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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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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毕竟不是撰写小说,如此荒诞不经的借口令唐雅芙感到极度委屈。
唐雅芙泪水涟涟,大约半小时后才逐渐平复情绪,她起身前往洗手间清洗面庞,回来时,陆澍时依旧在那里耐心等待。
她在门口站立,脑海中浮现出与陆澍时初次相遇的那一幕,如出一辙。
在高中一年级新生报到的场景中,她是继陆澍时之后第二个踏入教室的同学。
记忆中的他,当时便保持着那样的姿态: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头低低的翻看着手机,耳机轻柔地贴合在耳廓。
那时,陆澍时尚未崭露头角,亦未踏入国家队的行列。
她与他初相遇,仅一眼,心中便悄悄种下了喜欢的种子,这份情感,直至今天,依旧清晰如昨,那个画面定格在记忆之中。
“你不用陪着我。”
唐雅芙坐下后还是没敢直视他。
“开幕式都是各班入场活动,不参加也无所谓。”陆澍时有意逗她开心,“而且校长讲话吐沫星子满天飞,又冷又无聊。”
“陆澍时,我想问你个问题。”唐雅芙仓皇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挪开视线。
陆澍时:“好。”
“还有不到半年时间我们就要毕业了,剩下的这段时间里,你会谈恋爱吗?”
陆澍时没犹豫:“不会。”
他在这件事情上不能对唐雅芙说实话。
他和江晞在一起的事情谁都不能知道,至少现在不能,因为他现在还是个学生,他没有任何能力可以保护江晞。
在他没有能力的时候,那就得安分守己,仔细迈出已经出柜的每一个步伐。
唐雅芙心里平衡了不少,小声说:“如果有一天,我说以后考上大学也好,还是怎么样,你如果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我,好让我死心。
陆澍时看着她,心里安慰的话说不出口,他不能告诉,:“一定。”
撒个谎吧。
与其让大家都这么难受,不如撒个善良的谎言来让大家开心,相信观音菩萨也不会怪罪的。
“班长,我也想问你一件事情。”
唐雅芙却摇摇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不会和赵婉欣和解的,她爸不是局长么,我就要让她这个了局长爸爸给我一个说法。”
“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普通老百姓没有人权,可我偏要在这肮脏的空间里讨个说法。”
陆澍时微微一怔,近日本来询问唐雅芙最多的议题总是离不开这一话题,看来她不愿与人交流,亦是源于这个令她困扰的问题。
所以她也会下意识觉得自己会这么问她。
“我想知道,你以后想选什么专业?”
唐雅芙抬起头注视着他,眼中泪珠闪烁,宛如被禁锢太久,终于迎来了一线光明,她的囚笼之苦得以被人洞悉。
陆澍时懂她的委屈。
在未曾亲历他人的苦楚之前,我们无权要求当事人的宽恕,亦无立场指点他人应作何选择。那份痛楚,唯有她独自承受,岂能让施暴者最终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未谙他人痛,勿劝他人善。
勿立于道德之巅,强求一位遍体鳞伤的受难者怀揣仁慈之心,世间从无真正的感同身受之理。
“想好要去哪个大学了吗?”陆澍时又问她,“他们三个也决定好了,一起留在这里,你呢?有想法吗?”
唐雅芙擦掉眼泪,点了点头:“想好了,交大。”
陆澍时笑了起来:“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班长。”
唐雅芙破涕而笑,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笑容。
“会的,我要看着你脱单才死心,一天不脱单,我就一天不放弃。”
陆澍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轻拍了拍手中的横幅标语,唐雅芙在迟疑片刻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自唐雅芙重返校园的这些日子里,除了李小柔,未曾有人如陆澍时这般向她询问。
她并未否认,六班的同学们确实在关心着她,但这种关心似乎更多地聚焦于当天她如何遭受欺凌的具体细节。她们关注她是否会选择与赵婉欣和解,甚至有人提醒她,赵婉欣过去曾欺凌过其他同学,她并非唯一的受害者。
所以呢?
她不是第一个被欺凌的对象,她就要像以前的同学一样向资本低头吗?
