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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消失的恋人(二十二) ...

  •   冬日的早上,即使阳光再好,也不免有几分冷清感。

      为了婚礼,岁年和凌柏言都起得早了些了。

      早起难免会没胃口,岁年被凌柏言盯着,勉强配着热牛奶吃了一小块可颂,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凌柏言见岁年神色恹恹,想到他一直以来的小鸟胃,不由心一软,暗道算了。

      他无奈地拿过岁年剩下的可颂三两口吃完,又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什么东西。

      他的动作很快,岁年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塞进一块冰冷的东西,紧接着,这块东西就被口腔的温度化开。

      下意识地抿着嘴里的巧克力时,岁年的眼神还是茫然的,却因为尝到了口中的香甜,透露出了点点欢喜。

      凌柏言的目光始终没从他身上挪开,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得可爱到了极点。

      他忍不住低头在那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也尝了尝那香甜的巧克力味。

      “你先在休息室坐一会,我出去看看场地,一会再过来。”

      岁年知晓凌柏言口袋里的糖怕是为了防止他低血糖而备的,心里一暖。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却不知这竟是这场婚礼前后,他与凌柏言最后的温馨时刻。

      ……

      在凌柏言原本的构想中,婚礼是他与岁年两个人的事。只是,许多事情的走向总会与人原本的期望产生偏差。

      项目成功后,想要与凌柏言攀关系的人多了很多,单单一场宴会自然不够应付,于是,凌柏言与岁年的婚礼就成了一个切入口。

      凌柏言没有刻意隐瞒婚讯,只要是稍有门路的人,一打听,就能知道他在哪里订做了婚戒,在哪里订做了礼服。

      于是那夜在宴会上,便有不少人问起凌柏言婚礼的事情,有的甚至还明说了“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机会来讨杯喜酒喝”诸如此类的话。

      这话无异于将凌柏言架在火上烤。所以,尽管他原本并不希望自己和岁年的婚礼掺杂过多利益相关的因素,成为一个利益往来的社交场合,最终,婚礼宾客的名单还是大幅扩充了。

      婚礼会来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情况下,露天婚礼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基本可以排除这个选项,最后场地定在了一个两层楼的宴会大厅。

      到时候婚礼开始后,两人会从二楼下来,然后在一楼完成宣誓与交换戒指这一系列的流程。

      凌柏言从休息室出来,特地查看了一楼的陈设,还有灯光、投影、音响设备。

      ——在交换戒指的环节前,他设计了一个小惊喜,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这些设备都有专人负责,凌柏言不过是让工作人员简单地走了一遍流程给他看,看过东西没问题,就打算回休息室去了。

      临走前,他对着那个戴着鸭舌帽穿牛仔裤的男人随后问了一句,“你看着有些眼生。”

      “嗯。”那人应了一句,“上次彩排不是我来的。原本负责的人临时有点事,我就顶上了。”

      婚庆公司操作设备的人十个里有九个是这种打扮,凌柏言没有起疑,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

      回到休息室,凌柏言发现岁年已经换好了礼服,这会儿正坐在靠窗的桌子边上微微阖着眼,眉间带着些显而易见的困倦。

      对于他这种精力不算特别旺盛的人来说,早上还是起早了。

      凌柏言不在的那会儿,化妆师大概已经来过了,只不过岁年底子好,化妆的人对着这张堪称完美的脸无从下手,最终也不过是给他浅淡的唇上了一点色彩,让他看起来更有气色一些。

      岁年只是闭目小憩一下,并未睡得很沉。尽管凌柏言开门进来时放轻了手脚,却还是惊动了这只在枝头栖息的蝶。

      “嗯?柏言……时间快到了吗?”

