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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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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方以程还蹲在江州空荡荡的客厅里整理行李箱。
方凌云拖着登机箱快步穿过机场大厅，手机夹在肩头，“酒店地址发你了，先住几天......舅舅团建后天才回来。”
“我可以住校。”方以程说。
“舅舅家离学校很近。”方凌云语速飞快，“舅妈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两只羊也是放。程程，你先住过去适应一段时间，高二咱们再考虑住校。”
方以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也没说什么。
“对了，方栋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在青林买房......”
方以程打断道，“我不要他的房子。”
“我没同意。”方凌云深吸一口气，“过去的事儿我不追究，将来我也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关系，妈妈这几天要跟进这边的峰会报道......”
电话那头传来催促登机的英语广播，方以程抓起几本书塞进行李箱夹层，“知道了，住酒店挺好的。”
“程程。”方凌云突然放轻声音，“要是实在不喜欢......”
“妈。”方以程扣上行李箱，“该安检了。”
通话戛然而止。
方以程盯着茶几下的降压药。
方凌云平时忙起来直接生吞药片，还有各种各样的维生素保健品，多到都能拌饭吃。
算了，以后再说吧。
他其实能理解，为什么方凌云非要让他先在舅舅家住一段时间。
毕竟青林对他们来说，都太过遥远和陌生。
方以程对这个舅舅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因为打出生起他就在江州生活。
小时候方凌云带他回过几次探望外婆，偶尔会去舅舅家坐一下，记忆里最深的画面，是外婆总喜欢往他碗里拼命夹菜。
外婆走后，方凌云很少回过青林，姐弟俩依旧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互发祝福短信，感情表面看起来还算不错。
方以程从出租车后尾箱搬下自行车和行李箱，站在陌生的小区单元门前。
“以程是吧？”舅妈下来接，美甲的夸张水钻在路灯下晃得他眼花，她伸手接过其中一个行李箱，“你妈都跟我说了，舅舅还没到家呢，先上去吧。”
方以程指着自行车，“车能推上去吗？”
舅妈扫了一眼，“先推上去吧，楼下万一被偷怎么办？”
方以程跟着舅妈走进电梯，正好方凌云的电话打过来了，舅妈扯着嗓子高声道，“姐你就放心吧，房间早就收拾好了！”
推开门，客厅沙发上放着一床叠好的夏被，茶几上的烟灰缸插满了烟蒂，还有一些烟灰乱糟糟地洒在周围。
“今晚凑合一宿，先睡沙发哈。”舅妈用脚胡乱踢开地上的玩具汽车，“你弟弟调皮，今天进去玩儿弄洒了汤，明天就给你打扫出来。”
“嗯，谢谢舅妈。”
舅妈看了一眼门外，“那个，自行车不用搬进来了。”
方以程愣了愣，“嗯？”
舅妈的眉毛扭成一条蚯蚓，“家里放不下，就搁楼道里，眼皮子底下看谁敢偷！”
“有监控？”
“隔壁家有。”舅妈说，“装来防我的，要是真被偷了可以借来用用。”
方以程：“哦......好。”
“楼道里什么声儿？”谢峤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游戏五子棋，突然抬头问道。
一旁正在看晚间新闻的奶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调低了电视剧音量，隐隐约约是听见外面有把熟悉的嗓音在喊叫。
“哼。”奶奶鼻孔里发出单音节，“隔壁那婆娘不知道又在弄什么动静，声音跟踩着猫儿尾巴似的，难受得很。”
谢峤他们家的小区有些年头了，叫清北苑，低层红砖小洋房风格。
因为地段好，离学校又近，早些年被划为学区房，加上名字寓意好，这几年来，房价一路高歌猛进，成为了香饽饽。
青中不少老师学生都住这，包括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李茉莉，她家就在隔壁单元。
邻居602房的孩子前年考上重点大学后，父母如释重负，租掉房子回了老家，听说是环游世界去了。
后来搬进来的是一家四口，大女儿在外地读大学，放长假才回来，最小的儿子还在上小学，当时搬过来还不到一周，就成功惹了附近邻居的不满。
“前天我们去社区参加瑜伽课程活动。”温岚青从厨房里端出一碟香喷喷的油焖大虾，闻着味儿的谢峤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主动冲上去帮忙张罗碗筷准备吃晚饭。
奶奶也起身慢慢向餐桌移动，“参加活动怎么了？”
“刘晓芬四处跟人说，大姑姐不负责任，说出国拍拍屁股就走了，把孩子扔给她，可怜她一个人天天煮饭带娃，现在还要帮大姑姐带孩子。”
奶奶摇头，“就她这不吃亏的性格，要是真没占着便宜，怎么可能会同意让孩子过来。”
“可不嘛，她那天上课换包了，平日里拎的是蔻驰，那天换了个新的LV，我留心看了，不像假的。”
