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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遗失的领带 ...

  •   两个人在车里,坐了不到十分钟,有电话拨进来。路菲看一眼来电,又看一眼时间。凌晨12点半了,辛迪的声音些许焦急还有一点胆怯。
      小坨坨发烧了。搁在平时这种信息倒也不必向她报备。现在什么时候?体温敏感的非常时期,随便去到哪里,被电子体温计扫到三十七度以上,都有可能直接抓进医院。
      “发烧多长时间了?”路菲尽量缓声。
      “唉,不瞒你说,已经两天了。我实在不认识什么医生。记得上次去医院看你,好像叶大夫和你挺熟的。她们医院不是有发热门诊吗?你给问问这时候要不要往医院送?我真的有点害怕呀……”
      电话没开免提。夏平在一旁眼神询问她是谁?路菲用食指在他手心里画了一个大写的“C”。挂断电话,她同样用眼神向他求救,心想如果他接不住这个眼神,多余的话绝不再讲。
      “不担保,这个时间还能找到她。”他确实觉得为难。刚刚经历了医院门口禁止入内一幕,不知道这会儿叶韵在值夜班,还是已经回去休息了。
      夏平打算发个短信试试,等她方便回复了再告诉辛迪结果。可是,左摸右摸也没找见手机。想起刚才喝至沸点的时候,手机随意撂在木质餐桌的内侧,临走来不及盘点遗漏物品。
      路菲头晕的厉害。夏平把她一个人留在车里,迅速跑回酒吧寻手机,不一会儿就折回来了。
      没坐稳他便说:“叶韵回复了,如果不是母婴传播小孩子不太容易染上,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去医院,六七岁可以服用小柴胡颗粒,成人剂量一半,同时补充VC,配合物理降温居家观察……”
      大段背不下来。他把叶韵的回复整条转发给路菲,路菲原版转发给辛迪。知道辛迪有紧张头疼的毛病,同时附赠了一条爱心建议:“亲爱的,自己也要当心千万别累病了。撑不住的时候,喝一点清咖纾解压力,祝坨坨早日康复!”
      此时,酒劲又卸掉一半。脸上绯红依旧未退,幽蓝睫毛忽明忽暗。身子娇软探过去,粉嘴堵住了要说的所有。

      “我喝的少,我开车吧……”俩人吻得应接不暇几乎透不过气。夏平抽空说了这么一句。
      路菲涨红着脸,忍不住调笑说:“哪个车?”
      “学坏了。”他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我不要当好人,就这样醉生梦死,永远不要停……”眼神和语气都燃的发烫。
      这段时间,受刺激太大了。熟悉的人要么远在异乡,要么奔赴前线,要么接连病倒。唯相守最真实。
      路面上不断有救护车呼啸而过,撕心裂肺,摧心捣肝。这样的非常时期,救护车的声音,跟警车的声音,在他们看来没什么分别,都是要夺走一段自由。他们当然不想虚度时光。
      不能开车回家的几个小时,也是他们最想“开车”的几个小时。
      “一整瓶茅台还说少?酒驾抓进去明天不用出差倒是可以试试。”
      “再这样坏,我可忍不住了。”
      她不理继续吻他,脸上嘴上纷乱不停,偶尔挑他兴致:“这辆车买回来,我开的时间比你多,不如今天你当司机,换我体验你的驾驶技术。”
      路菲说着话,褪去身上的风衣,又去褪夏平的,直至抵达最后一层光洁的底色。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
      四下里的黑暗,将红色路虎的躯干围裹在柳枝轻拂的外金水河畔。此前俩人为了方便,早已从前排辗转后座。宽敞的车身后部仰弯座椅靠背,即刻营造仰望星空的曼妙空间。
      车里环境熟悉又陌生。海洋香型车载香水与南城小别墅室香相仿。狭窄空间摩摩梭梭愈发膨胀了欲望。
      他们在小酒吧喝酒那一段,天色居然短暂放晴,此时正好半截月亮挂在树梢。月色透过疏朗的柳荫照进车内,落在光洁的肌肤底色上。
      明暗斑驳的光影,将路菲玲珑的身形勾勒如一幅匠心描绘的油画。
      夜色寂静吸声,与河边万籁齐鸣融于一体,任何声响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第一次体验野外氛围,原始冲动焕发。动情捧他的脸埋在手里感受棱角与硬度。
      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仿佛只要自己愿意给的,也就是对方愿意要的。
      她将他推倒在座,自己则半蹲下来,面颊划过温热的印迹,类似忽晴忽雨的力度,柔软倏然包裹了坚硬。他瞬间忍无可忍,咬紧牙关没有冲出天际。
      许是前面绷太久,后面力气加了倍。轻盈如小鹿一般的她,被失了章法的冲撞抵在门边。事先用衣服做铺垫,门把手并不寒凉。柔软长发斜垂散坠,间或参与其中纠缠不清。
      没有明显的起点和终点。只有快慢长短的差异,只有谁先挑衅的区别。
      多年后,这里的宁静在她心里仍是不可比拟的港湾。每每凭栏而立看柳荫下碾过的车辙思绪飘飞。

