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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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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看的孩子啊,这五官,端正的。”奶奶用拇指蹭了蹭方以程鼻梁右侧,“这颗小痣长得妙,我们老家说这个位置是命里有文曲星照应。”
“谢峤同学。”温岚青瞪他,“我是怎么教你的,同学住对门都不说!”说完舀了勺鲜嫩的鱼腹肉放进方以程碗里,“以程多吃点啊,看你瘦的。”
温阿姨说话轻声细语的,一举一动都尽显温婉。
“谢谢阿姨。”方以程的碗已经满满当当全是菜了。
“这不是没机会吗?”谢峤喊冤,“再说了我又不傻,有李茉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还不够吗?”
“原来你也知道啊。”温岚青恨铁不成钢,“你啥时候让茉莉妈妈也羡慕我一回啊?”
方以程看见谢峤碗里的鱼肉有葱丝儿,“你不是不吃葱吗?”
温岚青解释道,“他嘴挑的很,平时不吃葱,但是吃鱼儿就一定要放葱。”
方以程问:“什么?”
“清蒸鱼的葱花不算葱。”谢峤把葱丝拨到骨碟里,“就像有人爱吃草莓但讨厌草莓味薯片。”
方以程点头,“草莓味薯片确实难吃。”
谢峤家的户型跟602不一样,面积更为宽敞,加上温岚青的用心布置,阳台还伺弄了花花草草,给人感觉十分的温馨舒适。
而谢峤的房间是暖色调设计,书架上歪歪扭扭摆着几本漫画书和乐高模型,墙角随意摆放着篮球和几个羽毛球拍。
谢峤顺手捞起滚到门边的篮球,顺着方以程视线望过去,落在书桌的相框上。
照片里五口人站在迪士尼城堡前,爷爷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搂着奶奶的肩。
“我爷爷最近在疗养院复健呢。”谢峤把椅子上的衣服拿到一边,“坐这。”
平日里,爷爷奶奶同大伯住在郊区,大伯家的院子很大,还开辟出了一个菜园子,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现在爷爷在疗养院,大伯两头顾不过来,加上奶奶惦记着孙子,便过来谢峤家小住一段时间。
方以程的目光被角落一个黑色烤漆的大家伙吸引,“你会弹钢琴?”
“很意外吧。”谢峤点点头,“有没有被能文能武的我折服?”
“服。”方以程目光扫过谢峤修长的手指,“已经拜倒在你的牛仔裤下了。”
“是我妈说男孩子弹钢琴有气质,硬生生逼我考过了十级。”谢峤一屁股坐在琴凳上,歪头打量方以程的手,“啧,你这手不去弹肖邦真是暴殄天物。”
“我妈喜欢小提琴。”方以程轻轻按下中央C键,“可能是记者当久了,她偏爱握笔,总想让我也握着点什么,小提琴绘画书法一样不落,主打一个题海战术。”
不愧是学霸,真学霸,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学霸。
谢峤突然想起张贴在教室后面黑板的优秀范文。
笔锋刚劲、行云流水,能把高中作文写出碑刻效果的,也算是全校独一份了。
再看看眼前的方以程,何止是心静,简直快要修炼成仙,不食人间烟火,每天光饮风喝露就够了。
方以程问:“你会弹什么?”
“想听什么。”谢峤把手轻轻放在琴键上,“随便点歌。”
方以程说:“弹你喜欢的就行。”
谢峤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落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指尖流淌出悠扬的旋律,其实他还蛮喜欢弹琴的,特别是心烦的时候,跟打球的畅快不一样,弹琴让他觉得放松。
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专注输出情绪的那种放松。
不一样。
方以程觉得弹琴的谢峤跟平时很不一样。
少了点肆意的张扬,多了几分沉静。
能把人拉进去他的世界那种沉静。
弹完最后一个音,谢峤手指离开琴键,趁方以程还没回过神来,“我这里没有小提琴,但有纸和笔,礼尚往来给我画一幅?”
方以程愣了愣,“画什么?”
“随便吧,画你喜欢的就行。”
方以程拿过桌上的草稿本,开始认真涂画,谢峤好奇地凑过去看。
没一会儿,方以程就画了幅谢峤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简笔画,线条简单但是生动形象。
谢峤立马掏出手机拍了下来,“好玩儿,我要拿来当头像。”
方以程说:“你要当头像的话,我再给你画一张别的吧。”
“也行。”谢峤突然想起他没钥匙这件事,“你不配个钥匙吗?”
“有。”方以程说,“但是忘了带,之前习惯了智能门锁。”
谢峤不说话了,随意地按下琴键,又即兴弹了两段旋律。
其实方以程知道他想问什么。
舅舅一家说不上对他好,但也说不上不好,只是始终不是一家人。
前几天他跟方凌云视频,日内瓦那边是凌晨,酒店桌上还散落着降压药和眼药水,方凌云问他新房间住得还习惯吗。
方以程盯着她疲惫的脸,最终还是谎话比真话先说出口,“挺好的,舅妈今晚还炖了排骨汤。”
“我妈能有这个机会不容易。”方以程突兀地开口,“这次外派能升总监,她努力了很多年。”
谢峤没出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打开抽屉翻出一个肉桂狗的钥匙扣。
“超市抽奖送的。”他顿了顿,“虽然不是帕恰狗。”
方以程低头打量肉桂狗的造型,明显山寨的狗脸,手里还拿着一朵掉色的小黄花,他捏了捏狗耳朵,“好丑。”
“丑才不容易丢。”谢峤说,“你钥匙总忘带,不如栓个显眼的丑玩意。”
方以程:“......”
