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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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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珩踩着23:25的时间点,赶在宿舍楼门禁前刷开了闸机。
楼道里安静无人,只有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依次亮起又熄灭。
宿珩回到宿舍,门没锁,虚掩着一条缝。
推开门,一股泡面混合着汗味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算不上好闻,却带着一种脱离了‘心门’后,令人心安的真实感。
上床下桌的四人间,只住着三个人。
靠门位置的室友1正在打游戏,对面床上的室友2正压低声音和对象打语音。
听到开门声,室友2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到是宿珩,有些意外:“今天家教这么晚才结束吗?”
宿珩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学生家长临时加了点题,多耽误了会儿。”
“哦哦……辛苦辛苦。”
室友2应了两声,没再多问,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手机上,继续和对象腻歪去了。
室友1也抽空抬了下头,含糊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又立刻沉浸在游戏中了。
宿珩从柜子里拿出洗漱用品,走向宿舍尽头的公共盥洗室。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驱散了一些疲惫,却没能浇灭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肖靳言的话,那个“街道清理办事处”,还有那份高得不合常理的薪水……在脑海里反复盘旋。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
其实,他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寻常。
筒子楼里那些翻涌的情绪,恐惧、绝望、令人窒息的压迫……他似乎比旁人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感觉太过具体,几乎像是能用眼睛“看见”一般。
肖靳言肯定也察觉到了。
不然,那个男人不会在筒子楼里,用那种近乎笃定的语气问他——
“你对这些……东西,好像比其他人敏感?”
敏感……吗?
宿珩关掉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戛然而止,周围只剩下灯管微弱的电流声。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离开。
这一晚,宿珩罕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只有上午一节专业课。
下课铃一响,宿珩收拾好东西,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穿过校园,从南门走了出去,拐向那栋毫不起眼的二层小楼。
宿珩推开玻璃门,自行走了进去。
大概其他的“清理师”都还在外面执行任务,整个一楼空荡荡的,过于安静。
宿珩没停留,径直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他敲响了那扇挂着“处长办公室”牌子的门。
“进。”
里面传来肖靳言带着点懒散的声音。
宿珩推门进去。
肖靳言正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视线落在一份摊开的文件上。
看到来人是宿珩,他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想好了?”肖靳言放下文件,目光落在他身上。
“嗯。”宿珩点头,“我同意兼职。”
“行。”
肖靳言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拿起桌上的黑色座机话筒,作势要拨号。
“正好小闫也在,我让他通知一下,等其他人出差回来,给你办个欢迎……”
“不用了。”宿珩干脆地打断他的提议,顿了下,好歹解释了一句:“我不喜欢人多。”
肖靳言拨号的手指停在半空,他看了宿珩两秒,耸耸肩,把话筒放了回去。
“行吧,随你。”
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水,递给宿珩。
“那正好,省得麻烦了。不过按我们这儿不成文的规矩,新人入职的第一次任务,得有个老人带着熟悉一下流程。”
肖靳言靠回办公桌边沿,自己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接着说:“这次,就由我亲自带你。”
宿珩接过那杯尚温的水,握在手里,没有喝。
他没想到任务来得这么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什么时候?”
“后天。”肖靳言放下水杯,“地点和具体情况,我待会儿发你微信。”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调出二维码界面,朝着宿珩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宿珩扫了他的名片,微信好友列表里多了一个头像是一只表情蠢萌的西伯利亚雪橇犬,昵称只有一个“肖”字的人。
这头像和眼前冷硬英俊的男人……没有半点相像。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
肖靳言发来一个定位,后面跟着一条文字消息:
【后天上午十点半,到这个小区的中心花坛,如果看到花坛里有一个粉色的蝴蝶发卡,把它捡起来。】
【那是‘钥匙’。】
宿珩看完,想着他们这种类似“体制”内工作的习惯,回了个“收到”。
“记住了?”肖靳言问。
“嗯。”宿珩把手机揣回兜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行,后天见。”肖靳言挥了挥手。
宿珩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就在宿珩走后不久,抱着一摞文件的闫知许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旁边那扇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准备汇报工作的神情。
实际上,早在几分钟前,他准备送文件时,已经把刚才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站在处长办公室门外,表情控制得很好,心里却有点微妙。
老人带新人?
闫知许努力回忆了一下,他们办事处,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温情脉脉的传统了?
能被招进这里的,哪个不是在无限世界里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还需要人手把手地带?
他严重怀疑,他们这位向来眼高于顶、对旁人爱答不理的肖处长,这次是在明目张胆地……徇私。
但这念头也只敢在心里转转,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闫知许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表情,抬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上午,宿珩提前了半个小时,按照肖靳言发的定位,找到了那个叫做“手表厂小区”的老旧居民楼。
小区没有设置门禁,可以自由出入,楼栋外墙斑驳,露出底下的红砖,晾衣架伸出窗外,挂着五颜六色的衣物,空气里飘着油烟和尘土混合的气息,充满了嘈杂而鲜活的生活感。
宿珩穿过几栋居民楼,来到小区中心那个不大的圆形花坛前。
花坛边缘的水泥已经有了不少破损的豁口,里面稀疏地种着几棵半死不活的月季,大部分是光秃秃的黄土和枯草。
他的视线在花坛里仔细扫过。
很快,就在一丛枯黄的杂草旁边,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塑料材质的粉色蝴蝶发卡,静静地躺在那里,颜色在灰扑扑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
宿珩走上前,弯腰捡起了那个发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发卡冰凉塑料的瞬间,眼前熟悉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扭曲,晃动起来。
和当初被卷入筒子楼的情况一样,周围居民楼的轮廓变得模糊,小区里的嘈杂人声迅速远去,一种阴冷潮湿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
眩晕感只持续了极短的一刹那。
当视线重新清晰时,宿珩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昏暗的楼道里。
两侧的墙壁是那种老式的,只刷了半截绿色油漆的墙围,上半部分是脏污的白墙,上面还残留着小孩子用蜡笔随意涂抹,早已褪色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混合的怪味。
脚下是布满污渍的水泥地面,头顶的白炽灯泡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楼梯转角,肖靳言正懒洋洋地靠着墙壁,双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冲他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而在楼梯拐角更暗一点的地方,还靠坐着另一个人。
一个穿着皱巴巴白衬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疲惫不堪,黑眼圈很重,他把一个半旧的黑色公文包垫在身下,靠着墙角,眼神茫然,无精打采地打量着四周,以及突然出现的宿珩。
看来,不止一个“钥匙”。
宿珩心想。
三个发卡,三个捡到它的人。
一扇全新的“心门”——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