唐雅芙坚信法律的公正不阿,即便今日资本暂时得逞,未来她仍将不懈地与资本抗争到底。
除了这些东西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这样的人不可以原谅,就连她父母听说对方父亲是局长以后也有让她和解的打算。
要不是因为赵婉欣的妈妈大义灭亲,她现在可能就被父母强行拉过去向她低头。
洛警官是首位向她阐明,身为受害者,宽恕与否全凭个人意愿,我无权置喙。
但你要清楚,她是施暴者,以你现在的能力,不能把她怎么样。但在这片土地上,法律至上,只要她触碰了红线,替你做主的人大有人在。
今天陆澍时过来找她,她以为他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劝自己,事情过去就算了,不要再去想了,也没必要和她一个那样的人计较,不值得。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打算在告诉陆澍的那一刻阐明,她对此确实介怀,她定要追究,然而他终究没有发问。
唐雅芙本应早早领悟这个道理:陆澍时的卓越,是他灵魂深处固有的品质。
她或许会对他人持有疑虑,但对于她所喜欢之人,她坚信他拥有端正的价值观,坚定的信念,勇于承担责任,坚守原则与底线,绝不去触碰他人的痛楚。
因一眼钟情于你,起初我误以为只是肤浅的迷恋,直至深入了解,才惊觉在你的众多优点中,颜值竟是微不足道的一环。
她曾以为,陆澍时终有一天会让她觉得不值得,于是准备放手。然而,陆澍时却日益光芒四射,而她亦越沉越深,无法自拔。
唐雅芙沉思,在这个时代,唯有如陆澍时这般才华出众、博学多识的男子,才真正值得人们去推崇和追求,而非仅仅为了迎合市场的浅层需求而舍弃自我修养的提升。
在随后的岁月里,唐雅芙对陆澍时展开了一段长达十年的默默单恋,从青涩的高中时光,历经大学的风华岁月,直至步入职场,最终他们成为了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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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憋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当领队了,太特么累了!”
“我也是,憋了一上午,我都怀疑要在操场尿裤子了。”
“我更惨,我们班就在校长眼皮子底下,想溜都不敢溜。”
在男洗手间的幽闭空间内,几个学生正抱怨着自己无法得到释放的苦恼,然而在角落的最后一个隔间中,却悄然展开了一幕与周遭氛围极不协调的场景。
“唔……陆……我……”
江晞无奈地任由陆澍时紧紧地吻住,直至气息急促难以自持。他不过是趁机溜出去匆匆解决生理需求,同样忍耐了一整个上午的憋闷。
发狂般地冲向厕所,却未来得及解开衣扣,江晞便被陆澍时一把拽进了隔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陆澍时径直向他索吻,江晞惊愕间,还以为遭遇了传说中的“亲吻怪物”。
“唔……尿……”
江晞想说我真的憋不住了,我要尿裤子了,你放过我吧,哪怕让我解决个尿急,完事了再亲也成啊!
陆澍时和唐雅芙出了教室后,她的几个好朋友正在门口等着,于是唐雅芙跟她们一起去了操场,陆澍时则准备上厕所再去。
他和今天早上吃了稀饭的同学们都一个情况,冬天本就容易上厕所,喝那么多的清汤寡水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坚持太久。
步至洗手间门前,便见江晞如同一只灵活的小猫般,蹦蹦跳跳地前来。此刻,洗手间内人迹寥寥,每个班级都严格控制学生不得随意离座,陆澍时便坦然地独自方便,随后将江晞扣留于此。
江晞实在是难以忍受,只得动手解开校裤,陆澍时见状这才予以放行。
“声音小点,外面有人,”陆澍时咬着他打了耳洞的那只耳朵轻声说,“快上,尿完我们继续。”
“你还知道外面有人啊!”江晞瞪了他一眼。
“我买给你的耳环呢?”陆澍时不依不饶,没脸没皮的问,“学校不能戴,可以换个地方试试。”
说着他还故意捏了一下江晞的birdie(小鸟)。
江晞被捂住耳朵,难受的想要逃离,此刻被这么欺负,打了个激灵就要起义。然而陆澍时就不放过他,甚至主动伸手帮他解开了校裤。
江晞一个哆嗦,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反手猛的推了一把陆澍时。
"咚"的一声响,陆澍时未曾提防,猛然间被推了一把,肩头狠狠地撞上了门板。他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形,门再次打开——不,更确切地说,是门板已然损毁。于是,他一个踉跄,跌坐于门外。
江晞:“……”
陆澍时:“…………”
其余男生:“………………?”
“我去,这么……刺激的吗?”
“澍……澍哥?你,这是嘛呢?”
“这,是个什么造型啊?”
陆澍时赶紧起身挡住了最后那个格挡,若无其事拍了拍屁股:“我在练习动作。”
众人:“???”
江晞大气不敢喘一下,此时再想尿他都得憋住。
“什么……动作这么凶悍,居然连门板都踹没了。”有人惊讶道。
陆澍时看了眼手表,淡定道:“开幕式还有一分钟。”
下一秒几个人来不及八卦,撒腿就跑,开幕式正式开始,每个班级都要重新点名,迟到就会被取消资格不许参加艺术节,最主要的还是要写检查。
江晞反应极快,听见人跑了赶紧转身解手。
“别急,我吓唬他们的。”身后传来陆澍时悠闲的声音。
江晞不理他,上完厕所出来洗了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厕所门板:“你赔,我没钱。”
陆澍时挑眉,双手抱臂靠在门口看着他,玩笑道:“刚刚是你推了我一把才弄坏的,怎么就成我赔钱了呢?”
