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售后服务 ...
-
1.
江户川乱步第一次见莫如是的时候是从警校退学的时候，人这种生物大多是无法接受自己的秘密被揭露出来的，高智商的侦探不懂人心的脆弱。
侦探不分场合的推理让他丢了很多次工作，只能疲于生计反复奔波。
在下一份工作还没找好的情况下，侦探又因为推理出老板的秘密丢了工作，他恹恹地走在街道上，大脑飞速处理着讯息，让他成功分辨出来这街道上格格不入的气息，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对这份异常视而不见，不，不是，是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份异常。
对于侦探来说，找出不被人发现的异常是一件有趣的事，等他顺着线索找到的时候，已经彻底深入了野兽的领地。
野兽坐在破烂的屋顶上，和旁边的猫猫一起努力的将自己团起来岁月静好的晒着太阳，吃饱喝足的野兽没有任何攻击性，注意到了误入的人类少年，他睁开翠绿的眼睛，空茫的注视着侦探。
“什么嘛，原来是和我一样大的小鬼啊。”江户川乱步撇撇嘴，“原本以为能造成这个异常的是多么厉害的东西。”
十八岁的少年和十八岁的野兽在日光温柔的下午相遇了。
野兽从屋顶跳下，落在少年的面前，微微低头打量少年，来自一米八五的身高碾压，他歪着头，屋顶上跳下了几只猫，站在野兽旁边，虚张声势的喵喵叫了起来，野兽静静的看着少年“喵？”
今天晚上侦探的住所就这样被解决了，真的可喜可贺。
废旧的屋子里纸板和木条竖起，充当挡风的门窗，屋子中间生着火，在乱步不可思议的目光里，野兽娴熟的烤着鱼，旁边是路过的好心人“贡献”的饭团，注意到江户川乱步惊异的目光，野兽歪了歪头，似乎再说你不吃吗？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然后拿起了饭团，是梅子的，野兽并不是随意的选择攻击对象，他十分的有目的，刚刚路过的好心人拿着好几个饭团，衣着干净整洁，并不是确少物资的人，饭团大都只有一两种，应该是开便利店的老板，乱步轻易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麻烦的笨蛋。”他咕哝着，拿起饭团狠狠的咬了一口，不是他想蹭吃蹭喝，这个地方家徒四壁，上面充当玻璃的东西是糊起来的报纸，连睡的地方都只能用报纸，哪怕从警校出来的这两个月生计成了问题江户川乱步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讲究。
只是如果跑了的话旁边……他自以为隐晦的看了旁边聚集起来的猫猫大军们，真当他之前没看见吗？！那只神经病奶牛猫是怎么喵喵出谋划策的！原本他都可以离开了，结果那只奶牛猫一顿喵喵他就把他拉到了——
江户川乱步环顾了一下这个破旧的房子，这个连据点都算不上的地方，想到这里，他挎着脸。
那只黑白脸的军师一叫他就把他拉到了猫赖以生存的据点。
顶上传来东西跳在地面上的声音，乱步抬起头，就看见一只三花猫从二楼破旧的天窗里敏捷的跳了进来，然后从二楼地板的洞里跳进了青年的怀里，金色的纱在空中浮现了一瞬间，防止三花猫摔伤。
对，没错，这个据点是真真正正的四面破，连顶都是破的那种，如果下雨只能靠着墙根蹲着，要不然整个人都会泡在水里，雨稍稍大起来，报纸糊的窗户就会破掉灌进来。
木头发出噼啪声，有猫喵了喵，野兽挠了挠怀里的三花猫，低低喵了几声，又回归安静，微风从封不死的缝隙里吹进来，将火星卷起，然后顺着上面天顶的破洞飞上去，飞到高空，看见黑色的夜空和闪耀的星子。
乱步无聊的坐在旁边准备的报纸上，这是他今晚休息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摞，完全不担心不够用呢……
