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欠债讨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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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个客人已经全部到齐。
老管家的声音落下，回音在城堡里不断回荡着，一点一点轻了下去，直至消散。
谭宴声抬头的那一瞬间，再一次对上了伏城的眼睛。就这样互相撞进彼此的眸间，明明分开不过数个小时，可这期间的经历却格外漫长。
“你…”他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紧张起伏的呼吸。
多次分别，数次重逢，那些小心翼翼埋藏在心底始终不敢诉说的东西，渐渐开始显露出来。
像抽丝剥茧那样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心拨开挑明，看得越来越清楚透彻。他能够理智的分析自己现在到底存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可当真的对上伏城时，所有的克制与理智都会在顷刻间崩塌。
伏城于他，本就是信念所在。
被伏城带回家的那段时间，对谭宴声来说，这只是这十八年中的一小段光阴。若是有幸能够活到八十岁，那用系统里的时间换算，这不过是七十几万小时中一千来份罢了。
可那一千多个小时的记忆，却会延续至他生命终结为止。
“在看什么？”
伏城陷入他的目光当中，好久才回过神。
赤诚，坦荡，不带一丝遮掩，却又灼热。
看得伏城只能先移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
“我在看你。”
谭宴声的声音很轻，但坚定有力，像隔着万重山，却能跋山涉水越过一切，只为告知这么一句话。
他在看他。
毫不避讳，也无需避讳。
因为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
伏城一直都把谭宴声当做弟弟来看，是一个与伏麟特别不一样，但又很乖的小朋友。他们过去认识，所以那些熟悉感都有了解释。他也知自己对谭宴声从未有过那方面的想法和感情，可是在此时此刻，他承认，自己差点就陷到那双眼睛里去了。
他移过视线，甚至将身子挪了一下，不留迹地拉开一点距离。
谭宴声半垂了眼，看了一下隔开的那点距离，然后又重新抬起头来。
还是不能心急，总归这么久他都等来了。原先最坏的打算，不就是再无交集，往后只有他一人偷偷记得，而现今再遇，已是上天垂悯。
“你是第十四个。”
他重新开口，便见伏城又转了回来，说：“什么十四个？”
“我是这座城堡里第十三个活人，你是第十四个。”谭宴声的目光在伏城身上又停了片刻，然后重新落在啾啾的脸上，“它是第十五个。”
伏城听懂了他的意思，“所以还有三个人。”
刚才老管家说十八位客人已经全部到齐，而目前场上…
他抬眸扫了一圈，只有十五个，所以还有三个人不在这里，但应该也已经进入城堡了。
而此时还在状况外的啾啾却早已扑到了谭宴声的怀中。
“啾啾~”
它皱着眉，脸上还沾着些许灰泥，因为语言不通，所以手里一直不断比划什么。
伏城和啾啾坐的是阿力的马车，前半途都是顺顺利利，可是半路二人被一阵光晃了眼。再次回神时便跌坐在了地上，马车化作星星点点散落在他们身上，随即又消散在空中。
地上的车辙痕也被抹平，仿佛这一路上无人来过。
小精灵原本立起的耳朵一下就耷拉下来，心情也变得沉闷许多。伏城看着眼前那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不久之前，他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一切存在过的痕迹全部被抹除，他想，那条人鱼也应当是离开了。
于是后半程，伏城带着啾啾一路磕磕绊绊，也算是进了城堡。
谭宴声拍了拍小精灵的背，安抚它，“慢慢说。”
它急得快哭出来，然后又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跑到伏城身边，指着计时表，不知在说些什么。
“啾啾！”伏城立即制止住它，下意识想将带表的手往后收回，却被人一把按住。
少年人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修长分明的手指轻擦过手背上的青色脉络，然后落在腕上的计时表表盘处，指腹一点，接着挪开。
伏城一直看着谭宴声的眼睛，浑身紧绷，唯有喉咙上下一动。
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对方的视线落了下去，看见上面的数值后，一直没有说话。修长而有力的手指从表盘上滑落，再一次擦过他手背上凸起的一点青筋。
比之第一次不经意的触碰，但这一回，伏城总感觉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可谭宴声始终沉默着，收回了手。
被封晋野死命摁住的秦墨终于求得一口气，又不要命的插了一句：“阿野，你瞧人家这…”
话还未完，又被捂上了嘴。
