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渡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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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陆卿不耐烦重复说同一件事，讥讽似得道，“清宁宗已有姬乐，你去做什么呢，给人提鞋么？”察觉小姑娘的气息又不稳，倒是觉得有趣。这丫头是能忍还是软弱呢？
他想到这丫头说得‘人定胜天’，又觉得是前者。
姬淑从良心里冒出的一点感激随他最后一句话彻底抹去。她不想被人看扁，但是再不快，都咽下去。
等陆卿离开，姬淑走进室内，入目是桌、椅、榻三件，原色松柏制作。修仙的人家，连烟火气都没有。
姬淑首先打开的是父亲整理的包袱，里面除换洗的四套上品絮质衣袍，还有两块灵石，一包碎银。
这里头还有一个眼熟的油纸包裹。打开后，姬淑闻到馥郁的甜橘香。
“果然是橘子糖。”她拿起一颗淡黄色的方糖，放进口中，酸酸甜甜，十分得开胃。她的眼眶泛起酸涩，眨两下，“阿爹，其实我不喜欢吃糖，可是每次你出山，都会给我带一包橘子糖。”
眼泪滴在手背上。姬淑匆匆得抹去，把油纸包好后放回包裹里。
她拿起陆卿给的书，仅薄纸数张，行文简洁，三言二语概括修仙的常识。
灵根正如修士所讲，而她的五灵根也确实是废灵根，在引气入体、平日修炼上阻碍极大，但是灵根也以品质论优劣。一至十品，十品最纯，在感知灵气上优势独显。
姬淑想到自个的五灵根有九品，但书上说灵根以十计算，通常五灵根是五种属性加成为十，显然她的灵根不能以常理理解，或者说五种属性各为二，合计为十。
因此，被尊者定为废灵根，这是为什么呢？
姬淑是真得看不懂，又无人可问，只好把问题藏在心底。
与此相反，五行属性的单灵根、风、冰、雷的变异灵根和光、暗属性的体制是修道的好苗子，被世人称为天纵之资，而姬乐的黑灵根不在书内。
她忆起姬乐测试的情况。
玉尺上显现的不是五色条的任何一色，而是一股黑气。
先有黑气后有玉尺变黑，也因为这个黑气，陌水才会被伤到。
黑气似乎能溶蚀含灵气的物件。她联想到前世书上说的魔气？
然而，她又摇头否决，姬家人良善淳朴，平和过日子，怎么可能同魔扯上关系。
再者，晋元真人一脸正气，弟子也是如此，又怎么会等候一个魔？
然而，等她日后到了门派后，就知道这次的猜测有多接近事实。
书上还写此方世界被仙家称为君州，君州界只是无数世界其一。
修者若想去往它界就要化神修为，穿过界河。而关于化神和界河，书上不过一笔带过。
读到这些，姬淑激动得难抑。
前世所在的世界是不是就是这大千世界中的一处呢？是不是只要到化神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这令她更加坚定于修道之心。
反复看过这本书后，还不见陆卿回转。她再也无法忽视内心的焦虑，“姬荷回去了没呢？”
她放下书本，踏出房门。
陆卿在离开姬淑后，就已施展身法到府门口。
府门外已没有姬荷的身影。
他神识铺展，循细枝末节往一个方向追去，不多远就发现姬荷的踪迹。
此时，姬荷在渡水河上得一艘画舫内。
画舫精致又艳俗，于此不相配得是画舫上有姬荷和个俊俏的少年。
少年身穿绣满金色“卍”字纱衣，形容举止处处勾小姑娘的目光。
少年就是修明。
那日，他行走于东大道，路过千金堂时见到个漂亮的小丫头。
他在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身旁有意驻足，自说自话几句仙道似是而非的话，就逗得小姑娘追着他跑了三条街。等他意犹未尽想带她回瑶光阁戏耍时，她竟然开始反悔。
他正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看中得人又岂容她溜走。
即使小姑娘的父亲即将追上，他不过略施小计就让人多绕几条街。
但他又自诩禅修弟子，讲的是缘、不求，也有兴趣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遂在那天放走这个女娃娃。
次日，他出现在了云来客栈的后院。
这姑娘见他就是一脸的惊喜交加。但是，她竟是央求去晋府。
修明自认是大度的人，于是带她前往。
这才有晋府门前的一幕。
结果不出修明所料。清宁岂会收个无灵根的小姑娘，即使以武入道者必定是历经世间磨难、成就后天武道的强者。
因清宁不收这样的嗜仙人，才有他们欢喜禅修得无灵者亦可修仙的法门《明妃修行法》。
话说回来，修明乐于看这些嗜仙者一心求仙却又苦求无方时露出的绝望面孔。
他过足瘾后才带姬荷到这渡水河上享受胜利的喜悦时光。
此时，陆卿落在画舫船头，朗声道，“欢喜宗的弟子已如此不济，小小年纪不学好，对个小姑娘下手。”
