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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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外面已经杀红了眼，仿佛正重现地狱火刑山的盛景。
而唯一的僻静之处，瑰臻席地坐在石像的膝下，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叙起了旧——
“我在你这躲一会儿，你不会介意吧。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情形，很难想象，你居然是个坏种。我和松风，还有髓芝，一方面怀疑你，一方面又时常被你的真诚打动，墙头草似的左摇右摆，唯独李桂，从一而终坚定的认为你不是个好东西。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以恶度人，虽然活得累，却可以少吃很多亏。”
“……我那时候总觉得李桂是个冷血的王八蛋，可现在，我却能做得比他更绝。”
“纸房镇那个小丫头片子说见过你，见的就是你这石像吧？”
“你不甘心对不对？攒多少香火的供奉才能让你重回世间？”
“可惜你死得太久了，桌上已经没了你的位置，你想分一杯羹，得去瞧人家的脸色。”
“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吧？！”
说着，瑰臻听到了稳健的脚步声踩着楼梯上来了。
紧接着，有人冷冷的说道：“离开这里，立刻。”
他那低沉丝滑的嗓音实在太有辨识度，瑰臻一听便认出来，是那位大人。
瑰臻站起身，弹了弹衣裙上的尘土，出门迎上那位黑乌鸦似的大人，微微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你竟还没死呢，霍亭——”
他们是旧识。
霍亭一双眼睛幽静如死潭，皮肤苍白如纸，双唇却像沁了血一样红，他警告道：“你若胆敢损毁魔尊的石身，我敢保证霓霞仙谷从今以后永无宁日。”
瑰臻望着他，平静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嗔怪的语气，道：“别吓唬我，我胆小，万一被你吓出个好歹，你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
破烂竹筐下的腐味难闻，葛生被熏的晕头胀脑，神志都有些不太清楚了。
霈川躲在他的百宝囊中，周围灵气充沛，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句：“霍亭是谁？”
葛生稀里糊涂：“什么？谁？你说啥？”
霈川闷着动静重复了一句：“霍亭是谁？你知道吗？”
葛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临仙道上，姓霍的嘛，默认都是出身琼州府……你说霍什么？霍亭？这是他们哪一辈的人？”
霈川：“我问你呢。”
葛生：“琼州府嫡系传到第四代，从上往下数，分别是昭、明、昶、显……你说的霍亭，哪个字儿都不沾，要么是排不上辈，要么就是假名。”
葛生懂得还真不少。
霈川又回到了最初的疑问：“那么，霍亭是谁？”
葛生纳闷了：“霈川兄啊，我能说的都说了，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霈川顿了一下，抓住了他话里的毛病：“能说的都说了？难不成你还有不能说的？”
葛生一哽：“我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把心剖给你看好不好？疑心病啊你！”
霈川没了动静。
葛生摘下百宝囊，撑开口子，试图把霈川抓出来，理论个清楚。
霈川仗着身形敏捷，在袋子里打了个滚，躲开了。
葛生越想越气：“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本就不结实的竹筐要被踢烂了。
正拉扯着，忽然头顶又一个声音落了下来，很阴沉，带着挥之不去的威严：“霍亭，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名字的？”
葛生动作一僵，愣神了片刻，一股狂喜从心中袭来，拔高了声音叫道：“师尊！您在哪里？”
眼看他就要把竹筐掀了钻出来找人，李桂训斥道：“别动，回答我的问题。”
葛生终于捉到了陀螺，把它掏出来，扔扔在地上：“师尊，你问他，是他说的。”
霈川维持着陀螺的外形，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如芒刺在背。
李桂问道：“霍亭，你是见着这个人了？还是在哪听说了这个名字？”
霈川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
李桂循循善诱：“你如实相告，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霍亭的来历。”
这一下子就戳到了霈川的心底最深的欲求。
瑰臻和李桂一同经历过的往事，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霈川终于吐露道：“我师尊见到他了。”
李桂立即追问：“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霈川慢吞吞道：“就是现在，玄宝阁内！”
*
正在与霍亭针锋相对的瑰臻忽然感到心门被扣响，紧接着，李桂不请自如，在她的识海里直接叫嚣道：“你见到霍亭了？”