      “还没。你可以闭着眼睛再休息会。”

      “还是不睡了,再睡下去就糊涂了。”岁年摇摇头,轻声说道,“一会儿客人来,我怕分不清楚谁是谁。”

      “年年,其实不需要你做这些。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我们的婚礼上哪会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凌柏言蹲在岁年面前,心疼地抬手摸了摸他瘦了不少的侧颊。

      “你不擅长应付那些人。宴会那次已经让你累到回家后发高烧了,这次你还是在走完流程后就回休息室休息吧,我让助理准备了不少吃的放在这儿。”

      听到凌柏言提到宴会上的事,岁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柏言。”岁年捂住他的嘴,垂眸看着屈膝蹲在他面前的凌柏言。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做什么,我也想为你分担些。”

      光线从身后的玻璃窗照进来,照在凌柏言的眼睛里,让他眼中酸胀,几乎看不清背光而坐的那张脸。

      但他可以想象,岁年此刻的神色,一定是极为温柔的。

      他起身,“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再陪你认一遍宾客。”

      “确定下来的名单都在这里了,比起前两天有些微调。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临时作出调整的地方,我都让助理安排好了,座位什么的都不会出错,你稍稍过一遍就好。”

      岁年接过那张纸,眼神复杂。

      为着这份名单,前两日他与凌柏言还闹得有些不快。

      婚礼请柬虽是批量印制的,但为了意思一下,宾客名字这一栏被特地空出来,等两个主人公亲自写上去。

      前几天,凌柏言将名单递到岁年面前,岁年的视线刚触碰到某个名字,指尖便猛地一颤,薄薄的一张纸险些从他指缝间滑落。

      “陆……知煜?”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

      明明室内的灯光依旧是两人一贯喜爱的暖色调,但从凌柏言的角度看来,此时岁年的脸色好像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阴翳。

      但他心里清楚,他自己才是那个有阴暗心思的人。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放弃试探。

      “没有。”岁年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摇了摇头,“就……之前听说他和你好像在项目上有些竞争。”

      “是有竞争,甚至在不久前,他还因我而失利。但一码归一码,生意上的事是生意上的事。这次婚礼我准备邀请S市的名流,若是单单没邀请陆知煜,怕是会失了格局。”

      “……原来是这样。”岁年愣愣地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那这一张上的名字就麻烦年年写了,另一张纸上的名字我来写。”

      凌柏言温柔地说道,语气中却带有不容拒绝的强硬。

      “好。”岁年轻轻地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分到那张名单上有好几个他不想看到的名字。

      陆知煜、邵锐斌……还有……凌宴洲。

      他木着脸,一笔一画地将请柬写完。

      “我写好了。”

      “辛苦老婆了,手酸了吧。”凌柏言颇为殷切地从背后揽过岁年,亲昵地揉了揉他的手。

      “他们拿到你亲手写的请柬,一定会觉得咱们特别有诚意。”

      “大概吧。”岁年的情绪实在说不上好,他低垂着眼睫,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凌柏言的手中挣脱。

      “我……我先回房间拿一下衣服,去洗澡了。”

      背后,凌柏言看着岁年的背影若有所思。

      两人间掌握的信息不对等,让他将错把岁年的担忧与恐惧理解成了失落。

      毕竟,亲手给自曾与自己有过纠葛的人写下婚礼请柬,任谁都会有些失落吧。

      岁年回到房间,盯着手机上凌宴洲的名字看了一会,却还是什么都没问。

      所幸第二天,凌柏言那边也收到了陆知煜被带走配合调查的消息,将那人的名字从宾客名单上划去。

      确定了凌宴洲之前的消息准确无误,岁年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婚礼上还有一些他不想见到的人,但至少,最让他担心的那个人,陆知煜,不会来了。

      岁年将思绪收回,跟着凌柏言再把宾客名单过了一遍。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和凌柏言的描述,他差不多能把每个人的名字和脸对上了。

      “其实不必太担心,到时候我会先称呼他们的,你只要跟在我旁边就行。如果他们要敬酒,就稍微沾一沾嘴唇,不要真的都喝了。你前不久刚发烧完,脾胃还虚弱着。”