无聊的乱步只能推理野兽的来历，和之前粗粗大概知晓不一样，现在就是逐字逐句地推理。
面前的少年看样子和自己一般大，虽然是在贫民窟流浪，但是衣物尽可能做到了整洁，头发因为不好清理而打结，和一堆流浪猫混在一起却没有寄生虫，能听懂动物的话，能看懂图画，穿着的衣服因为磨损缘故看不出来牌子，只能辨认出来上面细密缝制的针脚和磨损也依然柔顺的布料，在没流浪之前大概家境很好，疑似有特殊能力，乱步想起那出现了一瞬的金色纱缎。
自我认知出现问题，没有常识和记忆，大概遭受了一定程度上的精神折磨，对于路人的攻击行为更多的偏向于自我防卫，是连陌生人都要防备的程度，攻击迅猛但是不致死，避开人体要害，乱步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猜测。
“l……ao……lao……佬、老……shi……师。”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少年局促的抱着三花猫，试图从什么都没有的灵魂里发掘出一点点有用的本能或者知识，三花猫像是在鼓励一般鼓励少年努力的试图用人类的语言沟通。
应该是个种花家人，乱步下了定论，他说的是汉语，霓虹在经历过几次语言改革后汉语有些已不再用，即使有条件的家庭会给孩子教育识字，可毕竟不是母语，他的这个情况反应的基本上是母语。
但是乱步不会说汉语，他只是粗浅认识，做不到正常交流，呃，这就有点尴尬了，但是难不倒聪明的乱步大人，他翻起了旁边的报纸，试图吸引少年的注意。
他成功了，少年急需一个让他摆脱猫咪老师的机会，翻看报纸的乱步是一个好机会，翠绿的眼睛带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希冀，他看着乱步，从火堆旁边爬过来，坐在乱步旁边，和他一起翻看这份报纸，有一个小小的版面上是警校的学生见义勇为抓到了罪犯。
看到这里，少年歪着头盯着乱步，乱步看着少年翠绿的眼睛，也许可以试着沟通，这句心音直愣愣闯进了少年的耳中，他拉着乱步握着报纸的手，然后金色的流光闪过。
选、现在、可以。”少年结结巴巴的说，明明只是意义不明的声调却因为这特殊的能力赋予了意义，语言被翻译了，的确是汉语，旁边的三花猫震惊的看着两人。
“居然能够做到翻译吗？”乱步嘟起嘴“这么好用的能力为什么一开始不用。”他惯性抱怨一声。
“编织，时间。”少年努力的组织自己的语言，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过，很多发音把握不住，只能交给翻译的能力。“不理解，无法，构成。”
“我叫江户川乱步，你叫什么名字？”
“莫、莫如是。”少年努力的吐露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有趣，来。”
“你能看到人心啊。”乱步从少年的疑问里推出了答案，了然的看着少年“因为就算有趣啊。”碧绿的眼睛灵动的眨着，他现在觉得这样糟糕的环境也许不算什么了，“我不喜欢无趣的常识。”
莫如是的表情茫然了一瞬，“环境，糟糕？”
“难道不糟糕吗？”乱步反问，莫如是想了想，翠绿的眼睛盯着少年，他在思考的时候实际真的挺唬人的，非人的感觉在他身上一览无余，“不要随便看人内心啊！”乱步不满的推了推莫如是，打断了他的思考。
莫如是没有说话，他迅速的拿起了一根烧黑的木棒，在地上画了起来，繁复的法阵在地上出现，顺手搓了旁边橘白猫的一撮毛，道具不足，就只能这样炼成。
金色的灵子飞舞，整个破旧的房子内部在一瞬间变化，金色的奇景落在乱步碧绿的眼里，他顾不得许多，在旁边嘈杂的猫叫声中揭起糊的报纸一角向外看去，外面还是那破烂的样子，里面却布满了温馨的橘色花纹，地上铺上了橘白色的毛绒绒地毯。