“你要不抱着我使劲啃,我至于推你吗?我刚刚都特么快尿裤子了你还亲,让你赔点钱咋滴了?!”
陆澍时低笑了起来:“你不也挺喜欢的么?”
“我喜欢但你也不能不让我尿尿啊!不知道憋尿对prostate不好么?!”
陆澍时:“……”
江晞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撒腿就跑,虽接吻很想要,但他不喜欢在厕所接吻,也没这癖好。
陆澍时看了眼门板,笑了几声没理,追着江晞走了。
两人相继离去后,右侧一列的隔间门蓦然洞开,尚北面容苍白,犹如哑巴吃黄连,背靠墙壁,宛若失魂落魄的木偶,呆呆地戳在原地,良久未能恢复神智。
艺术节开幕式致词结束后,市区某领导又以“文化”致词,等江晞跑过去站到班级,刚好所有的致词结束,艺术节从今天正式开幕。
夏南扫了眼江晞,忽然又看向他,视线盯着他的嘴唇看。
江晞心里爆了几十遍陆澍时,刚才洗手他没看镜子,但知道嘴唇肯定是肿的。
于是主动小声解释道:“刚刚,跑得急,摔倒撞台阶上了。”
夏南不疑有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伤到哪没?”
江晞赶紧摆手:“没有,就嘴被磕了一下。”
“……等下我去给你拿药抹点,冬天又冷,肯定很疼,”
夏南看着那红肿的嘴吞了吞口水,接着赶紧转身站好。
尚北幽灵般静谧地伫立于陆澍时身后,他们几人本就身高出众,只需一瞥便能捕捉到前方同学微妙的举止。
他的目光始终在陆澍时与江晞之间游移,回想起方才在洗手间无意间听闻的对话,尚北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认识陆澍时早与江晞,但不熟,江晞是他在高中玩的最好的朋友。
尚北见过江晞和陆澍时打架,也参与过,他见过俩人不和,事事都要针对着彼此,打不死你我誓不罢休。
可突然今天发现,那一切都是假象,更荒唐的是……陆澍时和江晞,他们不是兄弟吗?
他们……他们两个人居然在厕所接吻!
尚北内心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他瞪着陆澍时,满腔怒火,认为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于他。在他看来,江晞虽然也称不上善良之辈,但却绝不可能对陆澍时下手。
“陆澍时!”尚北突然大喊了一声。
同学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他。
江晞与夏南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都不明白尚北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陆澍时刚一转身,话未出口,便觉得脸上挨了一拳。
江晞立马过来挡在俩人中间,皱着眉问尚北:“你疯了,校长还在上面讲话!”
夏南过来拉住尚北:“发什么疯?有事下来再说!”
尚北推开夏南,指着江晞身后的陆澍时怒骂道:“陆澍时,你真特么不是个男人!”
“尚北。”江晞不知道俩人又怎么了,他很怕事情闹大,语气加重,“你突然闹什么?有话好好说。”
这时,后面引起的混乱已经被其他班级注意到,尚北那架势还要上前打陆澍时,而陆澍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推开就要挥拳头过去。
江晞和夏南拦不住俩人,好在李小柔及时赶过来将几个人分开,解散后立马把几个人叫到了办公室一顿批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还想不想毕业了?!”
李小柔今日身着一套活力四射的运动装扮,乌黑的长发束成高耸的马尾,此刻她焦急万分,在办公室中焦躁地踱来踱去。
“你们能不能安稳一天,哪怕一天也行,今天上面讲话的是校长,是省厅领导,你们几个怎么就谁都不放在眼里?”
“要翻天了是不是!”
李小柔作为一个女老师,管理个头比她要高,还都是快成年的孩子们确实很有难度。因为女老师普遍的很温柔,她不愿意去伤害这些青春期的孩子们,生怕在他们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
然而她也时常彪悍,和这些土匪们斗智斗勇,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和他们打游击,累,带高三的孩子们更累。
“尚北,为什么动手打人?”
“看他不顺眼。”尚北吊儿郎当回了一句。
李小柔气的拿了教条过来:“你再这么嚣张我就让你妈来接你回家!”
“回家就回家,正好我也不愿意在六班待了。”
“你!”李小柔气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江晞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你少说两句。”
尚北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嬉皮笑脸,而是甩开了江晞的手:“关你屁事!”
江晞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