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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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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乙竹十八岁成人礼的当天晚上,有了第一次接吻体验,陈暃玉是个很耐心的老师,傅乙竹学什么都很快,他带他回了自己房间,却还没来得及验收成果,就吐了一地。
傅乙竹灵巧的躲开,没让他吐自己一身。
帮他收拾好地板和衣服后,两人也无心继续下去,陈暃玉换了衣服上床,傅乙竹坐在床边帮他擦脸。
吐过以后,整个人难受的很,陈暃玉瘫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似醒非醒的看着他,傅乙竹细心帮他擦脸在他床边轻声问:“陈暃玉,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陈暃玉闻言轻哼一声,将手搭在他抓着毛巾的手上,指腹轻轻揉搓着他的手背,用脸蹭了蹭他的指尖,“怀疑什么呢?”
傅乙竹看着陈暃玉这副样子低头轻声嘟囔了一句。
“没什么。”
他怕陈暃玉只是酒精上头习惯撩拨,明早清醒后就会不认账,怕他不要他。
他虽然没说,眼里却闪烁过些许担忧。
像只小心翼翼试探的小狗。
看的陈暃玉忍不住笑出声,他脑袋虽然晕意识却并不模糊,只是累,他拍拍傅乙竹的手又用力捏了捏,最后轻笑一声。
“小狼..狗。”
那声音很轻,却格外撩人。
他伸手再次抚上傅乙竹的耳朵,他总喜欢在撩人的时候摸他的耳朵,像是哄一只乖巧的狗狗,感受他耳朵滚烫的温度,感知他的情绪。
“哥好不好?”陈暃玉问。
“很好,特别好。”傅乙竹坚定的回答。
“你喜欢吗?”陈暃玉又问,傅乙竹再次坚定的点头。
“喜欢。”
陈暃玉不再说话了,只沉默的看着他,那眼底有无数情绪流转,傅乙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指尖还在温柔的摩挲。他不说话,傅乙竹就陪着他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揉揉傅乙竹的脸,“亲一下,去睡吧。”
“嗯。”傅乙竹应了一声乖巧的俯下身,陈暃玉仰起头在他的唇边轻吻一下,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
“去吧。”
傅乙竹起身离开了陈暃玉的房间,一直从陈暃玉的房间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上愣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想被按了开关一样,忽然蹦起来猛地往床上一扑,手脚一顿乱蹬,在床上猛地翻腾起来。
嘴角止不住的笑意,他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再坐起来时只觉得耳边心跳的飞快。
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了,他居然谈恋爱了,还是和陈暃玉,他居然和陈暃玉谈恋爱了!
他们还接吻了,接吻了!
他感觉自己从身体里面烧了起来,整个人滚烫无比,呼吸也变得粗重,刚才他强忍着情绪就是不想让陈暃玉觉得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还容易激动,怕他嫌自己幼稚。
刚才接吻的时候,陈暃玉叫他伸舌头,他的吻技真好,浑身都是柑橘的味道,那个吻也是柑橘的味道。
他坐在床上止不住的嘿嘿傻笑,那种憋在心里的喜悦忍不住的冲出来,他拿起手机,想把盛不下的喜悦风险出去,翻了半天好友列表却不知道该和谁说。
他其实没什么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现在都在这栋别墅里了,他又不敢去打扰North,对于他来说,North在他心中的地位和陈橙差不多。
最后,他打开了备忘录。
他的备忘录里存了不少东西,都是他写给爸爸妈妈的话,说实话他对于父母的记忆只有短短几年,而且并不愉快,但成长时有太多的话无法和人倾诉,他时常幻想爸妈还在,有心事时,就把想对他们说的话写进备忘录里,也算是在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心事了。
和以往的长篇大论不同,他点开空白的备忘录,想了又想,最后在上面打了几句话。
【爸妈,我成年了。
奶奶身体有好转了,我也能赚到钱了,一切都好了。
爸妈,我谈恋爱了,和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他亲我,嘴唇很软,和果冻一样,我有点害羞,但又特别开心,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怕我做不好,但看到他,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爸妈,我没法去找你们了,今年我想好好活着。】
往前的十七年,他总是提心吊胆,害怕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自己,这世上与他有关的东西太少了,奶奶离开,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今年不一样,陈暃玉来找他,带他回了俱乐部,他拥有了好多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有热爱的事业,互相理解的朋友,并肩作战的队友,还有彼此相爱的爱人。
仿佛从陈暃玉来找他的那天开始,世界与他逐渐有了连接。
他有了值得眷恋的东西,十七年的苦痛结束后,世界上终于有些能留住他的东西了。
关掉备忘录,他将自己为微颤的手紧紧握拳。他总容易在情绪过度出现的时候手抖,还好这没影响到比赛,而且这种症状并不严重。
他一遍遍搓着自己的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描摹着幻想中的未来,其实他早就戒掉了乱想的坏毛病,毕竟他的幻想曾被打碎过,摔得他很疼。
但少年的期待是无法控制的,大概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在美好的想象中睡着。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昨天一天的狂欢得用今天的训练补回来,万俟嵩把他们从睡梦中叫起来,收拾好东西车子来接他们回俱乐部。
“陈暃玉呢?”傅乙竹没睡多久,靠在车上抱着自己的包揉着惺忪的睡眼环顾一圈发现没看到陈暃玉便问他们。
“扫墓去了吧。”白酒靠在姜丝er身上啃面包。
扫墓,傅乙竹的困意消了一半,抬头看他们。
“今天是他爸妈的忌日。”姜丝er抬眼和傅乙竹解释道。
傅乙竹身子一僵。
所以昨晚他才会一个人在花房看相册,所以他才会问自己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两年前的今天,他也很痛苦吗?