白色的榻榻米摆在报纸放的地方，中间火焰燃烧发出噼啪声，“是幻觉吗？”乱步兴奋的说，他看着莫如是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等多年后两人再次聊起这晚的奇迹时，已经彻底从满级法神转职成初级剑圣的莫如是挠了挠头，“诶？是吗？我当年居然是这么牛逼的魔术师吗？”
“不是，一夜、炼成。”莫如是断断续续的说“等价、炼成、改变构造、本质不变。”
“和炼金术一样嘛。”乱步瞬间明白了，“就是、炼金术。”莫如是皱着眉反驳，他在这方面格外的固执。
“炼金术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东西嘛？”乱步惊叹。
“不。”莫如是想了想“应该、只是、我。”
“真是自信呢。”乱步没有再在这方面计较，他躺在榻榻米上，看着美丽的星空，莫如是窝在他自己的那张上面，和那堆猫猫一起抱着睡觉。
为生计奔波的日子是疲惫的，甚至是担惊受怕的，只是和这只有着华丽皮毛的黑猫相遇让这段日子变的不那么苦涩，短短的几个月里，乱步蹭了黑猫好几次饭，猫的手艺实际意外不错。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大家都看不穿。”乱步愤愤的咬着青鲭，他的工作又又又告吹了。乱步没有想着从猫这里得到答案，他自己都还在迷茫，那双眼里很难容下别的东西。
“因为无法理解。”这段时间的交流让莫如是能勉强说点短词句，虽然还是汉语就是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太阳折射进翠绿的眼里，剔透闪耀的光透出来，他轻声说，眼里是非此世的光。
乱步沉默了，“你也无法理解吗？”他看着莫如是，莫如是没有说话，他只是歪着头看着乱步，“无法理解的话就不要去知道好了。”江户川乱步看透了莫如是，他试着安抚着没把这放在心上的黑猫，“我明天要去找应聘侍应生，祝我好运吧，希望这次的雇主不会随意辞退人。”
黑猫歪着头，看着乱步，递上自己的祝福。
这个祝福生效了，乱步遇见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社长，在走的时候他来找莫如是，黑猫早早的就在乱步必经的路上经过了，他在乱步发出邀请之前慢慢的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邀请，“也是，毕竟自由的野猫是不会就这样被束缚住的嘛。”乱步了然。
“虽然是个笨蛋，但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
然后没几个月后他就得知了莫如是跟人跑了的事情，说好的不会被束缚的野猫呢？
2．
莫如是很喜欢逛游乐园，可能是因为横滨没有的缘故，所以在店员提供游乐园年票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戴上皮卡丘面具去行侠仗义了。
之后他拉着织田作之助家的小鬼在休息时间去了一个月的游乐园，每次必玩项目是旋转木马。
后来横滨建起了游乐园，莫如是就开始有的没的全去游乐园，导致流浪猫的阵地往游乐园迁了一部分。
3.
织田作之助真正认识莫如是是因为一次送货，那次快递路线恰好和他的任务点重了，天衣无缝没有警示，不幸的是，那个地点就这一条路，织田作之助当作没看见经过的时候听见青年嚼着棒棒糖口齿不清的说“下次绕条路吧，最近这附近不太平。”
本来以为不会在除了酒吧外的地方有任何交集，只可惜之后工作地点总有一部分重叠的，两人后来坐在一起喝酒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织田作之助觉得这个人心有点大，在被威胁后还能和威胁他的敌人一起喝酒，莫如是当时懒懒的靠在墙上，摇晃着杯子里的威士忌“但是织田君又不是真的想杀我。”
等太宰治也加入喝酒聚会的时候织田作之助才知道莫如是是按片工作的，那段时间他恰好负责那一片，而他从来不固定地点。
5.
