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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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味
“不要让他经常吃蟹肉。”
“嗯，已经记好了。”
“去外面喝酒太晚记得拖回来。”
“这个已经说过了。”
“唔，那让我好好想想。”
“你已经将重复内容说了好几遍了……”
“啊……是吗？抱歉，年纪大了，我终于也成唠唠叨叨的老爷爷了啊。”
一间堆满书的屋子内，暖洋洋的日光照了进来，照在了屋内的中年人身上，身前扎着的发辫上墨绿色的丝带垂下，橙黄水晶坠着，他头发斑白，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划痕并未消减他的风韵，面前站着刺猬头的青年，身形挺拔。
“五十多岁算老爷爷的话你让真正的老爷爷怎么办。”终究时间磨平了棱角，青年终于学会了如何吐槽。
“嘛，差不多啦。”中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我就走啦。”他看着窗外庭院里摇曳的蓝色花海。
“这个年纪就不要再像年轻时来回蹦跶了啊。”似是看出中年人要干什么，青年面无表情的拉住了中年人。
“啊哈哈哈，惠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呢。”中年人打着哈哈转过身，“不可能跳的啦，只是想想终于要去远行了就有点舍不得呢。”
“那就不要走了啊。”被称作惠的青年人看了中年人一样“不不不，这是必须的远行。”中年人摇着手指否认，他走到门口，拎起门口的伞“再见。”语调轻快。
“还会回来吗？”惠站在身后望着中年人远去的身影问。
“自然，不管多远都会回来的嘛。”男人头也不会的说，像他青年时一样，留下潇洒的背影，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走在大街上，横滨已经和几十年前完全不一样了，曾经动荡留下的痕迹被时间迅速抹平，她繁华美丽，像盛装的少女一样动人，人嘛，哪怕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只要根在这片土地上，那么一定会让他再度开处花来。
中年人，也就是莫如是停在整个城市最大的电子屏面前，拄着伞，看着上面的讯息，主持人沉痛的悼念着著名教育家森林太郎的逝世，莫如是啧了一声，“这么说也算求仁得仁了。”这几十年来发生得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要是硬说，也就那么几件好说的。
伏黑惠上国中的时候，咒术界的六眼跑了过来，“你到底给杰说了什么？他之前退学也罢了，努力备考早稻田，考了一年才考上，现在在攻读早稻田的人类学硕士的时候顺便拉着我要去从政。”蓝色的苍天之瞳打量着莫如是。
莫如是翻着坡的新书，感谢乱步大人，他成功拿到了坡的手稿，以后做的甜点一定第一时间上供“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人类也只是一种猴子，让他多看看书。”他也不抬的说“这个年纪一定是胸怀大志且思想不成熟的年纪，多看看书冷静冷静就知道为自己的大志该不该实现或者说怎么奋斗了。”
“杰的大志是什么？”听到这五条悟饶有兴趣的问，他拿出了手机准备录音，一看就知道是好朋友。“呃，硬要说的话，也许是搞平权？”莫如是犹豫了一下“建立没有普通人的世界，我不太清楚，以前他是这么想的，咒术师的职责是保护普通人，普通人却会因咒术师的特殊而霸凌的话，那么把全部普通人都干掉也许就会达成一个完美世界。”
“这话说的好像咒术师没有霸凌一样，说的难听功利一点的话，咒术师接到的高额的任务报酬也就是咒术师的买命钱，这个报酬关系存在，保护普通人也就只是工作的内容罢了，一看就是没打过工的孩子，企业一天到晚宣传企业文化宣传九九六是福报，有几个打工人是真的觉得九九六是福报的？不把老板干掉已经是最后的仁慈了，从他想要普通人理解的那一刻起，他的大义就不再纯粹，真正的拯救从来都只是自我满足，单方面付出善意也不会被这刺伤，因为单纯付出善意就会自我得到满足，这才是圣人模式，这种利己主义不是简单的大义就能概括的，后面的这个咒术师不会被欺压的世界都要比前面这个好的多。”
