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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全吃了? ...

  •   把怪物装进胃袋的感觉很奇怪,既没有饥饿感,也没有饱腹感,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中间值。

      平时这种状态,她是不会吃饭的,为了省钱,她早就已经养成了不饿不吃的习惯,但现在她就是莫名想吃饭。

      鱼做出来的时候,她全部吃完了,还多喝了两碗面汤。

      这远超她的饭量,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她摸摸鼓起来的胃,飘忽地想,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的身体了,是一个人和一个怪物......

      不对,和一点点怪物......

      时映秋闭了闭眼,把没边际的想法甩出脑子。

      下午要去王竟的诊所,为了让脑子清楚一些,时映秋决定睡个午觉。

      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略一思索,她定了一点半的闹钟,浅睡三个半小时。

      她将缠住手机(王竟借她暂用)的怪物抱下来,起身关窗帘,将顺势缠上窗帘的怪物抱下来,走出房间锁门,将又掺在门锁上的怪物抱下来,转身回到床上,舒展身体任由怪物缠住,盖上小毯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时映秋被热醒。

      这很不寻常,自从和怪物一起睡之后,她就没有再觉得热过。

      怪物身体发凉却不冰,通体洁净晶透,是天然的冷玉,让睡眠质量本就不错的她睡眠更好了,更别说这种被热醒的情况。

      她满头大汗地醒来,浑身黏腻,发生被汗水粘在脸上,十分难受。

      她起身,先看了眼时间,一点,距离闹钟响还剩半小时。

      关掉闹钟,时映秋起床。

      她摸了下胃部,里面依旧有些暖热,仔细感受之下还有些许重量。

      怪物的一部分仍旧在她身体

      这个认知抚平了一些焦躁,她没有特别惊慌,不紧不慢地下床,挨个房间开始找。

      没找到。

      她摸了摸鼻尖,一手汗,于是决定先去洗个澡。

      说定洗完澡小怪物自己就回来了呢。

      纯粹的冲凉洗得很快,她不需要打水,只用事先晒在桶里的水就好。

      她压下心底隐隐升起的烦躁,乐观地想。

      然而事实确实,现实比她想的还要乐观。

      没等她洗完怪物就回来了,但不是自己回来的,它还带着两头羊。

      时映秋:“.......”

      她潦草地擦了擦,围着浴巾,一瘸一拐来到院子。

      两头刚成年的养,都套着脖圈,和先前那只的脖圈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批发的,也昭示着它们有主人——她亲叔叔时福海。

      “你又打猎回来啦。”时映秋碰了碰羊脖子上,像极了狼牙咬出来的孔洞,语气带着兴奋。

      小怪物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了,这没什么不好,她喜欢看怪物具备更多的自助行为,也越来越好奇将来怪物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怪物贴近时映秋,似乎对她的浴巾十分好奇,又是戳戳,又是轻轻拍打,温凉的触感驱散了燥热,时映秋舒服地眯起眼睛。

      “嗯,好乖,我不吃,你吃。”时映秋拒绝了怪物送上的羊头。

      血淋淋的羊头,顶着两个羊角,眼睛空洞而麻木地睁着,被怪物用两根触手举到时映秋面前,比起喂食,更像上供。

      被拒绝的怪物转头将羊送入嘴巴,吐出来一条鲜活的鱼,再次送到时映秋面前。

      时映秋接过,鱼尾巴拼命摇摆,打了红了时映秋的手。

      时映秋歪了下头,疑惑,和恍然大悟在眼中依次划过。

      她想起了昨晚怪物在河里捉地那条鱼,怪不得一直到回家鱼都没死,想来大概也是这样,鱼被怪物吞了,所以没死,到家后又吐出来,还是鲜活的样子。

      她对怪物的好奇再次加重,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去王竟的诊所报到了。

      鱼放进水桶,转头的时候,怪物也吃完了两只羊,她拿着耙子将沾染血水的泥土耙干净,将怪物放进包里,包在胸前,转着轮椅出了门。

      一出门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时福海。

      时福海手里拿着赶羊鞭子,眼球发红,满脸怒气。

      时映秋和他一打照面,他就凶巴巴地问:“看到我羊了吗?”

      时映秋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时福海发狠地瞪她,“一天到晚不吱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哑巴!起来!”

      说话间,他拨开时映秋,直直冲进时映秋的家。

      “这里没有你的羊。”时映秋用轮椅抵住门,手扶着门框,平静地说。

      “没有我的?哪有谁的?!”

      时映秋:“......”

      时福海没头苍蝇是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嘴里骂骂咧咧:“你就是个丧门星,自从你回来家里就没一件好事!田大河失踪,村里进狼,我的羊又没了......”

