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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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从女儿身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说清地压抑。
他能明白世人对仙根的好奇，却无法理解女儿对出世的执着。
实际上他不愿让她知晓太多.
因为这个姑娘肩负的不仅是她母亲的生命，还有他们一脉坚守的责任。
他疼宠姬淑，也知道责任无法逃避。
女儿能不能在阿爹的眼皮底下乖乖长大，再嫁个健壮汉子、快乐幸福美满的过一生呢。
这是他此前的期望。
在他的了解中，姬淑求知若渴，事事乖巧。
现下，这女儿已操出他的掌控，成个不听话的孩子。
从她表现出的种种，他知道这个孩子明了自身处境，却常装糊涂。
在这几日，更用实际行动传达，“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此刻，姬盛的内心开始迟疑、矛盾、挣扎。
他反省，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女儿像他这样安稳过一生，守护这个村子不好吗？
在姬淑的目标面前，这不好，但他不知。
姬淑拥有前世的记忆，没办法回归时，也对大山的生活充满新奇。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入林渔猎、强身健体，有人关爱，事事帮你打算。
自出生后能坐起前，她的目标仅仅是自己穿衣。
能爬时，她的目标是自个吃饭。
能走路时，她希望像姬盛一样健步如飞，百步穿杨。
三岁前，她为自力更生而挣扎。
如此鲜活的日子曾让她流连忘返，忘记曾经的一切。
但是，四岁后，知晓这是个仙侠世界，点起再见那个孩子的希望之火，比起村里的其他人，她更加地按捺不住得想要离开。
这种心思，她一直藏得很好，但随出山时间的迫近而感到焦虑，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恐惧。
当这份想回去的念想与仙根挂钩。
父亲又屡次避谈，甚至直言不讳的说，“几代来都没出过仙根，很难有，”这种话，一度掐灭她的希望。
她愤怒，痛苦，进而一触即发。
此刻，她再一次压不住内心的惶恐不安而变得暴躁。
爆发过后，是无言的沉默。
父女间本已缓和的关系，又因这番简单的谈话而僵滞。
两人都不想这样，却又无所适从。
但问题终归要解决，各自酝酿要说的话。
思前想后，姬盛得出一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他的姬淑铁了心要离山。
朦胧的面纱一旦揭去，成因一旦清晰。
他的心止不住得酸涩，而女儿倔强的面容，不屈的眼神都在明白诉说她的决心。
或许是该做出选择、改变的时候。
姬盛沉重地道，“弦月大阵寿数将尽，我们无能挽救，如今村人也想离开。”
略作沉吟，实则按下涌起的恼怒。
他道，“你这年纪上，咱们村就出你，姬乐，姬康三个孩子，以后的婚嫁是个问题。”
细心的他见闺女的双手拳紧，猛然间从心底升上股无力感。
力不从心的感觉蔓延他的周身。原来他的闺女已经长大，已有展翅高飞的念头。
他静默下来，试图缓解纠结成团的心绪，低声道，“等你们三长大，按你研究族谱得出的说法，近亲不能成婚。
爹也希望你走出去，即使没有仙根，也希望淑儿能在外面寻到好姻缘。”
男人遵循内心最为原始的期望，不假思索道出隐藏在心底的想法。
说出后也觉得松快。那些责任什么，还是自己担负，女儿是该被宠着。
姬淑张大眼，从不相信姬盛会允许她离开。此刻，父亲竟然希望自己走出去。
有少族长的身份，她一旦离开村落，本就不稳的人心会更加散。
不是她看重自己，只因这方守护村落的禁制唯有她父亲一脉开解……
她紧接道，“爹同我一起离开吗？”
顷刻，姬盛的心情高低起伏，见女儿眼中散出的神采，稳下心神，苦笑道，“淑儿，爹明白的，也不要你在这里过一辈子，爹希望你好，日子过的顺。
淑儿……爹不再强求你背负姬族的责任，但你要记住，无论将来你在哪里，但凡遇到族人，身为我的女儿，你都有一份责任。
在你有能力时，请你尽量帮助他们。”
在姬族，族长一职世袭罔替。若无意外，下一任族长就是姬淑。
此刻，姬盛明白女儿的抗拒。
