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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番外:陆苍宇 ...

  •   龙桐殿外。陆苍宇被绑了手腕脚腕,双臂向上挂在刑架上。
      圣人命人端了椅子放在连廊上,等王皇后到。
      王皇后来了,可身后除了随从,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宫女。
      圣人看到那宫女还破着的嘴唇,哭得红肿的双眼,以及进了院子就一直盯着刑架上吊着的陆苍宇,就懂了。

      王皇后行了礼,不疾不徐地说道:“这宫女名叫铃央。前日傍晚陆将军来富怡宫请安后不久,同屋住的其他宫女发现铃央衣冠不整在房内哭泣。臣妾昨日问过了,她承认跟陆将军有私情。”

      “给王皇后赐座。”
      有侍卫端了椅子放在圣人旁边。王皇后谢恩,坐下。

      圣人气得恨不得现在就抽陆苍宇几十鞭子,习惯性往旁伸手,想起往常都是陆苍宇在一旁递来鞭子。“去叫内卫行刑的侍卫来!”他嫌后宫里宫人行刑的力道不够!

      行刑的内卫带着杖、鞭到了。
      圣人起身亲自拿过莽鞭,“先说你跟铃央的事情。”
      圣人扬手就是一鞭抽在陆苍宇胸前,登时皮开肉绽,“侍卫私通宫女什么罪?!”
      “……”
      “说话!”又一鞭。
      “死罪。”

      圣人坐回椅子上说道:“你既然知道就是一心求死。朕偏不让你如愿!两条路,陆苍宇,你若答应娶她,你即刻贬为庶人,朕亦放铃央出宫,让你二人琴瑟和鸣!你可愿意?”
      陆苍宇低头不答。

      圣人又问:“铃央,你可愿意?”
      铃央连磕了三个头,答:“还请圣上成全!”
      陆苍宇却在此时说:“臣,不愿意!”
      铃央震惊的抬头看着陆苍宇。
      圣人道:“好啊。第二条路,你二人只能活一个!”
      “请圣上,赐臣死罪!”陆苍宇道。
      圣人说:“弈洵。”
      这是王皇后名讳,圣人极少这样叫她,她听出了圣人语气中的无奈,答应着:“圣上请吩咐。”。

      “铃央是你宫里人,你自行处置吧。”圣上不想严惩铃央,她只是无辜受了牵连,可是又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皇后知道此时后宫所有人都看着,她不能再心软。王皇后道:“那就,在陆将军面前,杖毙铃央!”
      铃央哭得不成人形,磕头求饶。

      王皇后道:“能不能饶你,就看陆将军一句话了。他若为你求情,本宫就饶你。打!慢慢打!杖脊!”

      铃央当时就吓晕过去。
      她知道,杖脊和杖臀可大不相同。

      杖脊,五杖以内就可毙命。一杖,皮开肉绽。两杖,骨断筋折。三杖,内脏破裂。四杖,神仙难救。五杖!气绝身亡!
      而杖臀,百十下也只是皮肉伤。

      侍卫端上来杖刑架子,放在陆苍宇眼前。把铃央架了上去,锁住手脚。可怜,铃央碧玉之年,身为低微的宫女,怀揣着低微的情感,为着爱慕一个人,眼看就要白白断送了性命。

      一杖,皮开肉绽。
      陆苍宇眼睛都不睁,只说:“请圣上,赐臣死罪!”
      圣上道:“死?陆苍宇!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第二杖,圣人等陆苍宇回话。
      陆苍宇咬牙不言。行刑的小侍卫都是陆苍宇手下,眼下圣人没发话,他们手下留了情。

      第三杖,王皇后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行礼,“圣上,行刑这种事,臣妾就不看了,臣妾这就回宫反省管教下人不严!”
      圣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摆了摆手。王皇后带着人走了。

      小侍卫停了手,站立刑架旁等着圣人发话。

      “三曲平康坊里的官儿姐儿有的是!你何苦祸害铃央!”又一鞭。
      “臣,求死!臣自幼跟在王皇后身边,此番圣上无论如何责罚,王皇后都必定求情!臣不想让王皇后替臣求情!”