      岁年耐心地听着凌柏言的叮嘱,也不嫌他絮叨,只觉得心有似有温水流过。

      直到外面响起隐约的音乐,助理敲响了们,探头进来提醒,凌柏言才停下。

      “那……我先下去了。一会儿会有人带你下来,你放轻松,别紧张,我就在楼下等你。”

      凌柏言让岁年别紧张,自己的尾音却明显不平稳,暴露了他的情绪。虽然有两辈子的记忆,但在这种事上,他实在很难镇定下来。

      做项目时,他还能凭借前世的记忆游刃有余。可面对结婚这件事,他也是两辈子头一次,不免满心无措。

      还是岁年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温声道,“知道了。”

      短短三个字,却好像带着别样的安抚魔力。

      凌柏言的心情平复了些。他抬手握住岁年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手上的戒指,“年年,等会儿这里又要多套上一个戒指了。以后旁人瞧见,就都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我本来就是你的。”岁年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赶紧去吧,别让别人等急了。”

      ……

      凌柏言出去了,过了一会,休息室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岁年还以为是凌柏言有东西忘了拿,让助理回来取。

      “门没锁,进来吧。”

      来人沉默地走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岁年感到有些奇怪,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凌宴洲?”他失声,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嗯,是我。”

      凌宴洲看到岁年身体的反应,口中苦涩。那晚确实是他趁着岁年中药失去意识时做了错事,岁年怕他,也实属正常。

      “听说你在这儿,我就想着再来见你一面。”

      凌宴洲抽出一张请柬,低声道,“请柬我收到了。”

      凌宴洲的这张请柬是岁年写的,显然,他认出了岁年的字迹。

      岁年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误会自己特地写这样一份请柬来划清关系。不过这也算歪打正着,岁年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也便决定就由着他这样误会着。

      “谢谢小叔叔。”他礼貌地应道,“楼下有专门的宾客招待区,我怕我招待不周,要不您还是……”

      “我知道了,我就来看你一眼,马上就走。”凌宴洲声音低沉。

      身为平日里高高在上、掌控着凌氏集团的家主,此刻却卑微到了极点。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紧紧锁住身前那个比他稍矮一些的漂亮青年,艰涩地开口。

      “我的号码你是知道的,往后倘若遇到什么事,你还能继续找我,我一直都在。”

      “祝你新婚快乐。”

      岁年只能沉默了半晌,心里复杂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了简单又疏离的一句“谢谢”。

      ……

      在寻常的婚礼上,新娘的家人要牵着女儿的手,走过一条长长的花路,然后将她的手交到新郎的手上。

      但岁年与凌柏言同为男性,又都失去了至亲,这个环节自然是要大改。

      最终的设计是,凌柏言先行在一楼等待,岁年则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下来,走到他身边。

      凌柏言先和宾客们客套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了台上。

      灯光一暗。大厅内唯一的光亮汇成一束,落到二楼的楼梯转角处。

      岁年站在高处垂眸,看着脚下霜白的地面,竟恍惚觉得这里像是下了一场雪。只是雪色蔓延到不远的地方,就被深重的黑暗吞噬。

      寂静与黑暗总是会让人望而生畏,仿佛再往前走,就会踏进地狱。

      ……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怕是因为婚礼太紧张了。

      想到黑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恋人也在那处等待,他轻轻吸了口气,一步一步地迈下楼梯,朝着黑暗笼罩的前方走去。

      在旁人眼中,踏着光走下楼的青年却是十足的惊艳了。

      今天岁年穿的是白西装,配上他那白到透明的肤色,站在落下的光束下时,整个人像是会发光。特别是在黑暗中望去,那道身影似是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色雾霭,与周围的一切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界限。

      在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处。

      明明是他自己邀请别人来参加婚礼的,凌柏言此时也忍不住吃味。那是他一个人的珍宝!

