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修文 ...
-
当事人烂醉如泥，全然未察觉自己的秘密就在酒精的作用下，被同样醉意盎然的夏南无意间泄漏。
实际上，两人之间从未公开确认过彼此的关系。
江晞内心认为陆澍时对他并无好感，因此对这种关系持有排斥态度，始终未曾表露。
甚至在学校，他们的老师也对这段关系一无所知。
陆澍时坚决不承认江晞这个所谓的便宜哥哥，往日里，他对江晞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态度嗤之以鼻，认为他能力有限，脾气却不小。
在他眼中，那个曾经黑瘦、弱不禁风的男孩，根本不具备跳舞的天赋。
在成长的道路上，心态的稳固无人敢作保证。
也许是在陆汤平的压力之下，陆澍时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他的父亲已纳入新欢，他添了一位继母，以及一位非血缘的哥哥。
因此，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紧随江晞移动。
直至此刻，他的心态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手机突然响起，是江晞的。
初次未接，再次亦是未能应答。
直至第三次电话响起，陆澍时正弯腰半蹲，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背上的江晞不致滑落，同时艰难地伸手进面前的书包中，费力地取出手机。
是叶慧，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响铃再次消失，很快他的手机响了，是陆汤平。
“老陆。”
“你在哪？小晞和你在一起没有？”陆汤平语气很着急。
“在，今天玩累了，我们又喝了点酒，他坐在车上睡着了。”陆澍时声音放小些又说，“我们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好好好，赶紧回家，你叶阿姨都快急死了。”
陆澍时正要挂电话，只听电话那头叶慧声音传来：“小时，你帮阿姨顺便买点葡萄糖回来，家里正好用完了，不然今晚小晞又要难受的睡不着了。”
“……好。”
陆澍时心里低骂老陆不靠谱，给他打电话居然开扩音！
他们四人聚在一起小酌，本就是日常乐事。自从首次私下饮酒被发现的尴尬之后，叶慧与陆汤平均未动怒，仅是温和地提醒他们切勿过量，毕竟酒足伤身，过量亦损心神，尚在成长的年纪不宜贪杯。
甚至江晞有句话说错了，早恋了陆汤平也不会管，甚至会找他长谈一下，告诉他如何做一个有责任的男人。
挂断电话后陆澍时背着人继续走，在手机上叫了外卖，然后他背着人往家的方向走。
在那个寂静的夜晚，陆澍时就这般背着江晞，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漫长行走才到家门口。
他在门边的信箱里取出葡萄糖，就在转动门锁的前一刻，他的脑海中仍在思索着该如何向他人诠释自己背着江晞的情景。
然而客厅没人，留了灯给他们，陆澍时锁门，关灯，上楼，一气呵成。打开江晞房间将人放在床上，又出去往南边看了眼，无情况，父母睡了，他可以多和江晞待一会。
擦拭了毛巾，轻柔地给熟睡如猪的江晞拭去脸上的痕迹。
当毛巾轻轻擦过他那因水润而显得饱满的双唇时，陆澍时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他的目光在那双唇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做贼般地向四周瞥了瞥，谨慎地确认无人留意后，又走去将门反锁。确定安全后，他才悄悄地返回，用拇指轻轻地触碰了那处。
一触即分，没敢太多停留。
“陆澍时……陆澍时继续来。”
江晞轻轻翻身，腹部着床，脸上的肌肉随即挤压成趣味的褶皱，嘴角微张，仿若金鱼吐泡般，透出一股憨态可掬的稚气。
“江晞。”
陆澍时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仅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以此安抚他的情绪。实际上，他常在江晞进入梦乡之际，悄无声息地为他细心地掖好被角。
只是江晞睡觉太死不知道而已。
“我爱你。”
陆澍时突然轻声说。
我爱你江晞。
在这个年纪谈论“爱”或许显得有些过于浅显，然而，陆澍时始终明了自身所追求的人生。他迅速成长的动力，源自于不愿被他人视为孩童的坚定决心。
陆澍时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轻轻地在江晞的额头印下一个吻，目光凝滞，难以移开。
“我会努力跳舞，努力脱离这个家，让你放心跟着我，你再等我几年，江晞，暂时不要喜欢上别人。”
江晞自然是不会回应他的，一旦酒精上头，他便对一切事宜忘得一干二净，即便是遭受重击，醒来后也只会误认为是自己不慎跌倒。
只有陆澍时知晓这其中的秘密，因此他才敢如此畅所欲言。