既然她不想要这份重任，就放她离开。
显然，父亲在责任和亲情间徘徊冲突后毅然选择亲情。
而女儿在亲情间选择弱势的一方，遥远时空里的另一份亲情。
即便如此，姬淑仍然无法违背良心去忽视这份沉重的父爱。
她忍不住道，“阿爹，你不到三十啊，为什么不找个喜欢的女子陪你过日子。
日后，我离开家，阿爹就不会孤孤单单。”
想起姬绒的形单影只。若日后，姬盛如此，她的良心会不安。
姬盛想道，没有娘亲的缘故吧，才让这个孩子比其他人要成熟多虑。
如此思量，他的歉意埋入心底。
墙角的凤鸟花还是妻子在的时候种下，如今又到花谢之期。
生死两茫，几经轮回。不思量，自难忘。
妻子，这词在他心中等同愧疚，无法用言语表达。
闺女缺失母亲。
只此，他对姬淑就有份深深的愧疚感。
说到底，他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一个普通的父亲。
父女的谈话内容拐了弯，一致不再提起故去的人。
“之前不说清楚是阿爹……不好，”姬盛拍拍闺女瘦小的肩膀，“去忙吧。”
姬淑背过身，“爹，对不起。”
嗫嚅几番，终是道出口。
这声包含诸多情绪、诸多因由，不能说，不可说。
晨曦，第一道光穿透月牙山间的薄雾，撕裂层层的烟纱，试图温暖生灵。
远山，猿猴悲啼，近处，鸟雀脆鸣。
这样的环境有股不可言说，深入心灵地寂静悠远。
当阳光彻底驱散绕村的云烟，唤醒向阳而生的万物。
村庄内，奏响鸡鸣犬吠之音，和着断续升起的袅袅炊烟，开启村民自在悠闲的一天。
姬族村落不大，但五脏俱全。
公用的石磨、织机，民用的活计工具，应有尽有。
木梭纺织是姬族妇女的一大绝活，而她们最拿手得是染色。
心思细腻的妇女利用可出色的植物、矿物，调和出各种色彩，这些染料大多用于生活中的装饰。
众多居民家中的梁上绘有石彩，一幅幅描绘出各种祝福和祈愿。
在村中的生活简单，真正忧心的事不多，唯有人伦事，如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她们的头顶。
男人有强身锻体之法，想来多子多福，可近亲姻缘的危害在姬族同样不可避免。
如今，村里男子居多，孩童不出一只手的量，尤其男女的比例严重失调。
十数户人家在合计老少后不过五十来口人。
历年来，姬族的人口锐减，山坳里的田地数量不变。
近几年结余后，留存下许多的粮食。
空出的房子就被村人改做粮仓，存有全村人几年都吃不完的粮。
姬家的女人从外头得来酿酒的方子，把多余的粮食烧制成酒。
酒被越烧越烈，越烈越香。
喝酒，曾红极一时。
在酒壮人胆后出过几次混事，上代族长，就是姬淑的爷爷知酒误事，于是定下族规，村人只能在节日里饮酒。
姬家的男人很有趣。他们从不认为族长有错，不让喝酒，闻闻总可以吧。
在诸人绞尽脑汁后，他们把酒搁在上工时路过的空屋里。
但凡经过时嗅上一口、瞧上一眼，心里比抱上婆娘还乐呵。
同样，不过几年，一小半的空屋里存放下许多的烧酒。
自家的窑烧的罐子拿来装自家的粮酿的酒，这酒的味道就是特别的馥郁。
如今上田里的路上还能闻到股迷醉经年地酒香。
酒多无人喝，存多又无用，姬家妇女就不再烧酒，改种药材。
大片的坡田除少量被种粮食外，更多被用于改种草药和时蔬。
种植些山外人需要的草药成姬家人新的爱好。
时至今日，崖上的妇女被男人们保护得很好。
她们大多数不用耕田劳作，在白日里忙完药材的活就走家串户的闲话家常，夜间同当家造人。
多数徒劳吧，但是个期盼。
姬家的男人在出生后被长辈用特殊的药草强根健骨，行走后习锻体之法。
姬家的功法分锻体和炼心两部。
初时锻炼筋骨肌肉的力道，把身体锤炼的强韧，提高上下崖的灵敏度。
初始功夫在山外委实需七八年的苦功，但姬家得益于月光壁，通常三年可小成。
在锻体有成后，人体内自然而然产生内炁，此时可炼心。
炼心之法能让人耳聪目明，五感敏锐，异于常人，有内息能延年益寿。
但是，初始三代过后，延寿这个功效已不太明显，只存在于父辈们的“曾听说”中。
丹田生息，循环往复。
丹田开蒙后，依个人资质等诸多原因，随年龄、勤奋程度等，锻体者会出现各自差异。
老一辈人在过去的六年间陆续离世，现下的年轻一辈，内息最强者当属姬盛。
他已达到圆融贯通之境，上下丹田连通，可谓最强者。
用姬淑的话说，二脉通达，神来神往不在话下。
往下数，新晋的姬仲、姬季明及姬齐三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改变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