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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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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和看看601和603两扇洞开的房门,视线在肖靳言与宿珩之间来回逡巡,脸上写满了犹豫不决。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手指了指距离楼梯口更近的那一间。
“那我就……住这间吧。”
现在张春和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可能靠近那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出口,哪怕这只是个心理安慰。
肖靳言对此不置可否,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他的选择。
他转头看向宿珩,后者完全无所谓,已经率先迈步走进了603。
肖靳言跟了进去。
那张仅够一个成年男人勉强躺直的单人床板,几乎占据了房间近三分之一的位置,使得本就狭窄的房间更显局促。
宿珩走到床边,指尖轻轻划过粗糙的木质床板,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可惜,除了指腹沾染上一层细密的薄灰,并无任何特别的发现。
肖靳言闲适地倚靠在斑驳的门框上,目光饶有兴致地停留在宿珩那沾了灰尘的指尖。
这么细看之下,他才发现宿珩的手指异常修长,骨节匀称分明,皮肤冷白,确实十分养眼。
宿珩并未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腿往门外走,此时602已经完全消停了。
楼道里只剩下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泡偶尔发出的“滋滋”电流声。
宿珩侧头看向肖靳言,“过去看看?”
肖靳言“嗯”了声,似乎正有此意。
两人刚一走出603,隔壁601的房门便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张春和那张写满了紧张和询问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你们要去哪?”
“去跟咱们的‘好邻居们’正式打个招呼。”
肖靳言随口应了句,率先迈步走向602。
宿珩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
张春和犹豫片刻,走出601,站在他俩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敢离得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
和其他两个房间相比,602门上的使用痕迹更明显,门板上油漆剥落了不少,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纹理,门中间还贴着一张早已褪色发黄,边角卷起的倒“福”字。
肖靳言抬起手,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清晰的敲门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开来,带着一种打破沉寂的突兀感。
门内安静了几秒钟,没有任何回应,仿佛空无一人。
就在张春和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开门时,一阵带着迟疑和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
“谁……谁啊?”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听起来有些懦弱胆怯的男人声音,隔着门板闷闷地传了出来。
随后,门锁发出“咔嚓”一声轻响,老旧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宽度将将够露出一张脸。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头发有些稀疏的男人出现在门后,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黄变形的旧汗衫。
当看到门外站着的三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时,男人那双本就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立刻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局促与不易察觉的畏缩。
“你们是……?”
“你好。”
肖靳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主动开口,“我们是刚搬来的邻居,住603,这位住601。”
他指了指宿珩,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几步远的张春和。
“刚才听到这边动静好像有点大,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有点担心,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听到“邻居”两个字,男人紧绷的肩膀似乎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但当他对上肖靳言那双过分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沉眼眸时,脸上那点放松又迅速被更深的局促和不安所取代。
男人下意识地将身体往门后缩了缩,似乎不太想让他们看到屋内的景象,同时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牵扯得有些僵硬。
“啊……原来是邻居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刚才……刚才家里出了点小事,现在已经解决了,实在对不住,打扰到你们了。”
他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撇清关系的慌乱。
宿珩站在肖靳言侧后方,目光平静地观察着这个男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身上残留着一种,在长久压抑下形成的、几乎刻入骨髓的懦弱。
但在这些表层情绪之下,似乎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东西,更深沉,更晦暗,被他小心翼翼地掩盖着,不愿被人窥探分毫。
男人似乎急于结束这场对话,不等肖靳言他们再开口,就连连摆着手,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真没事了,谢谢你们关心啊,那个……我这儿锅上还炖着东西呢,就不跟你们多聊了啊!”
说完,他几乎是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匆匆忙忙地就要关上门。
“砰”的一声闷响。
厚重的木门在他们面前合拢,彻底隔绝了内外。
但奇怪的是,门关上后,门后并没有立刻响起男人离开的脚步声。
他似乎还站在门后,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沉默的存在感,比声音更加令人在意。
楼道里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张春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脸上因为听到人声而涌起的一点微弱希望,如同被风吹过的烛火,又迅速黯淡了几分。
“他好像不太愿意跟我们说话……”
“意料之中。”
肖靳言耸了耸肩,对此毫不意外。
他侧身让开位置,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宿珩那还沾着些许灰尘的指尖上扫过。
宿珩和他交换了个眼神,上前一步,抬手叩响了房门。
屋内没有任何立刻的回应,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
过了几秒,门后才隐约传来老太婆不耐烦的低骂,以及男人更加微弱的辩解声。
最终,在一句尖锐拔高的“你聋了啊……听不到有人敲门是不是?!”的呵斥声中,男人才再次带着满脸的为难与畏缩,不情不愿地将门又拉开了一条缝。
这次他连头都不敢完全探出来。
宿珩垂眸看着门缝里那双躲闪的眼睛,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们刚搬来,房间里的水龙头好像坏了,暂时用不了水。”
他抬起那只沾了灰的手,动作自然地展示了一下。
“能麻烦借点水洗个手吗?”
“这……”
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犹豫,他下意识地回头朝屋内望了一眼,像是在征求谁的同意,又像是在惧怕什么。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瞬间,他那本就单薄的身体,突然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把推开。
一个颧骨高耸、面相刻薄的老太婆,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占据了门后的位置,用一双精明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门外的宿珩。
“洗手可以。”老太婆的声音尖细,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按水费收钱!”
宿珩眉梢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多少钱?”
老太婆哼了一声,伸出一只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手,张开了五根手指:“5块!”
5块钱洗一次手,这价格都够普通家庭用上一吨水了。
但只要能顺利进入602这个核心区域,这点钱不值一提。
“没问题。”
宿珩回答得干脆利落。
说话的同时,他微微偏过头,看向身旁的肖靳言,用眼神无声地催促:快拿钱。
肖靳言:“……”
他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刚准备伸手去掏口袋,找找看有没有零钱。
站在他们身后的张春和却反应极快,抢先一步从自己皱巴巴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略显陈旧的二十元钞票,急切地递了过来。
“我有零钱,那个……多出的钱……我还想顺便洗个脸、喝口水,行吗?”
他被困在这里一天一夜,别说洗脸,连口水都没喝上,此刻早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看到那张二十元的钞票,老太婆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贪婪的光亮,脸上的褶子都仿佛舒展了开来,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喜笑颜开的表情。
她动作麻利地一把将钱拽了过去,仔细确认了真伪后塞进自己衣兜里,然后才大发慈悲似的,将房门彻底打开。
“进来吧!”
房门洞开的一瞬间,宿珩便清晰地捕捉到了一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特殊气味。
那气味混杂在老太婆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汗酸味,以及屋子里隐约飘散出的饭菜隔夜馊味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像是……煤气的味道?
虽然极其微弱,但宿珩确信自己没有闻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