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江晞，透过窗棂，月光轻柔地倾泻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夜幕之下，繁星熠熠生辉，依旧灿烂夺目，那双充满爱意的凤眼，在梦中的人身上流连忘返。
＊＊
七天也就10080分钟，除去吃饭睡觉，上厕所玩手机的时间，也就剩下不到24小时。
高三，正式来了。
对六班来说，他们和其他班级一样，七天假期结束回到教室的第一时间也是相互寒暄假期的快乐。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人，从进教室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江晞第三十一次转头，尚北依旧没有理他。
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个好朋友，难不成那天喝醉把他打了？
江晞摇摇头，不可能，他们之间没有动手的理由。
视线落在另外两个人身上，陆澍时耳朵里塞着耳机，在看街舞比赛视频。夏南好像躲着他一样，只要他看过去，视线一撞在一起，后者对他咧嘴一笑，随后立马低头。
江晞：“……”
江晞轻启轻闭钢笔，反复数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转身之际，绽放出一抹微笑。
“尚……”
尚北起身离开座位：“夏南，去厕所。”
夏南：“……”
江晞尴尬极了，回身赶紧坐好。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他是抢了尚北老婆还是□□了他？
江晞将钢笔扔下桌上，气急败坏拿出来几套卷子开始刷题。
陆澍时未摘下耳机，信手拈来一支笔，随意撕下一角纸张，挥毫泼墨，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字。他目不斜视，轻描淡写地将纸团向左侧一甩，那张纸团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江晞的面前。
江晞抬头：“……”
没发现可疑之人，江晞扫了眼陆澍时，发现那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街舞世界里，况且他也不可能给自己传纸条。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有人暗恋他，并且给他写了情书，怕他不答应，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传了一个纸条给他。
江晞心里顿时心花怒放：哦哟，我倒要是看看谁在暗恋我。
结果打开一看笑容僵在了脸上，接着腾一下站起来，用他三百度的目光巡视着整个教室。
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那张纸条上赫然写着：尚北发现了你和陆澍时是兄弟俩了。
江晞没找到可疑人，坐下把纸条赶紧收进了兜里，怪不得尚北从喝酒那天到现在就没再理过自己。
可又是谁告诉了，整个学校，乃至教室里，知道的人只有他和陆澍时，对，陆澍时。
江晞看向他，陆澍时正好摘下耳机，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向他看来。
不可能！
江晞若无其事挪开视线，陆澍时是最不可能告诉别人他们一家人的事情，那还有谁知道呢？
唐雅芙？夏南？和他们熟悉的人就这么几个，其他人关系没好到谈家事的份上。
唐雅芙喜欢陆澍时，那天他们还……亲了，也有可能是陆澍时俘获芳心，一高兴就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了她。
夏南是陆澍时好哥们，两个人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可就是因为他们是好朋友，所以夏南也不可能告诉别人这件事情。
可唐雅芙怎么会转身又告诉尚北呢？
江晞低头看了眼字条上的字，不像陆澍时的。
不行，他得去问问唐雅芙。
江晞气势冲冲就要去质问唐雅芙，因为只有她是最可疑的，人还没离开座位，头顶一个声音响起。
“跟我来。”
江晞抬头对上陆澍时的眼神，后者对他摇了摇头，随后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此刻还没到开学时间，所以除了高三的学生，其他班级都不能在校园待着。
俩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陆澍时先开了口：“那晚喝醉，夏南说漏了嘴。”
江晞：“夏……夏南？他怎么会知道？”
“他为什么不可以知道？”陆澍时目光锐利地逼视着他，“从我们认识他就知道，老陆和你妈是组合家庭。”
江晞愣住了。
所以，陆澍时的意思是，夏南早就知道他和自己是来自重组家庭的俩人。
陆澍时……陆澍时怎么会愿意告诉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们这段不尴不尬的关系。
