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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南城已经进入雨季,骑机车不太方便。
      裴煊时常看见一中附近有男同学撑着伞护送女同学回家,心里树枝挠似的,也想为她撑伞。

      于是他每晚算着时间,先打车到一中后门等林以澄,撑伞送她回家之后再自己打车回去。

      林以澄怕他来回麻烦,但拒绝没用,每次说些反对的话,劝他早点回家,都会被他塞一颗糖,甜丝丝地堵住话头。

      -

      老居民区小巷错杂,水泥路好久没有重新填铺,小路坑坑洼洼,一到下雨天便会蓄水。

      鞋子被沾湿是件极其不能忍的事,至少对于裴煊来说,是这样的。
      而林以澄在这边住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也懂得挑着水浅的地方落脚。

      然而自从裴煊送她回家之后,路上一有积水他就会背着她过去。
      尽管她不太愿意,但他还是态度强硬地把她薅到自己背上。

      “裴煊,前面没有水坑了,你放我下来。”林以澄轻轻拍他的后背。

      凌晨时分,整排居民楼间只有几盏暖灯亮着,小路安安静静,草丛里传出蟋蟀低鸣,草叶顶端露水滴落。

      裴煊没有回应她,她又拍了他两下:“不用背我了,我自己能走。”

      “没想背你。”裴煊散漫道,“今天没去健身房,趁机锻炼。”

      “……”林以澄拿他没辙。
      “不累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你觉得自己很重?”裴煊不可思议地反问,“你一天吃几餐?”

      她小声回答:“饿了就会吃的。”
      这段时间,裴煊和她聊了很多,知晓她的家庭情况,也知道从小到大,都是她自己照顾自己。
      至于三餐,很少有规律的时候。

      “以后我给你送的饭,你都认真吃完。”裴煊说,“不许剩。”

      林以澄手指微蜷,指尖很轻地擦过他衣领,那片蕴着体温的衣料。
      这种感觉不太真实,像心里有块地方落了些棉花,很软,足以让她陷进去。

      …

      一天天过去,班上那些男生陆陆续续返校上课,林以澄默默观察了一圈,幸好没有人伤得很重,至少手臂没有骨折,还能拿得起画笔。
      班主任没再找她,也没有人联想到那个戴着头盔的“暴力狂”与林以澄有关,这件事似乎自然而然地过去了。

      今天高二期末考结束,艺术楼的画室过了今晚也不再开放,林以澄捡着最后一天,在画室画到十一点,将自己的画材整理完便离开学校。

      小路那盏灯被修好了,灯柱下的毛毛雨像细碎银针,空气中晕着泥土味,潮湿微涩。

      裴煊撑着一把黑伞,站在灯下等林以澄,时不时来回踱几步。
      正想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程谚就在聊天框里轰炸他。

      [Yan:你最近在忙些什么鬼东西??]
      [Yan:一天天的连个人影都不见]
      [Yan:你最近小心点,判决下来了,王家真玩儿完了,王路指不定哪天又来搞你]
      [Yan:上次是车,下次估计就是人了]
      [Yan:你他妈不回我消息??]

      裴煊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X:知道了]

      新消息紧跟着弹出来。
      [Yan:能不能上点儿心啊,现在是个姓裴的他都要恨死,我可不想看你真的被搞]

      裴煊轻扯嘴角,有些不耐烦。
      [X:要搞也是搞裴正峰,又不是我掀的底]

      [Yan:妈的,你是他儿子,搞你不比搞他简单?]

      ——“裴煊。”
      不远处,林以澄轻声喊他。

      他立即抬头,把手机揣回兜里快步走上前。
      “怎么不撑伞?”

      “雨不是很小吗?”林以澄伸手感受了一下,细雨飘飘摇摇,只是掌心有点冰凉,雨点确实不大。
      “不用撑伞也行。”

      裴煊把她的手摁下去,语气冷硬:“淋感冒了你可别后悔。”
      他朝她倾斜着伞面,很自然地拿过她手里的画箱,还挺沉。

      林以澄难以相信这句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忍不住旧事重提:“你上次淋雨,不也没感冒吗?”
      裴煊轻轻拍她脑门:“我和你不一样。”

      …

      后门小路本就寂静,下了雨更显冷清。
      黄葛树又掉了一堆叶子,全都被雨沾湿了,软趴趴地贴在水泥路上。

      二人不紧不慢地并行,尽管大半个伞面都在林以澄头上,但裴煊太高了,细密的雨点依旧会飘到她脸上。

      正走着,裴煊莫名其妙把伞柄塞到她手里,自己退到了伞外,像逼人替他揽活似的:“你自己撑着,我手酸。”

      “可我挡不到你啊。”
      林以澄攥着伞柄,把手伸直,试探性地比了一下高度。
      可以撑,但有点费劲。
      她用伞托戳戳他的手臂:“过来点,不然被雨淋到了。”

      裴煊又退了出去,把伞推开:“这么小的雨,没必要挡。”

      “......”林以澄默默看着他。
      这人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裴煊,”她把伞放低,伞柄斜着卡在肩上,“你私底下还做了什么?”

      裴煊有点不明就里:“什么?”