      说话间,他脚下出触碰到耙过的,松软的土地,低头一看,深色的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他皱眉,想了想,不知道明白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往屋里冲去。

      看劲儿头,就好像这里不是时映秋的家,而是他时福海的家。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自然是一无所获,又把目标锁定了杂物间。

      时映秋跟了过去。

      她看着时福海的目光在田大河躺过的门板上停留,又看到他将所有能藏人的箱子、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没有翻田大河之前在的角落,那个镜子依旧横在那里,给人以到了墙根的视觉欺骗。

      “叔,你在找什么?”时福海路过时映秋身边时,时映秋沉静地开口。

      “你也别闲着!去找羊!”时福海发泄似的一脚踹到时映秋的轮椅上,擦得噌亮的轮椅立即出现一个清晰的鞋印。

      时映秋晃了一下,连忙将手伸进包里,安抚要冒出头的怪物。

      “一天到晚啥也不干!跟个废物一样!那羊是被你克死的老田给的嫁妆,一共才两头,上了大学有什么用,身价也不提不了,还白白耗了年纪!我还等着那俩羊下崽子给你弟娶媳妇儿,要是找不回来,我就只能再给你找个男人了,晓得不?”

      时映秋没有说话。

      时福海又踢了一脚轮椅,不耐烦地说:“说话!长嘴干嘛的!你哑巴吗?!”

      这一脚力道比之前还在,时映秋一个手松,背包啪地落在地上。

      时福海这才注意到了她的包。

      “你拿包干什么?里面有什么?”

      说着,他蹲下身,手朝包伸过去,眼底露出贪婪之色。

      “你弟上学正好缺个书包,你这包......”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他的手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背包的拉链在没有任何人接触的情况下,自内部缓缓拉开,一条形状如章鱼触般,透明的触手蜷曲着探出包口,阳光从从触手穿过,在地上折射出彩虹色的光斑。

      时映秋迷醉地看着那些光斑,勾起唇,无声地笑了。

      时福海全然不知她的想法,他喉间发出含混的 “呃” 声,屁股重重砸在地上。

      “这、这是啥……” 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视线死死盯着从包里渐渐爬出来的,没有形状的怪物。

      他下意识去摸赶羊的鞭子,却摸了个空,他不敢将视线从怪物身上移开,怕怪物趁他看不见的时候攻击他,只好一下又一下,机械式地摆着手臂。

      “小,小秋!”时福海的声音变得喑哑,这是人在激动和恐惧时压缩喉咙而引起的音调变声,他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喊一直沉默的时映秋:“这,这是个啥子东西,我,我的羊鞭子,你,你帮我找找......”

      “你在找这个吗?”时映秋拿着赶羊的鞭子,啪!地甩了一下,打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音让时福海为之一震。

      他条件反射地朝时映秋看过去,也就是这时候,怪物闪电般发起攻击,一口咬在他举在身前,做出防御姿态的手臂上。

      咔吧。

      骨头断裂声清晰地传入时映秋耳中。

      她猛地从轮椅上划下来,同时抓起一旁晾晒的抹布,在时福海大叫出声之前,稳稳塞进时福海嘴里。

      有了之前塞田大河嘴巴的经验,她塞起时福海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时福海反应过来,已经只能惊恐地瞪着眼睛呜呜叫了。

      时映秋用手舀起盆里的水,慢条斯理地洗手,同时观察时福海,将他的表情尽收眼里。

      时福海手臂已经没有了,怪物缠绕在他身上像一条蟒蛇,他动弹不得,连最基础的打滚都做不到,只能苍白着面颊,惊恐地看着她,喉咙里发出呜呜地哀叫。

      时映秋就这么看着,内心是她自己都没想象到的平静。

      她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更没有同情,或是放过时福海的想法。

      如果是前几天,在她得知时福海把她嫁给了田大河的时候,时福海遭遇这种事,她会开心,因为没有时福海,就没人阻止她离开这里重新获得自由。

      现在自由与否对她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想待在怪物身边,更别说这里还有王竟,她有可能通过王竟得到怪物的资料。

      时福海在发现怪物的这一刻,基本上已经被判了死刑,他比田大河更加不能放过。

      想到这,时映秋轻轻叹了口气。

      “叔,我都说没见了,这是你自找的,你不能怪我吧。”时映秋叹气似的说,她语气不急不换,音色带着少女独有的柔美,本意是安抚时福海,让他不要太害怕,却不想在时福海听起来,更像是索命的女鬼,恐怖又骇人。

      时福海眼球凸起,眼白布满血丝,用力伸长唯一能动的脖子,唔唔嗯嗯地探像时映秋。

      时映秋盯了他一会儿,脑海中闪过从小到大河时福海相处的片段,终究还是心软了,“好吧,我见过你的羊,三头,现在应该和你的手臂汇合了。”

      说她,她觉得不够严谨,毕竟她也不知道怪物消化能力怎么样,于是补了句:“大概汇合了。”

      时福海激动地像跳豆虫一样随地乱蹦。

      时映秋叹了口气,转着轮椅打开杂物间的门,取出一卷麻绳,这是捆田大河剩下的。

      怪物很配合,麻绳勒到的地方,它就自动将身体像粒子般散开,直到麻绳沿着它缠绕的路径缠紧了,它从时福海身上下来,爬到时映秋腿上,团成一个无害的小水团,小小的红色口/器放在中间,像一朵漂浮在水上的小红花。

      时映秋将药水倒在时福海的断臂上,时福海疼地一个激灵,他挣扎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时映秋再给他缠上纱布。

      疼痛让他恨不得立即死过去,豆大的汗水滚落到地上,眼睛一个劲儿冒眼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和之前耀武扬威的模样判若两人。

      时映秋把他拖回杂物间,保险起见,换了个角落。

      当时映秋把镜子移开,露出明显有人长期待过的空间时,时福海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时映秋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以一种她常用的,内向的小辈回复权威的长辈话语的样子,说:“是的,这里就是之前放田大河的地方,他还尿了一地呢,叔你可不能学他,很臭的。”

      然后,在时福海呲目欲裂的表情中,用镜子将他挡了起来,彻底隔绝他与世界的一切。

      “小怪物,”时映秋轻轻拍了拍怪物,水团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我把叔叔喂给你,你吃不吃?”