“给你看看我的。”谢峤拿起桌子上的小黄鸭钥匙扣,晃了晃,“这丑东西每天跟着我,毛都快蹭秃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峤顶着他一本正经的脸说那么幼稚的话,莫名其妙戳中了方以程的笑点,但他忍住了。
不能笑。
绝对不能笑。
“它就这样跟着我。”谢峤捏了捏小黄鸭,学鸭子叫,“咕嘎——咕嘎——”
方以程嘴角抽了抽,终于破功笑出声。
......
大概是丑不拉几的山寨肉桂狗发挥作用了,这段时间奶奶都没捡到没饭吃的小孩回家。
但对照组也发挥作用了,温岚青从“孩子学得开心就好”变成了“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自己”,谢峤最近在家彻底沦为了食物链底层,连奶奶都和温女士站在了同一阵线。
“abandon,abandon......”谢峤坐在房间地毯上机械地背单词,突然听到了外面“哐当”一声响。
声音是从厨房的方向传过来的,他立马冲了过去,“怎么了?”
“没事。”温岚青蹲在地上,地上一片狼藉,原本在拌碗里的面糊有一半洒落在瓷砖上,“我在做蛋糕呢,手不小心滑了一下。”
“没受伤吧?”谢峤也蹲了下来,抓起温岚青的手仔细查看。
温岚青轻轻拍掉他的手,“不锈钢碗,哪来的伤?”
谢峤顿时放心,起身拿抹布帮忙收拾,“大晚上你做什么蛋糕呢?”
“以程说蛋糕好吃,我打算烤一些让他带去学校当课间餐。”温岚青掂了掂剩余的面糊,庆幸道,“还好剩一半,还能烤出好几个。”
谢峤啧了一声,“我也说好吃,怎么不给我做?”
“我平时给你做得少?”温岚青把幸存的面糊倒进星星模具,“上次吃饭的时候,奶奶随口跟以程说学习上多帮助你,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们当然要表达一下心意,懂不懂?”
谢峤:“......懂。”
“再说了。”温岚青突然压低声音,“隔壁方有为那两口子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他在这儿的第一个朋友,又刚好同班,要多主动关心人家。”
“知道啦。”谢峤起身,把抹布扔进水池子里,“期末考我会进前二十,保证不辜负您这笼络人心的蛋糕行了吧?”
见谢峤听进去了,温岚青赶紧抓着机会教育他,“知道就好,你可别给我关键时刻掉链子,要是考砸了,别说蛋糕了,馒头你都得自己蒸去。”
清晨天刚微亮,方以程推车出楼道,看见谢峤正在等他,他扬了扬手里绑着丝带的盒子,“我妈昨天不小心烤多了。”
方以程伸手接过,依稀闻到了一股榛子混合奶油的甜香。
他低头看了看,丝带上还别着张小卡片,上面画着个笑脸。
谢峤单脚支着车蹬,“浪费粮食可耻,吃不完别扔了,给我解决。”
“好,帮我谢谢阿姨。”方以程把蛋糕挂在车把手上,“走吗?”
谢峤往前骑,“走!”
等到了上午的课间,谢峤拿着数学练习册坐到李茉莉隔壁,“女侠,给我讲讲最后一道大题呗。”
李茉莉从习题集里抬头,“你吃错药了?”
“别这么看我。”谢峤解释道,“这不是快期末考了吗?”
“你前面那位,全班第一。”李茉莉回头看了一眼方以程,“干嘛不去问他?舍近求远不像你谢峤少爷的作风。”
“发小嘛。”谢峤用笔戳了戳她桌角的仙人掌造型的笔筒,“总要给你点面子。”
“去吧,我不要面子。”李茉莉抽走他手里的笔,直接下逐客令,“去帮我干扰一下敌方水晶,这次期末考,我要把我失去的都拿回来。”
谢峤没动,余光瞥见方以程打开了蛋糕盒。
谢峤顿时站了起来,温岚青熬夜烤的蛋糕,不能白吃。
齐放今天也没来,接他妈妈出院去了,谢峤拉开他座位的椅子坐下,“好吃吗?”
“好吃。”方以程把纸盒挪到一边,“你要吗?”
“要你个头啊。”谢峤用笔点了下题目,“赶紧吃,吃完给我讲讲这道题。”
方以程抽了张纸巾擦手,瞄了一眼题目,“上面那道会,为什么这道就不会了?”
谢峤转着笔杆,困惑盯着他,“因为它们不是同一道啊。”
方以程深呼吸两秒,笔尖点在谢峤乱糟糟的解题步骤上,“同一个知识点,上面那道是求顶点坐标,现在是证明函数在区间[m,n]有最小值,就好像你投篮,抛物线最高点固定,但得分区域变了。”
谢峤:“说人话。”
“先看题眼。”方以程用笔杆敲了敲谢峤画歪的坐标系,“把对称轴x=2标出来。”
方以程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篮筐,“现在篮筐挪到这儿,你怎么调整抛物线?”
谢峤在方以程画的篮筐旁添了个火柴人,“这样。”
完事后,谢峤忍不住问:“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家教?”
方以程点头:“嗯,主业家教,副业学生。”
谢峤:“那为什么不干了?”
方以程抬眼看他,“因为遇到太多你这样的学生,钱难赚。”
“那真是辛苦了。”谢峤嘴角抽了抽,“这边建议忍忍呢亲,毕竟吃人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