      林以澄抬脚避开一堆落叶,动作间,伞沿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臂。
      “家长们为什么不追究了?这不太合理。”

      “你说那个。给他们卡里打了点钱。”裴煊说得轻轻松松,“他们拿到钱就安分了。”

      有些不合时宜的,林以澄想起了方才那句“我和你不一样”。
      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但隐隐约约间,她却品出一 些难以言说的味道。

      “裴煊。”她有些无奈,也难以理解,“钱是这么用的吗?”

      “那不然怎么用?”裴煊似乎不能体会她话里的意思,仍旧轻佻倨傲,“又不是没钱。”

      话音落下,林以澄再无回应,裴煊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儿不过脑。

      他顿了顿,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你之前说,你把攒下来的钱都拿去给你妈治病了,那你集训怎么办?”

      “我再想办法。”林以澄情绪淡淡,“而且集训也不是必须的,实在不行——”
      “我就不学美术了。”

      她虽然有点儿偏科,但以总分来看,考上一本不是问题。如果转文化生的话,再努力一些,也可以上一个比较好的大学。

      “不行。”裴煊果断掐碎她的念头,“既然喜欢,就别放弃。”
      “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说,我可以给你,再多都有。”

      林以澄攥紧伞柄,脚步不经意间放慢。
      他帮她太多了,这样下去不行。

      “裴煊。”

      “嗯?”

      她在心里打着草稿,迟疑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裴煊愣了两秒,忽而没什么所谓地轻笑一声:“哪来为什么,我乐意。”

      他天生如此,什么都凭着感觉来,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他。
      其实他自己也思考过,为什么他总想靠近她。
      从前他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想要的都有了,寻求刺激也不过是一时的,他终究会变得漫无目的。

      但现在的他好像有了很多个目标。
      他让想她多笑笑,让她每一餐饭都能吃饱,让她走夜路的时候总有一盏灯替她照着,让她永远站在光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和他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让他产生了好奇,又或许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那双眼睛让他失了神,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好像这双眼眸,他在成长过程中寻找了很久。

      想不明白,他也不愿意去想,时间会告诉他答案。

      “可是你这样——”林以澄有些为难地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谁说让你报答了?”裴煊一手把伞沿拉上去,稍微低头看着她,“我发现你这人,怎么净琢磨些有的没的?”

      无论给她什么,她总想以另一种形式还回来,似乎总觉得自己欠他的。

      林以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只默默把伞沿从他手中移走,低低地罩着自己,把自己当成一朵蘑菇。

      “我不需要你回报我。”裴煊忽然开口,语气少有的轻柔,“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林以澄稍稍仰头,目光顺着伞沿落在他身上。

      她想了想,问:“以什么身份?”

      “目前——当然是朋友。”裴煊轻轻挑眉,懒洋洋的,“未来不好说,看我心情。”

      林以澄收回目光,小声地问:“要是不能呢?”

      裴煊和她,显然是不一样的,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陪着他。
      但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

      “为什么不能?”裴煊又把伞沿拉上去,掀开她的蘑菇盖儿。
      “除非你想跑走,否则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留在我身边。”

      她小心翼翼的:“什么方法?”

      裴煊勾起一个懒散的笑。
      “不告诉你。”

      “……”

      走出小路时,林以澄总感觉怪怪的,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她看。
      可环视了一圈,周围又没有别人,只有大路上时不时驶过几辆晚归的慢速电瓶。

      “怎么了?”裴煊问。
      “没事。”林以澄只当自己想多了。

      …

      裴煊送她到楼下时,雨已经停了。

      她跟他道别,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画箱。
      上楼时手机忽然震动,裴煊打来一个语音电话。

      她接通:“有事吗?”

      头顶的声控灯随之亮起,声音在楼道里泛着淡淡的回音。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他还是那副不讲道理的样子,“到家没有?”

      林以澄踏完最后几级台阶停在家门口,从书包隔层里掏出钥匙,放入锁孔:“在开门了。”

      “嗯。”裴煊温和叮嘱,“一个人在家,记得反锁。”

      林以澄进门之后及时将门带上,转身扭了一下锁扣,咔的一声。
      “嗯,我知道的。”

      裴煊一直抬头看着三楼的窗户,直到她家亮起灯光他才提步离开,一边打电话一边慢腾腾地走。
      水泥路面贴着些湿漉漉的烟头和塑料袋,他专捡干净的地方落脚。

      “你小姨,一直没回来过?”他问。

      “嗯。”林以澄把画箱放好,坐在沙发上,“很久没回来了,也不怎么联系。”

      那头静了几秒,问:“你爸爸呢?没听你提起过。”

      她平静道:“小姨说是因为工程事故,很早就去世了。”

      “......哦。”

      正说时,林以澄忽然听见门外有动静,像是从门锁上发出来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当她想走过去观察猫眼时,那道声音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在撬锁,木门难承其力,开始不安地震动。

      她攥紧了手机,镇定地后退几步,目光扫视着四周,寻找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同时点开拨号键盘准备报警。

      “喂?林以澄?”裴煊在听筒里喊她,“怎么不说话?”

      她下意识吞咽一下,差点忘了自己还跟裴煊连着微信通话。

      “裴煊——”
      她双手微微抖着,盯着不断发出声响的门锁。
      “门外好像有人,他想闯进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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