      “把铃央抬下去吧。”圣人摆手。
      “是。”侍卫应,把刑架和刑架上的铃央一并抬了下去。

      陆苍宇被捆着双手,吊在刑架上。
      这个高度只能让脚尖勉强碰到地面,起初不觉得什么,吊久了双臂会脱臼,甚至生生拉断,十分痛苦。

      圣人伸手拿起皮鞭,“把你们的陆将军吊高些!”
      “是。”
      “把衣服扒了。”
      “是。”
      陆苍宇的衣袍已经被刚才那两鞭抽烂,混着皮肉血污沾在身上。小侍卫上来撕去衣袍时,疼痛又加重三分。陆苍宇咬紧牙,眉头都没皱一下,面色如常。

      “让朕一句一句问,还是你自己说?”
      陆苍宇羞愤低头不言。
      “上次行宫里,给墨云的肉里下毒的也是你!”
      “是!”

      又一鞭!他的血溅到圣人衣袍上。“你,被宋颢收买了?”圣人问道。
      “臣对圣人的忠心,天地可鉴!”
      “那你为什么要去杀墨云?”
      “为朝堂稳固”陆苍宇说不出口,他心中存是私欲,他嫉妒,嫉妒墨云可以陪在圣人左右。
      陆苍宇没有回答,却说道:“前日,若是薛兴想杀掉墨云,圣上必不会如此责罚他!”
      圣人气得手都在发抖,说道:“对。若是他,朕不会责罚。他只是一把刀,刀做错了事,自然是朕这个主子用得不对。你呢?你是什么?”

      又是一鞭。
      “臣,臣是……”陆苍宇替自己悲哀,道,“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请圣上赐臣死罪,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什么都好,臣不想这样活着。”
      圣人走过去捏住他下巴。
      他此时在圣人手中却显得分外脆弱,像是圣人稍一用力就能将他捏碎,“你是个人!你有选择!是你自己选择站在朕身边!现在又要怨吗?!”
      “臣九岁见到天人之姿的圣上,做的所有选择都不怨!如今做的所有事亦不悔!”陆苍宇道。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仰慕朕吗?为朕守天下不好吗?陪朕杀尽敌人不好吗?”圣人松开他下巴,退后几步,又一鞭抽在他身上,“你九岁发过的誓,忘了?”

      “臣没忘!”陆苍宇突然吼了起来,“臣曾发誓要做你的侍卫!一辈子站在你身旁!所以,臣自幼比任何人都刻苦练功!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乐射御书数!臣样样比别人强!”陆苍宇声音低了下去,低到听不见,“就为了……”

      “就为了今天这个结果?”
      陆苍宇抬起头看着圣人,应该说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圣人。“为了陪伴圣人左右!”

      “陪伴朕左右?”圣人道,“裤子!靴子!都给朕扒了!”圣人要羞辱他,让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愚蠢。
      “是。”小侍卫上去,把陆苍宇扒了个精光。
      陆苍宇低头闭目忍受着赤身露体的屈辱。

      “才这样就觉得羞耻?你知道那些小官、娈童、男宠都过着怎样的日子吗?!”
      陆苍宇听到这句,反而扬了扬嘴角。坚毅的下巴,双眼中微微闪着银色的光。
      “你在嘲笑朕?”
      “臣……我不敢!”他竟然改口称“我”
      “你?好啊,你!你就这么想做一个男宠?!”

      陆苍宇今日抱着必死的决心,心一横,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道:“薛荣信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为什么不能像薛荣信那样陪伴圣人?”

      圣人怔在原地,这高墙里没有秘密,可这件事二十六年来,从无人敢在圣人面前提起。

      圣人对周围侍卫说:“你们都下去吧,朕不召你们都不必进来。”
      “是。”众侍卫退下。
      圣人喝道:“你也配跟他相提并论?!”