酒鬼也始终躺在地上喝酒，小男孩笑呵呵地望着所有人，直到被老太敲了下头。其余人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有书生嘴里念着‘不忍直视’，然后又嘀咕几句，“这人都到齐了，茉莉怎么还不来，拖拖拉拉的…”
谭宴声也许会忘记自己的时间，但对伏城的却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伏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计时表上的数值完全对不上。
真正的时间流速没有改变，但伏城的计时表却像开了二倍速。而系统发布的任务最后截止时间，也是根据计时表上的数值来决定的，所以说伏城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曾经的那些日子总归是一天一天过去，毫无新意地虚度着时间，今天与明天似乎别无两样。可真的当时间以小时，以每分每秒来不断紧逼着你的时候，压迫感也随之升起。
谭宴声不敢浪费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不知道任务时间一旦截止会有什么后果，但这是一件不能冒险的事情。
更不能坐以待毙，一直在这里等着茉莉的到来。
“去哪里？”
伏城拉住了谭宴声的手。
“找茉莉。”他低眸看向那只手，伏城停了一下又收了回来，“不急，还有时间。”
“你找不到的。”流浪汉咳了两声，音色低沉沧桑，“人既然已经齐了，茉莉自然会出现，与其你去找她，不如就乖乖待在这里。”
他说完之后，书生也接了上去：“茉莉性子古怪，你若是着急找到她，她便会一直躲着你。放心，很快就会来的，等另外三个人到这里，全部集中后，你想后悔跑掉都来不及了。”
谭宴声垂下的手动了一下，计时表上的数值每增加一下都能牵动他的心。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可偏偏这时候的等待如此煎熬漫长。
静默着，所有人都不说话。
就连伏城，都只能忍住不去看。明知道对方就在身边，可现在却是谭宴声自己主动又隔开了一点距离。
壁炉下的火光似乎永不熄灭，人骨被火焰湮灭一次又一次，却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偶尔响起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圆桌上的烛台不断变换着方向，光影从一处照至另一处。
浓墨斑斓的壁画上透射着错落斑驳的影子。
孩啼咦呀，发不出更大的声响，只能挥着手臂。似在挣扎，也在躲避。妇人轻声哄着，一曲小调从嘴中哼唱出来，于寂静的厅堂中显得格格不入。
曲声不响，可出来的那一刹那，听得谭宴声浑身一震，头皮开始发麻。
一曲童谣，离娘唱了一路。
她每次唱，就代表着即将要失去影子。
所以…
谭宴声想到这里，顺势抬起了头。烛光照在妇人的侧脸上，怀中婴儿的声响忽然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而并非聋哑。
再往后，是一片色彩鲜明的壁画，另一侧却是瓦砾拼凑的墙面，单看并不和谐，可二者放在一起却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除此之外，墙面之上只余下十三个影子。
“别看了，他俩纯粹就是活死人。”道士停下手中的笔墨，起身将画好的符纸贴在妇人和婴儿身上。
那一瞬间，婴儿再次安静下来，重新挥着手臂。
后面的墙上添了两道影子。
伏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活死人？”但他也只是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总归在系统里什么见不着。
道士没有继续，而是笑了两下，“欠了债，总得要还不是。”
“所以到底还剩下多少活人？”谭宴声有些捋不清了，方才说十八个活人还差三个，现在又冒出来两个活死人。
“咋了，活死人怎么就算死了呢，这不还睁着眼吐气呢。”书生伸手碰了下婴儿的手，妇人便立即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凶啥呀，那边骂你是死人，替你说回去呢。”
“你能安静一点嘛。”
那道女声毫无感情，来自于阿莉塔。她只是冷眼一瞥，书生便停住了嘴，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反观道士笑得更加起劲，“欠债的欠债，讨债的讨债。欠的人，讨的也是人。欠的事，放不下、过不去的也都那么些。难怪越来越冷清了，没了当初一心想要离开那股劲儿。”
酒鬼大笑两声，摇晃着脑袋，“这人嘛不都如此，摸透了反而啥事儿都畏畏缩缩。”
他站起身，努力想要走回位置上，没几步又往一边倒了下去。
不知真醉假醉，躺地就笑起了来。
谭宴声和伏城插不上什么话，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在说什么。他们似乎在系统里待了很久，并不融洽的气氛，却有着别样的默契。
“能不能上一边喝着去，死气沉沉一股酒气，又呛又熏人。”秦墨带着封晋野往旁边移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欠债讨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