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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冷暖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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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是钟平骗了我，还是申川骗了我。
因为从前钟平给我讲的故事里，他喜欢的那个人，对他情深意重，为他舍生忘死，怎会是申川那自私霸道的模样？
钟平头回见申川，并非是申川以为的那次“英雄救美”。
而是国主带着两三岁的小申川来了虎威将军府，为他祖父祝寿的那次。
他自己当时虽也是刚会走路的小屁孩，可因为大了一岁，个头比申川要高，爷爷便让他陪着太子小殿下一起玩耍，那孩子见到他很亲切，扑过来就喊“哥哥~”，眼睛澄澈，奶声奶气。
因很早就没了娘，也没有兄弟姐妹，他不善言谈，性子孤僻，不知道该如何同别的小孩玩儿，何况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小殿下？
可他的祖父，爹爹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哪里会察觉到小孩子的细微心思，只是大手一挥，叫他好生照料。
他无奈，便牵着小殿下的手，到他读书练字的书房。可是申川嘴一撇，哇哇便哭：“哥哥，川川不想习字，川川想出去玩。”
他自己都是个小孩儿，看着小太子哭，他慌乱的无所适从。申川哭了老半天，见小哥哥不像是宫人那样哄自己，很是无聊，只得自己停下，抽噎着说：“哥哥，我想放风筝，我想爬树掏小鸟的窝儿，我还想玩摔跤。”
于是，那个下午，在小太子的带领下，小钟平终于畅畅快快的玩了一回。也才知道，原来做小孩可以哭闹着撒娇，可以肆意玩耍。
虽然，那个下午，让他从此满身伤病。他也还是清晰的记得，那时候蝉鸣声声，太阳很热，两个小孩大汗淋漓，乐的满地打滚，几口喝掉一碗冰绿豆汤的美好。
小申川坐在树杈子上同他说：“哥哥，今日我真高兴。过几日你到宫里做我的伴读吧。”
俩人的缘分本该是从这里开始，可是，意外总是无处不在。
其实那树杈子只有一人高，正因如此，侍从们也都很放心，站在不远处闲聊，可申川被树上的虫子咬了一口，忽然哭闹乱动的跌下来，钟平什么都没想，只紧紧的抱住他，怕摔坏了他。
生生的把自己当人肉垫子，摔断几根骨头，撞上了一块锋利的石头。
他昏迷了半个月才醒，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爹爹，太子殿下叫我去宫中做伴读了吗？”
爹爹摇摇头叹气：“孩子，你伤了身子根基，需要静养，不宜进宫，且太子殿下因你受伤哭的伤心，若是此时进宫，他会心存内疚。”
他眼里的光暗淡下来，默默低下头，爹爹说的话他都明白。
于是，他变得越发孤僻，也因为身体受损，更显瘦弱。即便他后来做了将军，还去了北漠，他所做的功绩，更多的也是靠计谋，而非体魄。
谁料想，御花园那次相见，冥冥中又将他们的缘分续上。
其实，他不是打不过那些孩子，只是觉得无趣，也不想争辩，挨那么几下就当锻炼身体罢了。
他没想到，太子小殿下，竟然会为他挺身而出，将他像兄弟一样罩着。
他心里那样高兴，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常常跟在太子殿下身后装柔弱，求庇护，连他都觉得自己颇有心机。
其实，他很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很早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一点都不害怕，他很高兴，他喜欢太子，无关男女，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他，想长长久久的陪着他。可是，他不敢吐露一星半点，他怕吓坏那个虚张声势，实际脆弱可爱的小太子。
他早已经想好，不管太子怎么想，他这一辈子就做他的护国将军，看着他幸福的过一辈子。
可是，那一天，那张英俊的脸忽然凑近他，半醉半醒的同他说那句：“这样说，平郎喜欢本太子这英武神勇的模样咯？”
天晓得，那时候他的心跳的比战前鼓声还要重，还要响。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是，太子殿下，臣喜欢，臣很喜欢。”
可是他不能说，他紧紧握住拳头，装作懵懂随意，摁住那狂跳不已的心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太子不喜欢他，定会恼羞成怒的远离他，太子若喜欢他，他斗胆想一想，他能为了自己，放弃宏图伟业，面对万民非议，站到他的身边吗？便是太子愿意，他也不想让他如此痛苦和为难。
但是，他如何不期待一个答案呢？
所以当申川撞见他洗澡，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艳和慌乱时，他很高兴，原来太子对他也与旁人不同，他也很害怕，不知道那潇洒了许多年的小太子能不能面对自己？
他等着申川来问自己，他已经想好，如果申川足够勇敢，那他要表明自己的心迹，如果申川不够勇敢，那他便隐藏好自己的内心，装作什么都没察觉。
所以当申川将他调离国都，前往北漠的时候，他愤怒的并非是他的冷酷无情，而是他自始自终都没问过一句。
可后来，他放下了愤怒。
自始自终，他都想着对申川好，替他守护江山。他一早便预料到这个结局。现在又在愤怒什么呢？那便在北漠为他好好守护这个边境也罢。
何况，这个结果，对于那个自信潇洒的太子殿下而言，未必不艰难。无论他对他是否有断袖之情，这些年相处的情谊并非作假，他终不可所求过多。
有一回对敌作战时，他差点没了性命，濒死前，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坐在王都的太子殿下。
儿时受伤遗留下来的伤痛，和漠北经年的风霜，已让他油尽灯枯，他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是他却只梦到那些年，他和太子呼朋唤友，肆意欢乐的时光。
他觉得自己的魂都要飘走了，可是忽然，梦里申川恶狠狠的同他说：“臭小子，你将我折腾成这个模样，想一死了之，别做梦，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然后他便醒了，不由苦笑，太子殿下，你真是我一世的魔障。
及至后来，真当着他的面要死的时候，他听见申川说出的那句大同小异的话，他不由想笑，但看到他眼中的沉痛和慌乱时，他又觉得难过。
他本想着，这一世都不会向他吐露心意，可是此时他却心软了，便忍痛同他说：“太子殿下，你，你还是老，老样子啊，这样霸道，却，却也，这样让人，心动。”
他以为，自此，他和申川的孽缘，无关因果，便已了结。
然而，却不曾想，那执拗的太子，却要以自己满身伤痛，半生寿命，逆天改命，将他的魂魄留下一半在身体里。
所以，那时候的钟平不能入地府，不能轮回，只能在盐池附近溜达，从而遇上了我。
他同我说的那些，其实都是他作为活死人时候听到，感受到的，却足以蒙蔽我的双眼，让我感动至极。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