“刘晓芬那气质，就算背了真货也像假的，我今天又跟物业投诉了，在门口扔的那两袋垃圾，弄得整个楼道臭烘烘的，她还嘴硬，非说不是！”
谢峤说：“调监控啊！”
“算了，她那张嘴。”温岚青叹了口气，“说起来，那孩子怪可怜的。”
奶奶又问道，“多大个孩子啊？”
“说是也在青中上学，应该和咱们家孩子差不多。”温岚青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维明打电话来说今晚加班，菜已经给他留好了，我们先吃饭吧，不等他。”
谢峤放慢剥虾动作，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谢峤同学。”温岚青拿起谢峤的碗舀汤，“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听茉莉妈妈说月考成绩出来了？”
“妈，你也有LV，下次上课你也背，单周LV双周迪奥咱换着背，贴脸开大气死她。”谢峤假装没听懂，往她碗里放了块剥好的虾，“吃饭吃饭。”
“不就是又没考好吗？”奶奶笑眯眯的，“阿岚，咱不跟小孩儿计较，有什么吃饱再说。”
“就是就是。”谢峤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我们全班都没考好，茉莉的第一名也被人占了。”
闻言，温岚青女士竖起柳眉，“亲爱的谢峤同学，我好像记得你也没拿过第一名吧，这别人占不占的关你什么事儿？马上就要升高二了，你得抓点紧打好基础！别光吃肉，多吃点青菜，营养均衡才能长个儿。”
谢峤理不直气也壮，“那我也没退步啊，还是保持着中游水平，进可攻退可守。”
“今天罗老师给我打电话了。”温岚青忍不住叹气，“说你虽然语文考得不错，但是数学足足拖低了班级平均分两分，就算选文科，数学成绩也很重要，你这几天不许再打游戏，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否则我就断WiFi没收手机。”
温岚青说到做到，谢峤只能乖乖点头的份儿。
看见儿子听进去了，温岚青这才舒展眉头，满意地笑了。
温岚青女士是个标准的美人儿，瑜伽班里公认的最美。
但谢峤觉得，不仅瑜伽班，应该是整个青林市，至少全小区最美。
哪怕温女士生气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皱眉，也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美。
隔壁刘晓芬喜欢明里暗里跟她较劲儿，不仅仅因为温岚青长得好看，更是羡慕她嫁了个好老公，人长得斯文正派不说，还是企业高管，隔三差五就给老婆买包。
“方有为我可警告你。”刘晓芬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压低声音说道，“别以为你姐一个包就能把我给收买了，伙食费生活费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你就这样跟她说，那么高个半大小子住在家里，得按照一个半人的份例算。”
“早就跟她说清楚了，每月一号准时打钱。”
“当然要准时打钱，记得是一个半的钱，不是一个人，他一碗饭顶小宝两碗呢！”
方有为最烦她嘴碎，转过身背对着她，“差不多得了，要不是我姐，你还背不上这什么LV呢！”
随即又忍不住感叹道，“大姐还是有钱，不像咱们，天天受窝囊气赚个仨瓜俩枣的。”
“知道就好！”刘晓芬越说越激动，干脆狠掐了一把他胳膊，“你别一天天的就知道躺着刷视频看那些女的扭来扭去的，小宝兴趣班的钱记得转我！”
方有为吃痛，皱眉埋怨，“一天天的就知道问我要钱，嘶——你手劲儿怎么越来越大！”
方以程站在舅舅卧室门前，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下。
他本来想问问客厅的空调遥控器在哪，他环视了一圈都没看见，也不好随意翻找。
虽然还没到盛夏，但青林的晚上已经能明显感受到炎热的气息了。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有蚊子，小区的绿化很好，因此也比较容易招蚊虫，站在阳台望出去，居委会在树荫等角落装的太阳能灭蚊灯正亮着幽幽的蓝光。
浴室花洒声停了好一会儿后，方以程才去洗澡。
躺在沙发上，隐隐约约还能闻到残留的烟味，方以程戴上耳机，开始播放手机里的ASMR音乐。
本来以为很快会睡着，然而根本睡不着，直到他都听烦了摘下耳机，也完全没有睡意。
明明又困又累，但就是睡不着，潜意识里对抗着全然陌生的环境。
而那些烦闷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在内心滋长，身体里涌动着无名的躁动，让人辗转反侧。
也不知道是什么睡着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
直到听见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远处响起垃圾车倒车的滴滴声，像是终于熬到天亮了一样，方以程如释重负地睁开了眼睛。
起床的时候觉得全身酸痛大脑混沌，之前中考熬夜复习都没那么累。
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方以程轻轻带上门锁。
自行车歪在楼道一整夜，终于等到了它的小主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