他感到心口一紧,下意识的去摸手机,手却止不住的抖动。
陈暃玉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早安,小狼狗。”
“今天有点事要处理,晚点回去,好好训练。”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打字的手指一直抖,最后只简单的回了个“好”
他把手机塞回包里,靠在车窗边。
今天又是阴雨天,和两年前一样。
郊外公墓的停车场内陈橙看着旁边没熄火的劳斯莱斯无奈的叹了口气,理了理头发拿起副驾驶的花,开了车门打起伞朝公墓里走去。
公墓内,陈暃玉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墓碑前,他没带伞,这个天气爱下雨,每次来看爸妈,他都要把自己淋得浑身湿透,再去喝点酒,然后病一个星期,稀里糊涂的过完这段日子。
这种自虐似的仪式感似乎能让他减轻一些心理上的痛感。
“爸妈,我回国了,才来看你们,别生我气。我现在帮我姐管着你们给她的俱乐部,不是很忙,有时候还帮着我姐管管公司。你们也知道,其实我没想走这条路,当时你们说让我考商学院,我还和你们闹脾气呢。但你们走了,我姐说她一个人扛不住。”他坐在小马扎上,撑着脸,雨水淋湿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流下来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他的玉从衣领露出来,在胸前晃荡,他伸手攥住平安扣哼笑一声,伸手敲敲墓碑的砖,“你们真是..给我姐送了那么都东西,就给我留这么一块玉,太小气了。”
“不说这个了,我现在有一个喜欢的人。年纪不大,是我姐俱乐部里的选手,他和我姐小时候挺像的,特有天赋,做事特较真,要强。但又不太像,有时候傲娇的很但又特可爱。你们见到他肯定也会喜欢的。”他顿了顿,低下头伸手摸了摸湿透的头发。
“昨天是他生日,他和我表白来着,我答应他了。”
“我姐和我说,他是很有天赋的选手,让我别耽误他,但我想和他好好处,这应该不算耽误吧。”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姐晚点就来看你们了,她工作忙。你们肯定很想她吧。”
高跟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暃玉诧异的抬头黑伞已经举过了他的头顶,陈橙蹲下身将花放在墓碑前又起身,伸手拨开他额前被淋湿的碎发。
“姐。”他仰头看着陈橙,眼神有些无措,自从爸妈死后第二年,他从没和陈橙一起来扫过墓,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面对陈橙,该怨,该恨,还是该心疼。
陈橙伸手抹掉他脸上的水珠,摸到了一丝温热。
“哭了?”她问,将伞向他偏了偏。
陈暃玉,原来你也会哭啊。
“走了。”陈暃玉低头抹掉泪水,起身要走。
“回去的路上让司机开暖风,喝点热水,别再感冒了。”陈橙开口,“小时候你生病,爸妈也都很着急的。”
陈暃玉的脚步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墓园。墓园里,陈橙站在墓碑前愣了片刻,良久她疲惫的声音混着雨滴落下。
“爸妈,我找不到原来的弟弟了。”
回去的车上陈暃玉破天荒的没有开窗,被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无比,他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头发,沉默的片刻。
“把暖气打开。”他淡淡道,司机打开暖风,温热的风瞬间席卷的整个车厢,他靠在椅子上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将他牢牢锁住。
“陈总,去哪儿?”车子驶上高速,按照惯例,陈暃玉回找一家酒吧把自己灌得烂醉,司机正等着他说出酒吧的名字,却听到陈暃玉沉沉叹了口气:“回俱乐部。”
“啊?哦,好的。”司机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将车子驶向俱乐部的方向。
温热的风逐渐将冰冷的衣服烤的半干,陈暃玉靠在车窗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原来扫完墓他总是无处可去,这座城市里没什么属于他的东西,心里的情绪只觉得无处发泄,但今天,他觉得自己有地方可去了。
在C市,那个不属于他的俱乐部里,有一个人觉得他很好很好,一直在等他回去。
他只要回去,只要回到他身边,就会有人抱住他,会有人需要他。
他想见他,想听他一遍遍重复那句话。
“陈暃玉很好,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