“说到底，大众无须理解，只需要支配就行了。”莫如是翻了一页书“咒术师也只是有才能的大众一员罢了，这个才能使用与否是由咒术师来决定的，和任何人无关，有心之物的心让他们会选择保护普通人，但是更普通的人的心让他们在面对不能理解之物的时候会产生恐惧，然后远离，并且加害，因为心与心犹如孤岛，永远无法互通，也永远无法理解，希望他能在人类学研究里发现人都是猴子这个事实吧。”
“真是过分的挑唆啊。”五条悟眼罩拉下，盖在眼睛上，“但是有些挺有道理的，这么一说咒术高层的确是压榨人的老板。”他不爽的啧了一声“这么说，我居然成了九九六的打工人，杰居然比我先反应过来。”
莫如是没有说话，他只是慢悠悠的翻着书。
“那么，要不要考虑把你家这个觉醒了十种影法术的小鬼交给我去当打工人？”
“滚！”莫如是懒的计较，五条悟打的什么算盘要是看不出来就怪了。
五条悟走了，不过莫如是听了夏油杰的现状后还是有点好奇，主动戳了戳世界“从政是怎么回事？”
世界懒洋洋的说“森鸥外现在在教育界有了点名气，挂职早稻田。”有些话说到这里懂得都懂。
莫如是：……
啊这，征服全国的第一步先从咒术界开始？
织田作之助第三部小说写出来的时候终于大火，实际他第二部就可以，只是可能是因为在武装侦探社兼职的缘故，导致他咕咕咕的时间越来越久，越来越久，久到作为念着这是老板朋友要供着的编辑都开始催了起来才写完。
拖得时间长的结果就是读者少了点，离大火还差一点点距离，但是织田作之助对此很满意。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坐在Lupin酒吧为书籍的大卖庆祝，橙黄的灯火倒入两人的眼中，暖色的灯光温热了那双鸢色的眼睛，莫如是抱着猫咪老师坐在吧台的边角上，将头埋在三花猫的毛里，学猫咪老师一样眯着眼看着这一切，酒保正在为他恶趣味点的水割威士忌奋斗。
命运突然降下了恩典，酒吧的门打开，是终于有了短暂下班时间的坂口安吾，本应该在家睡到地老天荒，冥冥中却来到这家不引人注意的酒吧，看到角落里莫如是下意识开始胃疼，觉得一定是他搞的鬼，只能苦哈哈的坐在吧台旁边。
但是，莫如是眨了眨眼，翠绿的眼睛比宝石还要璀璨“我什么都没做哦。”
看到进来的坂口安吾，嬉笑的太宰治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戛然而止，安静做好，坂口安吾不明所以，茫然的看向红发的青年，蓝色的眼里是温暖的橙色灯火。
无赖派三人组在落下终幕后再次聚首。
猫咪老师——夏目漱石，在被莫如是烦得不得了时候终于交出了他变成猫以后的第一篇小说，短篇小说，真的是世界说的那样，是猫之墓。
天上下着细雨，那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山坡，这个以猫作为后半生的老人最后葬于此。
莫如是路过这片山坡，鲜花着锦，即将成为真正的老爷爷的他在盛开的花枝上打了一朵蝴蝶结，“毕竟我也是个老爷爷了啊，老爷爷已经捉不动鱼了。”只能留下一只蝴蝶，山花随风拂动，蝴蝶须须长长飘荡。
他从上午走到黄昏，足迹遍布了整个横滨，将过去走过的每个地方又走了一遍，“因为告别就是这样嘛。”停在山涯上的莫如是这样说，这里是横滨附近最高的山涯，可以看见整个横滨，也可以看见山涯汹涌的海浪，还有美丽的日出。
还有美丽的日落。
莫如是坐在山涯上，就像第一次与太宰治看日出那样，太阳在海面上晕染，两相交映，不知道是谁更厉害，少年的太宰治被少年的莫如是绑着来看的第一个日出。
“真的不考虑去世界内侧吗？”世界又问了莫如是这个这段时间问了好多次的问题，“这样的神秘性只要放弃人类的身份来到世界内侧就不用面对死亡。”
“不要。”莫如是看着海面上的落日“我是人类啊，自然要作为人类死去。”
“人类不就是拥有不漫长生命的生物吗？我已经有很多都不像个人类了，能作为人类死去真的是太好了。”
他说这句话时，翠绿的眼像夏时深绿的叶片一样生机勃勃。
可他就要死了。
“我思想上只是一个人类，我的前提是一个人，如果有一天这个事实发生了改变，那么我也会因此改变，我不会后悔作为人类，正是因为作为人类，我的人生才有意义。”他温和的笑着，轻声细语对世界说。