修明微微摆正坐姿，笑道，“前辈夸赞。这些嗜仙者一直是我们欢喜宗招揽的人才，何况欢喜宗招人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怎么前辈一说倒是我的不是。”他声音细而清脆，如同风铃在轻响。
陆卿是大家风范，坚声道，“什么嗜仙者，她只是个小女孩。你身为修者，却枉顾人间道义。九岁儿童谈何情愿？”这人就那样站在船头已是道风景，气势更是卓然出众。
姬荷的目光自他出现就未曾离开，一颗心更是怦怦炸响，情难自禁。
修明在她欲踏步时轻轻得捏住她的手腕。
姬荷的心一窜，垂下眼眸。
她的年纪不大但心思也是玲珑的，从始至终面对修明时她只有害怕，而陆卿即使出手，她也深信这人必不害人。
可是，她想起晋府门前自己嘶声力竭的哭嚎，被他忽视的彻底，一颗火热的心又慢慢地冷却。
姬荷执着仙道，若是此山不肯就我，那便换座山。如此想罢，她就低下头。
修明神情莫测得睨眼姬荷。“小荷儿，嗜仙者就是像你这样一心想修仙却没有正经仙途可走的人，这世间目前唯有两法，一是清宁宗的以武入道法，你已试过人家不要你。二是我欢喜宗的明妃修行法。
嗜仙者若能习得明妃之术，将来就可真正的噬仙，能力之大就是大罗金仙也不是你的对手。”丹唇一翘，显出无限风流之态。
姬荷目光一动，轻喃道，“有这么厉害？”偷瞧对面，陆卿挺拔的鼻梁上大写的川字，“若有这么厉害，我就学。”
修明小小年纪已有一身涵养的功夫，此时一派写意风流，悠然起身，“好，你要学，我就教你。”
“不可。”陆卿敛着眉道，“画饼充饥，荒谬之言。”
姬荷希冀得瞧向陆卿，想伸出的手被修明轻轻地捏住，不轻不重却恰到好处抓住她心中的要害。
陆卿道，“明妃之法乃是情道，万劫不复之道。若习之不得法与炉鼎有何区别？”
“没错。”修明起丹唇，轻笑，“但我相信小荷儿定能习之有方。如今，你也听到。若前辈肯帮她，她是会随你走。但是，前辈，你帮吗？”
陆卿敛眸。修明年纪不比姬荷大几岁，却善挑拨人心。欢喜宗何时出这般风流人物。此子日后非正必邪。
“哈，”修明微微地摆正身姿，机敏如他已发现陆卿气机的转变，“前辈的神情已说出答案。既如此，还想做什么呢。”随即他出一掌，掌化巨手压向陆卿，正是禅宗的如来掌。
巨掌至前，陆卿运转剑力真元，一掌击出来化解。
掌力相交，灵气激扬。
渡水河宽二丈，河面上因灵气激荡，掀起千尺巨浪，扑向两岸。
过路的修士纷纷退走，凡人遭殃更多，一时间怨声载道。
陆卿急声高喊，“住手。”
修明却是恍若未闻，把已备好的法诀击出。
灵光迎面袭来，陆卿知此地不宜再起波澜，招出焚风剑，御剑抵挡以化解法术。
修明趁机带人从画舫的另一头飞遁而去。
陆卿再追，而修明的话破空而来。
“请陆前辈放心，你我两宗交好，区区晚辈岂会在贵宗地界生事。晚辈自会去找她的父亲相谈此事，而我欢喜向来讲缘。”
少年空口白牙，把话说得头头是道，典型得便宜还卖乖。
陆卿被一口气憋在胸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不过，他呼出口气后终究没再追，而是传信给姬盛提一句。
姬盛得他的讯息就同姬发说明姬荷此时的情况，也说欢喜宗是善恶不定之派，到千金堂做学徒更适合姬荷。
姬发又如何不懂，可面对女儿的一意孤行，只余叹气。也没忍住跑去瑶光仙阁寻找女儿。
修明带走姬荷，没有回客栈，而是先去瑶光仙阁。
瑶光仙阁隶属欢喜宗，该派亦正亦邪。
如今神道昌盛，仙道势弱，修仙者大都团结起来对抗神道。欢喜能在清宁宗的地界设据点，除正常外交外，欢喜宗的女修能唱诛魔梵音，克制走火入魔后的剑修心魔。
因此，清宁宗对他们是睁只眼闭只眼，允其在辖下活动。
此时，瑶光阁内歌舞升平似人间仙境，女子吴带当风姿色出群，男子曹衣出水俊秀雅致。
若有一男一女站在一起，欢欢喜喜恍若碧玉佳人。
姬荷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一群人，一时看迷了眼。
阁中的女子不过一个眼神，姬荷就被迷得不知今夕何夕。
待她回神，只看见修明亮亮堂堂站在眼前。他正似笑非笑得瞧来，眉眼之间有数不尽的情愁深意。
这一刻，姬荷的内心似乎被打开一扇大门。一种她从不熟悉的情感汹涌而出。
她的脑中如有小人在打架，一会是三年前那个手持剑，一剑荡恶魔的剑客英姿，一会是只想把自己完全溺死在这人的眼波里。
最终，她被记忆深处的一道剑光唤醒，捂起眼睛哇哇痛哭，“他为什么不帮我，明明三年前他一剑击退恶人救下我。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记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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