瑰臻一愣，不得不分出三分精力应付他：“你老桂，你是属狗的吗，闻着味就来了？”
李桂：“你徒弟告诉我的。”
话音一落，一片寂静。
瑰臻不可思议：“我徒弟告诉你的？”
李桂绝对是故意出卖霈川。
瑰臻在心里试探着唤了一声：“霈川？”
霈川从某个角落里探出了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师尊，弟子在呢。”
瑰臻不由得一阵凌乱，她那脆弱私密的识海里，此时正挤挤挨挨的站了三个人。
——全部都是不请自来。
霈川解释道：“弟子只是想借师尊的耳朵和眼睛一用。”
瑰臻：“不，我没有同意，你这是偷。”
她崩溃之余，同时也在因霈川这一手绝活心惊。
盗取别人的五感六识很容易，可不惊动主人家却是难于登天，可见霈川已经将着小把戏练的纯火炉青了。
霍亭：“你竟然在走神？”
瑰臻被他一句话拉回了现实。
霍亭上前一步，探究地盯着她：“还是说……你正在与什么人串通？”
瑰臻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掀了桌子，将那两个人都赶了出去。她的识海，自己还是能做主的。
*
瑰臻的粗暴，让另外两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冲击。
霈川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忍住了恶心。
李桂要比霈川好一点，他并没有现身，只显露了声音，道：“我听见他的声音了，真的是他。”
霈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清醒了，竟然能从李桂的一句话中，听出一股怅然之情。霈川：“前辈，他究竟是何人？”
李桂倒是信守承诺，告诉霈川：“霍亭，琼州府的外门弟子，人魔冲突最尖锐的那些年，他背叛了临仙道，投入魔尊极夜的门下，成了他的心腹，混的风生水起。当年在魔界，霍亭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霈川：“魔尊极夜战败后，他呢？”
李桂：“失踪了。”
霈川仍有疑问：“他的身份举足轻重，不是一句失踪就能揭过去的，自古叛徒最是可恨，临仙道上的人肯放过他？”
李桂没有回答他的质疑，只是说了一句：“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便没有下文了。
霈川怀疑他离开了。
葛生一声声“师尊”恭敬地唤着，却再也得不到一句回应。
*
玄宝阁中，瑰臻开诚布公，对霍亭道：“帮我。”
霍亭：“理由。”
瑰臻：“霓霞仙谷出现在此地，是有人故意为之，请问，是你们的计划吗？”
霍亭道：“不是。”
瑰臻：“那就是另有其人喽。”她踱步到霍亭的身边，缓缓道：“极夜的石像供奉在玄宝阁，我猜正是关键时刻，你们一定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生事端。可有人偏见不得你们顺利，想给你们找点麻烦，在我面前玩借刀杀人呢。霍亭，你自己掂量，是先对付他们，还是先对付我？”
瑰臻能想到的，霍亭自然也会想到，聪明人彼此心里都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霍亭道：“随我来。”
瑰臻终于卸下了黑面鬼那一身皮，还归本质，一身素袍坐在房间里喝茶。桌面上，光明正大摊着明日拍卖会上宾客的名单。
瑰臻食指敲着桌子，啧啧有声：“霍家嫡系，座上宾。霍亭，不得不说，本家到底是本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最终还是跟他们搞到一起去了。”
霍亭背对着她，道：“你既然要与我结盟，就不要净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瑰臻放下茶杯，将名单一合，道：“行，不说了。”
霍亭安置她的时候没有将消息露给任何人，即使是城主也不知情，这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在房间里藏好行踪，服从霍亭的安排。
霍亭用一杆朱笔在名单上勾掉了一个人，说：“明日，你顶替她，坐在雅阁里，静观其变。”
瑰臻问了一个问题：“鬼城现在是谁说了算？”
霍亭：“不该你问的，少打听。”
瑰臻不依不饶，又道：“那换个问法，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新掺和这一滩浑水的？”
霍亭终于正眼瞧了她一眼，嘲讽道：“这一滩子水什么时候清过？”
*
葛生掀了竹筐走在街上，前头一只灯笼鬼带路，后面一只陀螺慢悠悠跟着。他则有些愁眉苦脸：“我师尊不理我了。”
霈川安慰道：“我师尊也不理我了，许是他们一起去办正事了。”
葛生道：“办啥正事儿不能带上我们啊，我们来都来了。”
霈川无视他的念叨，在一个铺子面前停了下来。
葛生走出去了好远，才注意到霈川跟丢了，原路找回来，发现他正在一处台阶上徘徊。
那里两家大铺子之间，见缝插针设了一个小门面，又窄又不起眼，门庭只允许一人侧身走过，但外面挑着的黑布帘子上龙飞凤舞了三个字——“包打听。”
葛生躬身上前：“干啥呀？”
霈川：“我看你的袋子里不少好东西。”
葛生：“你看中什么了我可以送你。”
霈川陡然间客气了起来：“劳驾您破费，我们进去打听个人。”
葛生问：“谁啊？”
霈川：“霍亭。”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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