      “年年。”他没忍住叫了一声。

      听到恋人的声音,岁年的脚步加快了些。他一走近,众人终于看得更清晰了些。

      平静剔透的浅棕色瞳孔在冷色调的灯光下闪着微光,恰似浸在雪水中的琥珀,再清冷不过。但在看到凌柏言的那一刻,那双眼睛里的冰面瞬间解冻,化为一池缱绻温柔的春水。

      清冷与温柔这两种照理说是截然相反的气质,竟在他身上融合得极好,也昭示着,这一定是个有主的美人。

      ——只有遇到特定的对象,这捧美丽却冻手的山上雪才会化为缱绻万分的绕指柔。

      凌宴洲站在人群中,想到岁年刚才客气又疏离的态度,他用昏暗的光线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复杂。山上雪、绕指柔,这不就是岁年分别对待他和凌柏言的态度吗……

      这捧雪最终还是不愿落入他的手心,更不愿被他的体温捂化。

      大多数宾客先前与之前的纨绔团一样,对这场婚姻存在质疑。在他们看来,凌柏言选择这样一位伴侣显然是不明智的。

      但见到岁年本人后,他们突然就理解了。能为事业带来助益的联姻固然不错,但若是身边能有个温顺柔和、知冷只热的体己美人相伴,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

      岁年走到凌柏言身边。或许是因为羞赧,他并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凌柏言走得太近。

      后者无奈地伸出手,将岁年拉近了些,然后对着台下的一个方向点点头。

      一秒钟后,场地的其余地方还保持着黑暗,台面上方的水晶吊灯却骤然亮起,鎏金光瀑倾泻而下,晕出的一点点余光在穹顶如星河般流淌,顺着四面传来的音乐声漾出粼粼波光。

      这忽然恢复的光亮让岁年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身后的凌柏言托住了腰窝。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凌柏言低头在他耳边轻笑道。

      台子的末端是一面投影墙,上面逐渐出现了画面。

      “这是……”

      投影的光斑如细碎的钻,落在岁年的睫毛上。他微微睁眼,看着画面上闪过的一个个场景或者东西。

      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店、他送他的第一束花、去游乐场游玩时赢来的缺了半只耳朵的玩偶、一对银色的订婚戒指、一叠厚厚的新房设计图……

      “很早以前,在我决心追你的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把我们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凌柏言看着岁年说道。

      上辈子,他们有太多的遗憾。现在,他终于紧紧抓住了他。

      “柏言……”

      岁年的嗓音略微哽咽,似乎有微小的气泡从喉间不住地往上窜,最终在耳膜边炸开,将他的大脑炸得晕晕乎乎的。

      “喜欢吗?”凌柏言道。

      “嗯。”岁年轻应一声,唇边绽出一个轻软的笑容。

      下睫毛托住了即将落下的沉甸甸水珠,最终弥散在眼中成为细碎而湿润的光。

      凌宴洲站在台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两人的互动,木然地跟着身边的人鼓了鼓章。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人看着那温馨的一幕,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感人,就是不知道看到一会儿的东西,这对有情人会不会当场撕破脸呢?”

      ……

      画面一暗,投影转眼就结束了。岁年站在台上还有些神色恍然,像是没走出来。

      不得不说,凌柏言的这份惊喜确实准备在了他的心坎上。

      爱意确实是最好的疗愈品,前几日的惴惴不安,在经历了这几十秒后,好像短暂消失了。

      他被爱着,他的爱人也曾承诺,会原谅他的一切。

      凌柏言轻笑着提醒,“回神。”

      紧接着,台下有人端着铺着黑丝绒的托盘走了上来,上面放着两人的结婚对戒。

      凌柏言拿起其中一个,轻轻托住岁年的手,正欲往上戴。

      身后的投影却又再次亮起,凌柏言和岁年同时回头。

      怎么回事?凌柏言皱眉。

      “柏言……是还有彩蛋吗?”岁年问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消失的恋人(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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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噜某专栏已有四本完结文,是只值得信赖的好鸽子,看看我吧看看我吧~OwO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