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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红色跑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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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双手捧着男孩，硬把眼泪往回咽，他心里恨，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坚持让女儿拍X光片！如果刚才拍了，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还有那个王晓骏！就是因为他的阻拦，女儿没有拍X光片。
老何牙根都要咬碎了，野人山上人吃人的日子，老何没掉过眼泪，没叹过一口气，没怂过。他把孩子交给医生，满医院找王晓骏。
一、然而这时，王晓骏却已经默默地离开了医院。老何还在心里臭骂王晓骏，恨不得直接送他去给女儿陪葬。而王晓骏似乎也清楚，再见到老何自己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十分自觉的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男孩从出生就一直跟着老何两口子生活。别的孩子一岁多就会说话了，可是，男孩一直两岁多，还只能“爷、爷”的单字叫着，“姥”这个音始又终发不出来。老何干脆就让男孩叫他爷爷，叫李棠花奶奶。
其实，老何是男孩的姥爷，李棠花是姥姥。
男孩三岁这年，奶奶早上下楼取了牛奶回来，把牛奶从玻璃瓶里倒进男孩专用的单把小铝锅里，点了火等烧开。忽然觉得胸闷气短，就出了厨房坐到客厅沙发上等。
最近李棠花总觉得很累，家里的生活已经管得越来越少。
爷爷在阳台摆弄他心爱的兰花，就听见厨房里刺啦刺啦的声音，是有东西在炉子上煮的溢了。
爷爷喊：“棠花啊？你干嘛呢？厨房锅扑了！棠花？”
没人回答。
爷爷又喊了一次，仍然没人回答。
爷爷放下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土，从阳台上的小马扎上站起来的时候双手要先撑着膝盖用力，起身后抓了一下阳台的门框，才站直。
爷爷看起来好像只有四十多岁似得，身体硬朗，可是只有他心里清楚，这腿和腰都力不从心了。
奶奶坐在客厅沙发上，双眼紧闭，歪着头。
爷爷一看到心想：“不好。”
走到跟前，已经没了呼吸。身子都凉了。
李棠花的后事简单，没有举行任何仪式。火化后，就安葬在女儿何双玉的墓旁边。跟何双玉的单人墓穴不同，李棠花的是一个双人墓穴，爷爷已经给他未来准备好了归属。
老何三个月后，满60岁，退了休。老县长知道老何闲不住，办好退休手续，便问老何之后有什么打算。
老何说：“想着还是找一个请省点的工作，得把男孩养大，将来上大学。”
“这孩子父亲再没出现过？”
老何摇摇头，他不愿意提到王晓骏。
县长问：“你这腿，还能开车吗？”
老何拍了拍腿说：“这腿不争气，车是开不成了。眼睛也花了，反应也慢啦。”
县长点点头，老何五年前在政法部院子里倒车，只是从停车位把车挪到车库里，一共不到20米的距离，又是白天，可老何居然撞上了车尾的一根电线杆。好在速度很慢，人没事，车子后保险杠凹了，损失不大。车队没有处分老何，只是不再让他开车，调岗去了车队的调度组。
一周后，老县长给老何打电话，说给他安排在罗镇林场检查站值班室的工作，问他愿不愿意。罗镇是林县下属的一个小镇，离县城20多公里。
老何知道这个罗镇的林业局，号称拥有中国境内保护最完整，面积最大的热带森林之一。罗镇里的居民也都是林业局职工。
九十年代初，全省天然森林禁止商业性砍伐之后，这里被圈出来作为重点保护区。为了不破坏当地生态，罗镇不像本省其他地方，完全没有发展旅游业。
林业局一直在缩编，职工都老的老，小的小。岁数太大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么还年轻不情愿做这种值夜班的无聊工作。
县长的老伴跟林业局检查站的万站长认识，说检查站现在值班的老头已经71岁，请辞都一年多了，也找不到人替代。
老何一口答应。带着男孩，来到了罗镇。
林场检查站设立在通往罗镇的唯一一条乡道上，出了镇子不到5公里就是检查站。路上设立了一个道闸，可以拦阻大型车辆，小型客车和轿车都可以从旁边直接绕行。
值班工作也很轻松，只需要检查出入罗镇的所有轻型以上货车。不过，有时候几个月也不一定有一辆。
检查站后面有一排小平房，分给了老何一间。
老何值夜班，白天是三十六岁的护林员顾云青。两人倒班。
这天一大早，老何刚起来，从值班室出来，蹲在路边刷牙。乡道上往罗镇方向，开过来五六辆车身橘红色的皮卡，车门上印着林业局黑字。
老何认识这几辆车，都是林业局的公务车辆。老何抬起道闸。后面接着开过一个车队，第一辆是黑色奥迪A8，后面跟着一些丰田，桑塔纳都是稳重的黑色。
这些黑色车辆过去后不久，呼啸而来一辆红色跑车。
老何还从没在这乡镇里见到这么招摇的跑车，还是红色。
顾青云这时候晃晃悠悠拎着给从食堂带给老何的早饭，走了过来。
“何叔，你来之后还没见过这阵势吧？”顾青云今年36，老何已经60，算起来叫一声叔也差不多。
老何刚来两个多月，还没见过林业局开展全员大会是什么样。“这后面怎么跟结婚的车队似的。”
顾青云把早饭递给他。“咱们林业局黄局长上周从北京开会回来了。奥迪里就是黄局长。今天要给林业局全体职员开大会。”
“他平时不住罗镇？”
“当然不住，咱们罗镇林业局是大林业局，管着周围好几个林场。这几个大脑袋平时都在城里。”顾青云给老何解释着。
“那怎么还有一辆红色跑车？”老何问。
“那是省林业厅厅长的儿子，说是下放来学习，其实就是添一笔好履历，镀个金，回去好升职。”
顾青云喝了口水，从自己桌子抽屉里翻出来一个本，找了一支还能划拉出水的笔。
“何叔，我也得过去了，我和万站长都要去参加会议的。辛苦何叔再盯一上午。”
“嗯，没事的。你们去。”
老何给自己沏了一大缸茶水，坐到值班室门口的藤椅上，打开饭盒，五个大肉包子，两个鸡蛋，旁边还有一点咸菜丝和黄灯笼辣椒。这小顾就是细心，知道自己爱吃辣的，每次都给他放一勺黄灯笼。
老何喝了两口茶水，开始吃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