼捧奉。一遇皇子,更是演足了恭维。

      “判官司陆大人怎么没来?”一鬼官诧异问道。

      “你没听说吗?最近让魂疫闹得,许是死魂太多,除陆大人外,还有好几位大人都染了诡异的头风病,据说一旦听到风声,就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头疼的厉害。”另一鬼官惶惶兢兢地应道,而他所说的不干净的东西与凡人所说的鬼差不多,只不过在鬼眼里,恐怖的不是遇鬼,而是遇到死魂。

      “你说的不会是……没有超度的灵愿吧?”

      已入座的二皇子听到“灵愿”二字,拿起酒盏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下,随行的鬼侍急忙为他擦拭衣袍上沾染的酒渍,他心神不宁地挥挥手,示意不打紧,紧接着,颇为烦闷地揉了揉紧拧的眉心。

      那两个鬼官又低声谈了一会儿,随即见旁听的一鬼做了个噤声手势:“……别说了……帝君……”

      话音未熄,镜辞蓁已款款踏入设宴的大殿。帝君步步端行宛若高岭孤松,但又有闲庭漫步的意趣,再配一身不浓不淡的濯蓝钴色,即使不缀玉饰,也兀自风华不改,亦邪亦魅。

      “帝君万安!”

      众鬼官施礼后,皆安于坐榻,缄默不语。虽然酆都大帝还未入宴,但他们也不敢在帝君面前乱嚼舌根。毕竟六殿下还在幽陀城抗疫,他们也知帝君这几日一直操劳魂疫的事,既然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老实待着为妙。

      随后,酆都大帝入宴,众鬼官依旧是行礼坐席,赏乐观舞,对于引道子一事,更是只字不提。

      所以在帝君眼中,今年的冬至节宴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若不是二皇子突然在大殿上得了失心疯,帝君真觉得自己白跑一趟。

      不过,估计连酆都大帝都没想到,自己的二儿子会在节宴上演一场嘶喊惊嚎的鬼戏,众鬼更是看得膛目结舌,唯有镜辞蓁脸上竟几不可见地显露一丝冷笑。

      之前,帝君费心从十殿阎罗寻得一瓶藏存万年的死魂灵愿,此灵愿全是在上一次魂疫中,被焚杀的一些鬼众残留的魂渣,虽已然经过扶灵寺超度,但只要用些咒法,仍然可像没有超度的魂渣一样幻化成影,蛊惑人心。

      镜辞蓁先用灵愿,惩诫性地吓唬了一批鬼官,这些鬼官不仅有故安的官差,还有参与故安一事的帝城官臣,那个为二皇子办事的陆任道判官就是其中一鬼,只不过他头再疼,也不会怀疑是帝君从中梗乱,仅当真以为是自己办了错事,糟了恶报。

      对于二皇子,帝君看在他逢年过节备送好礼的份上,浅用灵愿恐吓了他几天,但不至于让他像其他鬼官一样头痛欲裂,连节宴都来不了。况且,帝君特地为他准备了一杯魂渣佳酿,他若不来,众鬼岂不是看不到如此精彩的好戏。

      苍狼宫大皇子虽假借病痛并未赴宴,但很快得知宴庆上的事。二皇子在大殿之上犹如见鬼般,匐地滚爬,而且对着周围磕头谢罪,将自己焚杀鬼民的事供认不讳,酆都大帝当即大怒,立刻让判官司钟轲带鬼差前去故安探查,同时派阴曹司协查魂疫一事。

      “帝君当真秉公执法……”大皇子嗤笑一声,接着端起案几上的热茶,悠然问近侍,“地府的事办的怎么样?”

      “殿下,地府今日遣人来判官司,称有差使失踪,正是阴鬼使……李巳……”

      此话一出,大皇子神色骤变,还未来得及入口的清茶也随着茶器,啪的一声溅落在地上。

      “李巳失踪了?”大皇子倏地站起来,惊愕问,“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儿失踪的?”

      侍从应道:“事出有疑,还未查明……不过,魏判官接收此案,他查到这个李巳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请奏殿下何意?”

