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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这首歌叫我爱你》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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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招吉他手?”如冰川般凉而沉的声音回响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路清挑眼去看,身前站了个高高瘦瘦模样俊秀的男孩儿,他面无表情地背着吉他,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路清一眼就给他身上冷酷的气质吸引了,她兴奋地眼线都挑了起来,笑问:“你是来加入我们的?”
男孩儿冷漠地点了点头,从长裤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纸:“这是我的简历。”
路清有些好笑地望着那张‘简历’,伸手接了过来,撑开一看,上面是扭捏的字体,内容很简介:
许安,男,二十二岁,籍贯云南,北京大学在校生。
“我靠,”路清惊讶地看向他,“你是北大的?”
许安淡淡答道:“嗯。”
“学霸啊,还在上学呢,问过父母的意见了吗?”路清道。
“没有,”许安不疾不徐地补道,“没有父母。”
路清一愣,有些尴尬道:“抱歉啊,那,那你弹一段吧,我们这儿不看学历的,只要你弹得好就行。”
“嗯。”许安点下头,褪下吉他的包裹,毫无准备,便干巴巴地弹了起来。
在音出来之前,路清还默默期待过自己今天是不是遇到了大神,然而,他的吉他弹得——出奇地难听。
路清:“……”:
许安认真地弹完了一首“小星星”,有模有样地就好像他真的很会,路清的眉已经按捺不住尴尬起来,碍于对方实在长得太好看,她牺牲自己的耳朵听完了这一曲。
弹完以后,许安不慌不忙地收起吉他,依然冷漠地询问:“可以吗?”
路清干笑两声:“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儿不太好听。”
许安认真地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请不要说模棱两可的话。”
怕伤及他的自尊心,路清委婉地问道:“那个,我就随便问问啊,你学吉他多长时间了?”
“七天。”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像是在说七年。
路清:“……”
“不是,小朋友,我们heart虽然不怎么出名也不怎么赚钱,但队里每一个成员都是专业的,对应的乐器龄都是八年起步的,我们队里的鼓手莫风练架子鼓八年了,还有贝斯手周蛊九年,还有最最最出名的一个,琴手陈闲——”
不待她将这最出名的一个介绍完,许安突然开口接上了他的话:“十年。”
“你怎么知道?”路清刚问完,门口来了个男人,这男人穿着黑色冲锋衣,留着一头碎盖,宽松衣物所挡看不出本来的身材,却能看清他笔直的长腿,路清见状高喊一声,“闲哥!”
男人转过头来,棱角分明的五官刹那间撞人心怀,那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男性美,让人仅一眼便能记一生。
“什么事?”他开口,声音暗哑。
路清注意力全在陈闲身上,全然没注意到身前男孩儿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
“闲哥,你来得正好,这儿有个小孩儿要来咱乐队当吉他手,你给评评吧。”路清生无可恋地求助陈闲。
“小孩儿?”看清许安背影的一刻,陈闲原本沉郁的目光骤然闪烁了一下,他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许安觉得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漫长当中他的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随后,陈闲只是道:“你自己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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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陈闲失眠了。
他站在简陋的房间里,叼着烟凝视窗外的繁星,时光不自觉地带他回到了三年前。
那个时候的许安,比现在要矮一点,很瘦,这点没变,陈闲印象里,那是个很冷漠的小孩儿。
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
那时陈闲刚大学毕业,还在云南做酒吧驻唱,酒吧里时常会有一个男孩儿来,他不点酒,也不点卡座,只是站在歌台最外围沉默地听歌,他不会听很久,通常只听半个小时就走。
男孩儿连续来此一个月后,陈闲注意到了他,有天散场以后,陈闲追上了他。
“小朋友。”
许安并没有意识到是在叫他,低头继续前行,顺手还点上了一根烟。
陈闲走到他旁边与他并肩,讨好地笑着:“你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面对突然与自己说话的男人,许安有些无措地将烟藏在了身后,呆呆问道:“请问你在跟我说话吗?”
“嗯。”陈闲点了点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许安问。
“你经常来我们这儿听歌,你都喜欢谁啊?”陈闲笑着,“还是说喜欢歌?”