      水团升起两条晶莹的触手,摆动着轻轻应和。

      去往诊所的路上,时映秋遇到了一群挤成一堆,下棋闲聊的村民,见时映秋过来,他们停下话头,一言不发看着时映秋。

      时映秋恐人症发作,低头快速转着轮椅,余光注意到,好几个村民手的里都捏着麦丽素。

      她心里不由升起不详的预感。

      这种感觉愈演愈烈,她纠结再三,顶着极大的压力,转着轮椅回了头。

      在她走后突然继续的讨论声再次停下,仿佛按了静音键。

      “那,爷爷,”时映秋选了一个在记忆中比较面善的,努力摆出笑容,声音清脆地问:“您的巧克力是在哪买的?”

      爷爷年纪大了听不清,眯着浑浊的眼睛吆喝:“啥?七克梨?不行了不行了,咬不动!苹果也咬不动了!”

      时映秋:“......”

      周围人哄堂大笑。

      时映秋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哈,老爷子真逗,”一个年轻一些的大妈说:“这不是巧克力,是王医生发的打虫子药,咱村里每个人都有,你也快去领一个吧!”

      “哦哦,好的,谢谢......谢谢妗子。”时映秋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对这人的称呼。

      她转着轮椅走开,听着后面以她为谈资的话题又续了起来,拍拍通红的脸。

      被嚼舌根固然不喜,但被当成焦点注视明显然加可恨。

      她再也不要和那个面目慈祥的爷爷说话了!

      时映秋来到诊所的时候,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诊所里难得人少,只有几个中年人趴在病床上睡觉。

      王竟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迫不及待呢,来的有点晚啊。”

      他声音有点沙哑,像是感冒了。

      时映秋不知道说什么。

      王竟用失去手的胳膊指着一个时映秋从未去过的房间,“在那,自己去学吧。”

      时映秋送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不需要和王竟交流。

      她推门进去,听见身后传来人声。

      “这不是老时家的小秋吗?王医生你俩认识啊。”

      “她不是大学生吗?我看她挺机灵,让她跟着我做学徒。”

      “还有这好事,我家耀祖也打小聪明,上完小学了,认字儿可好了!让他也来跟着你学成不。”

      ......

      剩下的话时映秋没听,她一进屋就关上了门。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有一扇侧边窗户,光线却很明亮,两边墙各有一排架子,一面塞满了笔记本和文件夹,另一面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里面泡着各种各样类似动物标本的东西,色彩多样,甚至有一些还是活的,在里面罐子里游来游去,见到时映秋进来,就紧紧贴在玻璃逼上,摆出各种奇怪的造型。

      中间有个占据半个房间的桌子,上面有一台笔记本,和明显是现放上去的,排列整齐的文件夹档案袋。

      可能是为了配合时映秋的轮椅,房间没有放椅子。

      除此之外,房间连一颗绿植都没有,配上蓝色的灯,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很不舒服。

      时映秋不自觉紧了紧怀中的包,来到桌子前,目光扫过档案,而后就被狠狠吸引住了。

      【A-005观察日记】

      她打开包,怪物探出头,而后一下子蹿了出来。

      时映秋的目光被迫从观察日记上移开,看着怪物反常的举动。

      怪物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它目标明确地爬到摆放罐子的架子前,沿着边缘往上爬。

      时映秋这才知道,罐子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活的,随着怪物靠近,它们游动地愈发厉害,运动轨迹也基本相似——先是被电击似的上调下窜,试图从封口出去,发现出不去,贴着罐壁离怪物远远的,怪物转到哪,它们就往哪个方向移动。

      时映秋饶有趣味地观察这个场景。

      怪物没有用触手,而是直接张开嘴,两三个罐子就被吃了进去。

      罐子在怪物嘴里碎裂,里面不知名的小东西绝望地抽搐几下,被玻璃碴碾碎,吞下肚去。

      怪物吃得不亦乐,大有把整个柜子吞下去的架势。

      吃到一半时,门被推开,王竟走了进来。

      然后整个人呆滞。

      “这是给小怪物的食物吗?它好像很喜欢吃。”时映秋欢快地说。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王竟看起来要碎了,他颤抖着伸出仅剩的手,指着玻璃罐:“......这是它的弟弟妹妹们!”

      他崩溃地看向时映秋:“A-005以前不吃它们的!它跟着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怎么养的!为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全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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