      大皇子自然知道李巳干过什么事,不提别的,单说这次的魂疫,要不是他在地府偷得恸枝,也不能将鬼尸引入幽陀城。然而,大皇子也知,李巳此时失踪对他无益,他本派人去杀李巳,而现在,这个李巳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如果被恶妖杀死还好,但若是被什么人掳获,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告诉魏诚,地府那么多的夜游魂使,少了这一个也不足轻重,随便找了由头,就说死了,把案子了结即可。另外,找扶灵寺信得过的人招一次魂,如果招回李巳的灵愿最好,如果招不回来,那就是没死……李巳留不得,他若是有意藏起来,便带人暗中查探,只要他不死,必须找到他。”

      大皇子神容犹如紧绷的乐弦,五指死死锢在桌沿边,完全没有平时的淡泊雅致,倒是平添些许狠戾的杀意。他其实最害怕的不是李巳供出所有,而是李巳会落在谁手上,若是落在星旻宫,那他就要祈盼艾卿安然,否则,帝君这招似有让他等着陪葬的用意。

      然而,陪葬的事,镜辞蓁还瞧不上他,毕竟除了帝君本人,还无人敢同艾卿生死同眠。

      况且,镜辞蓁还想借这位大皇子找到最后一块魂瑗碎片,自然不会趁着魂疫一事,同时除掉两个皇子。若帝君当真如此作为,酆都大帝想必疑心会更重,定然不会放过他。

      既然劳神落下棋子,就该一步一步细算一番,落子不悔,悔棋不做。奈何,帝君虽下得一盘好棋,却没料到,这世上竟然真有甘愿与他的小殿下同眠的人。

      这人现下正带着艾卿往咒图之地赶去,而他们身后则是一众后背挂着药包,且闭着眼睛狂追的鬼众。

      风燃溪依旧先用药香让染疫的鬼民安魂,然后再在他们身上不易扯落的地方挂上鬼花药包,从而借鬼花的阴气痛激鬼虫,让它们驱使魂体寻找新的宿体。至于柳衡明的幼子,左隐早就将他锢缚在咒法中,只等艾卿他们引来其他鬼民,继而用咒法缚定,以阴气逼出鬼虫。

      艾卿一刻都不敢停滞,更不敢看后面溃散旋扬的黑雾,他只是拼命地跟着风燃溪往画有咒图的地方跑,直到在阵法央心停下。

      随即,左隐见到如黑云压城般袭来的鬼众,毫不迟疑地施法,将他们困在法阵中。紧接着,万千鬼虫凝化的黑黢长丝出窍魂体,继而以天水万顷之势奔赴咒图央心。与此同时,左隐借用法咒已将一众鬼民送到他们之前定好的忘川河畔,并由柳衡明带鬼卫和妖众接应。

      艾卿则岿然站在阵央,而风燃溪毅然守在他身侧。旋即,待鬼虫快要如水瀑般将他们吞噬时,一声破碎的笛音传来,风燃溪当即抛掷一块龙形青珮。

      随着青珮化成一道青氲雨化的穹界,四周汹涌大火随即纷燃,火光势要惊曜天阑,周遭犹如哀鸿喧乱。艾卿即使用长袖挡着,也难以睁开眸眼,但他又不敢全然闭上两眼,生怕出什么变故。

      帝宫这边,众鬼官欣赏了一场大戏,全都惶惶不安地离开大殿,准备各回各府。然而,待他们刚陆续走出殿门时,一霎红光自千里之外乍然推波绽来,仿若杲杲煦日洒落的余光,顷刻间点亮了整个帝城。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是九幽冥火!”

      镜辞蓁倒不管是焚杀魂灵的九幽冥火,还是毁天灭地的太虚业火,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敢在鬼界动用禁火。

      须臾,帝君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移身去了幽陀城。

      左隐唯恐自己控制不住咒法,将他俩半个徒弟一并烧死,所以没有选用业火,而是用了威势稍弱的冥火。但好歹也是焚灭九幽的神火,左隐就算及时收势,风燃溪也撑不住。

      就在冥火尚未全熄之际,青珮突然碎裂,风燃溪见状,欲转身护住身旁的艾卿。谁料,平时贪生怕死的小殿下,此刻倒是迅疾英勇,他全然不顾面前是刀山还是火海,速地移身挡在风燃溪面前。

      即使他手上的指戒可以挡住部分火势,但最后一瞬卷携的火光依旧从他胸口划过脖颈后淡淡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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