许安想了想,说:“喜欢歌。”
陈闲心里一动,说道:“我比你大,你管我叫哥吧。”
“啊?”这话似乎有些唐突了,许安于是道,“我和你不熟,以后不会再说话,所以不必称呼的。”
“谁说以后不会说话了?”陈闲道,“你叫一声呗。”
许安不太适应这人的热情,沉下脸说:“抱歉,我要回家了。”
陈闲并不拦他,只是喊了一声:“明天还来听歌吗小朋友?”
许安停了下来,转头认真地对他说:“来。”
说罢转身走入人群。
陈闲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扬起了唇,随后他由懊恼地踹了一脚一旁的柱子,低声咒骂道:“操,忘记问名字了。”
若不是有人敲了敲门,他的记忆还会走得更远。
“闲哥,开开门。”门外是路清的声音。
陈闲将烟蒂揉进烟灰缸,转身去开了门:“什么事儿?”
“阿风改了谱,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路清把几张a4纸递给他。
“行。”陈闲接过以后路清便打算走了,陈闲却突然喊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闲哥?”路清倚在门上。
陈闲顿了顿,才问:“今天来的那个小孩儿呢?”
“打发走了。”路清打了个哈欠,含糊说道,“长得的确很帅,但是弹得太烂了,况且他根本没学过吉他,我问他学过多久,他说七天,七天那叫学过吉他吗?那叫见过。”
陈闲垂下眼,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不知是不是路清的错觉,那一刻她觉得陈闲不太开心。
当陈闲整日魂不守舍而路清已经开始遗忘这个男孩儿,他再一次出现了。
是在一周之后。
和那天一样背着吉他,依然是冷漠的姿态。
这时乐队正在进行初试新普,配合度出奇地低,几人都练得有些疲了。
莫风趴在鼓上,苦哈哈地说着:“闲哥,咋回事啊。”
“主要是琴音进入太慢,我们这儿都还算OK。”周蛊说,“陈闲,你怎么回事?”
陈闲顿了顿,说:“我的问题。”
“其实没有,”路清在一旁点上一根烟,“陈闲除了开头其它时候都完全OK,你们的重要问题出在中间,所以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今天放个假去聚餐,都调整一下心态。”
“少抽点烟,你那嗓子还要不要了?”莫风道。
随后,路清听话地把烟揉进了烟灰缸。
“打扰一下。”许安是这时候来的。
所有人停下话头,齐刷刷地把目光转了过去。
刹那间,陈闲眼眸闪出了光。
许安对上他的眼,很快又躲开,当他再次去看陈闲的时候,发现他已面色如常地盯着自己的琴了,仿佛根本不认识自己。
“是你?”路清惊喜地望过去。
“嗯。”许安冷漠地点头。
“你来干什么?”路清问。
“我要加入你们。”许安一本正经,“我已经练了十四天了。”
路清:“……”
两个不知情的哈哈大笑起来,莫风不住地推陈闲的胳膊:“闲哥你听到了吗哈哈哈哈!”
“闲哥,闲哥。”
“还有事。”陈闲突然起身,“走了。”
莫风尴尬道:“他……咋了?”
“不管,我们继续笑。”周蛊说罢还想笑,却发现已经笑不出来了。
许安的目光追着陈闲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又转了回来。
这天许安弹了一首“星星点灯”,路清颇为无奈地评价说:“进步了啊。”
第二次把许安打发走以后,路清去找了陈闲。
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抽着烟,路清忍不住问他:“闲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小孩儿啊?”
陈闲顿了顿,似乎叹了一口气,说:“认识。”
何止认识,还在一起过。
“那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路清问,“我怎么觉得你见到他有点儿不一样。”
陈闲笑了笑:“有什么不一样?更帅了?”
路清:“……我是想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仇?”
“仇啊……”陈闲仰头想了想,“是有点儿。”
不待她说话,陈闲又问:“他被留下来了吗?”
“没,”路清道,“太离谱了,怎么可能。”
陈闲没说话,可却没有因此开心。
乐队对吉他的需求越来越重,而陆续来面试的却没有一个合格,路清逐渐变得有些颓丧了。
可在一周之后,许安再次出现了。
路清望着前来的少年,生无可恋地说:“你练了二十一天了?”
“没,”许安冷道,“二十天。”
路清笑笑:“哟,猜错了,差的一天去哪儿了?”
许安顿了顿,如实说:“在想事情。”
路清觉得这个人的冷漠与认真也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趣味,喝掉一口水后颇有兴致地继续问:“想什么事想一天?”
许安没有回避,认真道:“在想陈闲。”
路清一口水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