      接到夏平机场打来的电话,路菲已经睡到第二天中午。与以往一样分开了便不再百诉柔肠。
      “看到我领带吗?”
      “哪一条?”
      “英国带回来,去郑州见客户用的,刚才收拾行李找不到了。”
      “昨天戴那条吗?”
      “对对,那条登喜路的。”
      路菲有印象,一条品相完美的丝绸领带。深蓝色底墙、浅蓝色斜纹,与黑色衬衫搭配,犹如夜幕中深邃的海洋。
      昨天慌慌张张忙于情势,忘记领带在哪个环节不翼而飞。是不是她亲手解下来的也不知道。毕竟那时,俩人在车里折腾半宿,正准备回家补觉,潦草穿戴极可能忽略了细节。
      “等等,我去车里看看。”
      他们一向默契。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离愁别绪,甚至省略了告别的环节。夏平趁她熟睡时悄悄离开,登机前估摸着该醒了才敢打电话进来。
      路菲没换睡衣,披了一件宽松外套,头发随意扎一把,急急忙忙跑下楼去。前排后排摸索了一圈。除了副驾驶与后排连接部有一张掉出来的□□,细看正是他昨晚回小酒吧寻手机时补开的那张。剩下什么都没有。
      重回楼上衣帽间,连同自己的区域一并敞开,仔仔细细上下翻找。最终遍寻无果只得如实相告。
      “说实话,是不是你藏起来的?”夏平的口吻似怪非怪。
      “啊……”对此反问始料未及。但这确实给她提供了一个新颖的思路。领带可能丢了当然也可能没丢。
      疾病流行期来往游客稀疏,她断定这两天会去外金水河畔实地勘察。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原地找见。
      如果丢了呢?不,不可能丢的。
      路菲感觉出来,“领带丢了”是夏平潜意识里不愿承认的事实,宁愿相信被她藏起来至少证明还在。
      “被你拆穿了真是讨厌。心疼领带的话不如早些回来,回来之前领带就存在我这儿。”她决定将错就错。
      “淘气,夺走我关键加分项。”
      “见什么客户,至于这样隆重,机场凑合买条算了。”
      沉默了一会儿,夏平换一副清淡的调子:“没事,你留着吧,如果这样能安心……”
      本来领带丢不丢和她没什么关系。现在这么一搞,压服一个谎言需要更多谎言,变成一件棘手的事。
      关键是若真找不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国内买到同款。昨天没问色号,今天再问无异于不打自招。凭印象买个大概齐非得穿帮不可。
      小插曲挺管用。以为这番告别,怎么也得哭哭啼啼一顿。结果被领带莫名失踪给吓的,心思跑了一大半。路菲匆忙洗漱胡乱扒拉一口饭,开车再次去往外金水河方向。
      车辙反复碾压好几趟。趁着周围没人她也跳下车夸张地弯下腰来,脚步丈量着寻找。论精细程度,好像不是找一条领带而是一只蚂蚁。
      然而并没有线索。
      站在原地尝试复盘当时的情形。天色微白犹暗,他们从后排座位的两侧分别打开车门,几乎同时转移到前座,相视一笑踩下油门。那个间隙,领带极有可能被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带出车体。留在身后,留在车后……

      疫情原因,北京分公司的作息改成隔日上班。路菲最近很严肃,说不上心情不好就是很严肃。
      有一天,李重转着车钥匙跟她说:“走,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路菲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说:“行,陪我买条领带去。”
      “领带?给谁买?去哪买?”
      “别问那么多了……”她也不说去哪就上了车。路上她说想喝咖啡,于是他们去了李重最早打工的国贸星巴克。
      希望总在绝望中。印象里的登喜路同款安详躺在国贸一楼橱窗内,等候有钱的有缘人欣然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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