“生命因停止而美丽，因消失而被人铭记，人类短暂的生命也因此而变的耀眼，上面所承载的重量也因为会消逝而变的独一无二，生时灿烂，死时静美，这件事本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且——”
莫如是将声音将拉长“如果我放弃了这个前提，那么我也不再是你所喜爱的灵魂了吧？”
世界没有说话，莫如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喜欢这个世界，很喜欢，这一切喜欢是建立我是个人类的基础上，因为我是个人类，所以我才能爱上从枝头飘落的树叶，才能爱上盛开的山花，才能因此爱上整个世界，我整个生命因这个前提拥有意义，这是我面对死亡时也能鼓起勇气的底气。”
“死亡真的很可怕，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不知所以的活着，如果选择了那样的未来，那么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了，我才真正失去了自由。”
太阳的光辉点缀在中年人的眼角，落日绚烂，远不及男人眼中的亮光。
“我能活到现在已经很高兴了，虽然我总说人世追寻梦幻泡影，昨日之花，但是说到底，我才是昨日之花，才是昨日之花的泡影，能活到现在，看到如此美丽的风景，已经足够了。”男人背起手，像年轻时那样笑着回头，对这山岳，对这阔海，对这落日，对这云，对这盘旋着的微风——
他笑着说“谢谢，让我活着看到了如此美丽的风景。”
裂解是从边缘开始的，泡影一点点的破碎，美丽的承载着生命痕迹的灵魂和身体一起碎裂，镜子碎片一片片掉落，摇曳的白花原野延展，世界伸出手，接住这碎裂的身体和灵魂，长时间的磨损下，这个灵魂早已没有来生了。
它一点点的碎裂，然后咔的一声散落，裂在地上折射出美丽的日落，然后飘起，变成最基础的灵子，世界看着白色丝絮上的碎片随着风一起飞散，所有灵魂由灵子构成，又变成灵子散去，重新回馈这个世界。
祂最后只能接住那把破旧的黑色大伞。
“晚安，如是君。”世界轻声说“愿我们终在灵子海相遇。”
灵魂的延续和接续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世界无法接续，祂只能延续，祂无法让已经前进的轨道回退，只能看着那个灵魂在苦痛中消磨殆尽，只能看着那个灵魂在事象尽头开处花来，然后——
花落。
再也不会有相似的花盛开。
天空突然下起了太阳雨，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自由的云，如果不想走那就变成一阵雨，散落下来。
云化成雨，雨聚成水，水散成云。
直到有一天，那滴水再也无法聚集。
浮云不在无心，随性更甚往昔。
“太宰，如是君今天走了哦。”织田作之助敲门对窝在里面的太宰治说，“你闹别扭闹了好久。”
“嗯。”太宰治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据说猫这种生物是能感觉到自己死期的生物，它会在快死的时候找好接替的对象，让它陪着自己的主人，然后自己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死去。
他终究没有陪着自己走完该有的结局，比自己更快一步奔向了美好的结局“骗子！”太宰治闷闷不了的说，外面下起了雨，雨水击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声响。
就算这样说也没办法，他一定会嬉笑着说，前路你都没去过，不如我先帮你探探路，等你再来就不再面对未知了。
太宰治打开窗帘，雨水在太阳下闪着七彩的光，有一天他问那只猫不去管更重要的等待了吗？
那只猫思索半天说“啊，不知道，应该不用管了吧，虽然听起来很不负责任的样子，但我真的感觉我早就等到了。”
雨停了，天边是七彩的虹桥，在落日里格外美丽，太宰治推开窗，看着雨水从窗户上落下。
似是再说我回来啦。
可人类是听不懂雨声的，他只看到虹桥自此间天边到彼岸。
庭中木槿晃悠悠从枝头飘下蓝色的花。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