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璇玑郡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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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沈华曜的容貌，实在是称得上倾国倾城。但见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吊梢凤眼不必看人也自有一番风情。
只是她常着一些颜色艳丽的妆容，便显得有些凌厉，又像是故作老成，难免令人觉得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也难怪别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如今是素静了一些，更像一朵出水芙蓉。
玄衍望着沈华曜这张出尘绝艳的脸蛋半天，终于开了口。
“没有，臣只是起的早了些，困倦。”
沈华曜略一点头，话头一引，又看向了璇玑。“是啊，咱们大齐国男尊女卑，男子历来比女子辛苦的多。哪像我和璇玑，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玄衍眉头一皱，不知沈华曜说这话的意思。
璇玑还低着头，似乎对沈华曜这莫名其妙的话也没什么意见。
大齐国男尊女卑确为事实。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风气已持续历朝历代，从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昭元帝沈枥这一辈，后宫女子历来不可能登上历史舞台，长公主沈华曜是独一份能摄政的宫闱女子。
阴差阳错也好，命运使然也好。沈华曜摄政这些年，纵使群臣不满，却也还算得上政绩斐然。但这样一来，似乎更叫有些人眼红了。
玄衍瞧着沈华曜出了神，可是沈华曜面色如常，嘴角含笑的。玄衍看着她，丝毫不觉得赏心悦目，只觉得一阵头疼。
也不知吕次辅和璇玑郡主是不是聊了什么，璇玑一见古籍史书什么的就两眼放光。自璇玑进宫以来，玄衍还真没见过璇玑郡主有这般开怀的时候。
沈华曜也注意到了璇玑的变化。自然跟着越发欣喜起来。她知道自己这堂妹是因为幼年时候见得人太少，又遭人欺负因而才变成个这样沉静的性子。有了这个契机，不愁她不会有好的变化。
璇玑郡主的心性比寻常沉默寡言之人可严重多了，每到人群之前，是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唯有附耳到身边近侍，才能传达出自己的意思。
早先时候沈华曜无暇顾及，如今偶然发现才觉得问题严重。更不能放任璇玑郡主一辈子都靠别人传话过活，便想了法子，要人彻头彻尾改变一遭。
四人就史书典籍作为赌书范围，沈华曜刚过一轮就出了局。吕次辅也不过撑了三巡。玄衍自认博览古今，没想到璇玑也不甘示弱，二人有来有回好一阵子，眼瞧着能考的内容不多。
这二人到最后竟互相捡些最细枝末节的生僻句子来考对方。直到一盏茶过了，玄衍到底不敌璇玑，还是败下了阵。这已是他近些日子来第二次败给面前这个未施粉黛的女儿家了。
吕次辅捋着白髯笑眯眯感慨后生可畏，沈华曜则捧着热茶瞧热闹。
玄衍还有些不甘心，毕竟自己一个昔年登科及第的状元，竟然输给了一个久居深闺的小丫头。但面子不能输，还是客气有礼道。
“郡主博闻强记，臣实在是自愧不如。”
璇玑腼腆一笑，全然没有了刚才赌书时的意气风发。话音也弱了三分，垂下眼道，“我在王府时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只好日日夜夜将父王书房里留下的史书典籍翻来覆去的读。内容虽是一知半解，但原文的确是倒背如流的。”
沈华曜坐在中间，笑着安慰了一番玄衍。好像早预料到玄衍要输似的，两弯柳叶细眉一抬徐徐开口。
“阿衍昔日蟾宫折桂，必是凤毛麟角。是婉儿今日运气好。”
玄衍条件反射，“可见璇玑郡主更是人中龙凤，若他年科举，谁又能知是否也能蟾宫折桂呢。郡主殿下，未来可期。”
这话倒是真心。虽说这官场混得久了，溜须拍马的本事玄衍也是信手拈来。但如今坐在文渊阁之中，到底有几分为官的初心在，所以不愿意假以辞色。
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官中清流罢了。