“你……很介意吗？”
江晞下意识问：“什么？”
“你介意大家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吗？”
陆澍时话音刚落，便静待江晞的回应，然而江晞并未立刻作答。
他似乎随意一挥衣袖，便从不知名的角落里摸出一颗糖果，轻巧地放入口中。面对江晞那略显期待的目光，他稍作沉吟，旋即再度开口。
“不好意思，只有一颗糖了。”
江晞：“………”
江晞从未见识过陆澍时的这副乖巧讨喜的模样，不禁心生疑窦，眼前的这个人，难道脑筋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吗？
实践证明，他的动作总是快于思维，思维尚未落幕，手指已轻触着陆澍时的额头。他带着几分疑惑，询问道：“陆澍时，你，是不是有病？”
陆澍时嘴角抽了抽：“……”
两人默默对望，陆澍时眸光轻轻闪动，江晞忽然意识到，急忙将手撤回，尴尬地站在原地，那只不知该置于何处的手，最终不安地插进了校服的口袋里。
“我从未向尚北透露过此事。”江晞轻轻地点着脚尖，一边轻敲地板，一边低头低声说道，“我只是担心，担忧这会让你心生不悦。毕竟，关于我们两家之间的秘密，你同样未曾向他人提起。”
这个解释尚算合理，陆澍时斜倚着墙面，此时的他比江晞高出整整一头。
江晞的头顶旋涡深邃，浓密的黑色发丝柔软如动物幼崽的绒毛，触摸起来极为舒适。当阳光照耀，微风吹拂时，他的头顶似乎泛起了一圈斑斓的光晕。
“我没告诉过其他人，就夏南知道，他不会乱说的。”话罢陆澍时又觉得这话不靠谱，“你希望别人知道吗？”
江晞内心纠结不已，若是坦诚以告，他并不愿意让人知晓他与陆澍时之间的亲属关系。
然而，他又渴望他人了解这一点，毕竟唯有如此，大家才会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陆澍时摸着兜里的一颗糖，说：“我知道了，回去上课吧。”
“陆澍时。”江晞望着他背影说，“那晚，谢谢你带我回家。”
陆澍时听闻此言，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而在江晞视线不及之处，他的目光更是流露出几分柔和与深情，但他的语气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平静。
“嗯，不客气。”
陆澍时走后，江晞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尚北不理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他隐瞒了他和陆澍时是兄弟的事情，他需要道歉，确实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因为叶慧和陆汤平结婚时他已经十几岁了，他知道自己姓江，陆澍时姓陆，他们压根就不可能是兄弟，他们也不可能承认。
……
午后重返教室，发现尚北等人已然结束午休，此时正与夏南紧挨着头刷视频。
中午江晞没回宿舍，说是有卷子没做完，他还要去做。
此刻他提着几杯奶茶，在全班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双手献给了尚北，并且深刻反省了自己的态度，向他鞠躬90度诚恳道歉。
“尚北，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已经惩罚自己三天不能喝奶茶了，并且将三天的量都赔给你，请原谅我吧。”
全班：“……”
尚北目瞪口呆，一个屁股没坐稳“扑通”一下摔在了地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用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直到传来疼痛才确定他不是在做梦。
陆澍时看了眼还在举着奶茶的江晞，鞠躬九十度，诚意满满，而被道歉的人还愣在原地不回应。
他心想：是尚北太小气了。
“不喝么？不喝我喝。”
陆澍时说着就要起身去拿，下一秒尚北蹦起来赶紧把奶茶接过去藏在自己怀里。
“滚，要喝喊别个买起。”尚北回头对上江晞笑嘻嘻的脸，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不要以为三杯奶茶就把我收买咯，放学你别走，我们好好唠唠嗑。”
“啪！”一下，夏南抬手给他一巴掌，顺手还抢了两杯过来：“喂兄Dei，串台了啊，你个温大栽的，我才是东北滴，别抢我台词。”
众人：“……”
江晞目光投向陆澍时，后者对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晃了晃手中的奶茶，就当庆祝了。
江晞忽然感到，陆澍时似乎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对他怀抱恶意，偶尔还会赐予他一个宽容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修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