      又一鞭抽在他胸口,那健壮的刀刻般的胸膛已经血肉模糊。

      “我陆家也是世代公卿!门第不输薛家!薛荣信也只是殿前侍卫,现在又为什么不能是我?圣人也明明赞赏过我的寒月掌打得最好!”
      陆苍宇不服气,“圣人身旁二十多年没有人相伴左右,可为什么会是那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好的妖兽?那墨色连珠式古琴,是薛荣信留下来的,圣人二十多年不敢拿出来看。可圣人却把那琴送给一个连音律不通的妖兽!为什么?薛荣信生前最擅长的‘悲风’、‘寒松’,我更胜一筹!”

      圣人一鞭子抽在他脖颈嘴角,让陆苍宇住嘴。“你怎么就不懂!”

      陆苍宇含着泪看着圣人,舔了舔嘴角的血,“我懂!”陆苍宇已遍体鳞伤,仍然不服说道,“爱一个人没有错!”

      “好啊,好!就如你所说,爱,没错。你便可以去伤害别人?甚至,害其他无辜的性命?”又一鞭,血滴溅到圣人脸上。

      “我。”陆苍宇因疼痛面色惨白,眼角却红了,“我……心里疼,疼得想发疯……想伤害别人!”

      圣人的愤怒此时已经化为了伤心。

      自荣信后圣人再没有对任何人动过任何心思,不是看不入眼,而是他不想再让任何他爱的人落得荣信那样的下场!
      被家族除名!
      被朝臣耻笑!
      被世人所不容!
      甚至惨死阶下!
      圣人怎么舍得让陆苍宇落到那种境地!

      墨云不同,墨云只是一只妖兽。他的出现对圣人来说,就像是上天眷顾,像是上天给圣人此生所失的补偿。
      因为墨云可以不理俗人,不管俗世,独行天地之间,甚至羽化成仙,千年万年地活下去。
      而圣人对墨云来说只是不过这短短几十年昙花一现,转瞬便会忘记。

      圣人失望地看着自己一直最信任的陆苍宇。

      他坐到龙椅上,扔掉鞭子,气得头疼欲裂,浑身发抖,缓缓地说:“你九岁入宫,出入朕的身边,比任何人都跟朕更加亲近。朕,找最好师父教你习文练武,请最有才华的文人雅士教授你诗经礼乐。弓刀石马步剑射御书数,哪一样都不想你落在人后。朕用心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朕当男宠的!还有皇后,她将你视如己出,你前日里就这样伤害皇后?你又怎么对得起她?”

      听到这里,陆苍宇失声痛哭。
      圣人振袖离去,留下陆苍宇独自在院中吊着。

      陆苍宇就这样在院中吊了三天。
      夏季夜间倒是不冷,白日里的太阳把陆苍宇晒得褪了好几层皮。

      三日后,王皇后还是来求情了,圣人同意把陆苍宇从刑架上放下来。

      陆苍宇站立不住,跪坐在地上,见王皇后还是来替自己求情,对着王皇后,以头磕地泪如雨下。
      王皇后不忍看他,进了大殿,背对殿门,含着泪问:“圣上打算如何处置他?”

      圣人深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还能怎么处置?他九岁就在朕身边,朕对他是何种感情!即便他是按律当诛,朕怎么舍得。”
      “圣上还肯把他留在身边?”

      “死,是解脱。在这高墙里,没有一个人的日子是好过的。他一心求死,我偏要把他按在我身边。活下去,让他为伤害过的人赎罪!”
      王皇后点点头,叹道:“也许这么活着,对他来说才是惩罚!”

      “来人,给陆将军穿上衣裤,送下去养伤!宣最好的御医,用最好的外伤药,让他尽快恢复!等陆将军伤好了,回来给朕继续当侍卫!”

      “是!”

      陆苍宇听到圣人最后一句,伏地痛哭叩首。两边侍卫上来扶他,他站立不稳,侍卫连着搀了两次,才站起来。

      圣人道:“罚俸一年,他这一年的俸禄都送到铃央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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