“不过，璇玑郡主乃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和寒门举子同场竞技。况且郡主殿下见地独到，想来寻常学子也不及郡主殿下丝毫。”
吕次辅抚须一笑，打断了玄衍。
玄衍看了眼吕次辅。只见吕次辅说完便端着茶盏喝茶，将茶上的浮末吹了又吹，好似喝了一口，又好似没喝。
玄衍觉着这一屋子看起来没一个正常人。
自打玄衍进了文渊阁这个屋子，吕次辅硬是没给过玄衍一个眼神。仿佛二人根本不相识一样，说得严重些，这位吕次辅仿佛当玄衍不存在一般。
多少是有点不尊重人了。
文渊阁老化的木门经过堂风一吹就开始吱呀作响，声音好似苟延残喘的老翁。适时的再夹杂几声玄衍的咳嗽，听起来便更像了。
玄衍一觉得劳神伤神，就会象征性地咳嗽几声。这倒说不上是他的顽疾，姑且算是习惯。
冬日里天黑得早，眼前着日头西斜。璇玑和沈华曜两个人都意犹未尽，原想着再同吕次辅切磋一番画技，偏偏不巧，沈华曜那近侍如云在门外恭恭敬敬扣了扣门。
“长公主殿下，陛下请您去承乾宫呢，说，有急事召见。”
如云是沈华曜身边的掌事宫女，比似雪老练一些，年纪也长。只是姿色平平，属于扔进人堆儿都找不出来那一挂的。而且如云这人不知是跟沈华曜学的，还是沈华曜受了她的影响，很是不苟言笑。做什么都板着一张脸，叫人怀疑她是不是没有感情也没有表情。
沈华曜应了一声，起身时指尖不自觉的扫过玄衍的手背。她指尖冰凉，在暖烘烘的室内尤其明显。
末了，沈华曜的袖口也从玄衍的袖口边上蹭了过去，掀起一阵香风。是沈华曜惯用的白蟾香粉。这香气淡而不涩，很是别致。
玄衍在屋子里也没敢把那身兔毛披风摘下来。没办法，身子虚，怕冷。
他这一颗心如顽石，不曾为谁动过分毫。
今日不知怎的，竟被人挪开了一点。
玄衍恨自己情难自持，原想着装没发生，却瞧见璇玑郡主怯怯地站了起来。
还一脸艳羡。
“早就听闻玄大人和皇姐情投意合，今日一看果然感情甚笃……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可以觅得一位如意郎君，真是再好不过了。”
璇玑一番话说得流畅极了，全然不顾玄衍此刻表情多么难看。玄衍正打算否认，偏偏吕次辅又突然开了口，甚至一脸慈祥的看着玄衍。
“若真能成就这因缘，不失为一段佳话啊。”
吕次辅态度变化之快好似变脸。
沈华曜已经走远，估摸着也没听见屋里这三人围炉而坐调侃她与玄衍之间暗生的情愫。玄衍回想起早先似雪和他说过的话，看样子这合宫、这满朝文武已经默认他玄衍和阳嘉长公主结下一段不解之缘了。
玄衍想不通。纵使他面上满是高贵冷酷，心里只怕已经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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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骨子里还是怕人的很，和吕次辅也不算熟悉。自沈华曜走后便也先一步离开了文渊阁。玄衍原想着要不也就此启程回去，倒不想被吕次辅拦了下来。
门外正是天刚擦黑的时候，门廊里还未点灯，于是文渊阁里也显得有些昏暗。玄衍站在文渊阁正中的桌案前，少有的感到一丝局促不安。
早几年的时候，他还在此处给吕次辅打下手，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是有些物是人非了。
吕次辅手不离茶盏，在文渊阁里转了半圈，坐回在正殿中间的书案后，很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临了半晌，玄衍已经准备告辞。吕次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玄大人，这入朝为官，多的是身不由己。朋比结党，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玄衍推开木门的手愣了一瞬。他是聪明人，吕次辅说到这个份上，听不懂的人也必然入不了仕。
意思是吕次辅和他保持距离，是身不由己。
二一个，吕次辅是在暗示他，文武百官，已经开始站队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璇玑郡主（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