十五岁的太宰治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他十四岁的时候从镭体街捡了一只黑猫，从来不听人话的那种，怎么调教都没用。
起初他只是好奇，好奇一个人干了什么被称为野兽，后来他好奇他为什么活着，到后来，这一切都不在好奇了。
一个迷茫的求死之人活着只是如同僵蝉一样，带着不知道从哪里继承的意志苟活，这样的活着过于可怕，行尸走肉和死亡无异。
更可怕的是，他要在这个世界上不知所以的前进，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前进是为何。
每次他都觉得了解莫如是的时候，他都会告诉自己，实际自己完全没有了解他，那场朝阳看的人不知所以。
到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莫如是的本质，就像自己说的那样，迷茫的求死之人，像僵尸一样不得不前行，只能看见自己，并且平等的忽视所有人，
他不懂人心，却偏偏能够看见人心，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啊，并不是因为聪慧，并不是因为自身敏感，并不是因为对人心的掌控，而是就只是能看到人心的恶意，就让他自行避让，从这方面来说，他是比自己还要过分的非人之物。
压根不在意别人的视线，只为了自身的满足，是人最恶，最自私的一部分。
而现在，这样的存在带上了面具，它在学着如何把自己变为人，透过人心披上最无害的皮囊，收敛起锋锐的利爪，将自己伪装的纯然无害。
但是它真的很好用，需要达成什么目的甚至都不用详说就自会完成，仅仅因为只是看见了就会本能的执行实行，可笑的之处就在这里，无视他人之物却要靠他人才能活下去。
即使这样它也永远学不会留下。
它只是在孤独的，等着连它都不曾知晓的约定。
事情的转变是因为中原中也，因为需要到羊卧底这件事，让太宰治彻底对这只猫失去信心，对于这种不会留下的生物来说不管是谁都会咪咪叫着卖萌。
矮个子的蛞蝓像太阳一样燃烧着自己，在黑暗里努力的照耀着身边的人，哪怕太宰治也无法否认自己被吸引，无法否认自己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所以，那只迷茫的猫会凑过去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它明明分得清，却要当作自己什么都分不清的样子，沉浸在这短暂的相处中。
它一向分的清的，从来不会吃代餐是它的特长，看穿谎言试图真实的活着，即使它本身也只是自己的一个谎言。
也因此，不可信。
这只猫说的所有话都不可信，也许在最初太宰治也是想要试图相信那只喵喵叫的猫，它好用，体贴人心，还从来不听话，为了一个约定能把所有的东西压上，太宰治也曾被这样炙热，永远前行的情感撬开过一点点坚硬的蚌壳，露出里面敏感怕光的柔软内在。
只是无法将目光分在别人身上的孩子是伪装不了太久的。
尤其是这个孩子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内在是什么，
十六岁的太宰治得到了一本书，那本书上记载了另一个自己的事情，在那个故事里他有了两个朋友，然后——
一个身死，一个决裂。
那份感情过于炽烈，对于太宰治来说，是他不敢碰，也不敢舍弃的部分，是溺水之人的幻梦，是透过深海的光线，所以为了保护这个朋友，太宰治堵上了他所有能赌的。
但他还是一个孩子，虽然他早熟，虽然他算计人心无遗策，虽然他手段残忍，虽然他身上负罪累累。
现在这个孩子就这样接过了“不成器”的大人的自己的责任，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只是这件衣服穿上就再也不能脱去了，他必须要做出努力，做出选择。
虽然之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就这样失去也过于残忍了。
那只猫突如其来的操作打破了整个计划，就，挺离谱的，它做的事就就像我今天不开心于是喝多了买了个杯子顺手砸了就开心了一样，超过了太宰治的预期，也超过了太宰治的预想，为此，这只猫不得不离开横滨，哪怕猫本人挺快乐的。
那只猫听到了那坚硬外壳下柔软灵魂的哀嚎，就这样被吓跑了一样。
太宰治真正认识这只猫是在它回来后，从它变成了他，主动剥去了伪装，开始将自己的注意力分在他从来不会在意的事情上，但是错过之事无法补救。
他想试着补救，但他无能为力，他只能剥开自己连自己都觉得作呕的外壳，露出了更无法直视的内在。
如果怀有勇气的话，人类也能肋生羽翼飞过不能飞越的天堑。
那是太宰治一生仅此一次的飞翔。
从天台坠下的感觉很好，像是风筝一样随风散去，像是飞鸟一样，一瞬间真的可以去触碰不能触碰的幸福。
但他终究没有迎来他梦想的结局，或者说，有了那么一点点偏差。
那只猫生出了双翼，飞离了既定的结局。
太宰治有一个秘密，他没有告诉过那只猫，猫非主世界的明星，是在坠落后再次起飞的飞鸟，既然已经飞翔就一直在美丽的青空里飞翔吧。
这种小秘密就还是藏好吧。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售后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