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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要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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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孙俩慢慢悠悠下了山，爷爷一觉睡到黄昏才醒。
太阳西斜的时候，顾妈妈小田端了一锅鸡汤上来。
小田看见在院子里磨斧子的男孩说：“你这孩子，早上顾魏说你爷爷回来了，你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就跑出来！你爷爷呢？”
男孩指了指屋里。
小田把鸡汤端进去，放在一个看起来可以当桌子的木墩上。
这屋子没一件正经家具，都是各种枯树根，木墩自己削砍出来充当家具。
“老何叔啊，你早上自己回来的？怎么不叫我跟老顾去接呢？不是我说，你这身子骨不比当年啊，刚出院，要当心。”
爷爷勉强坐起来：“哎，不好总麻烦你们。你俩照顾两个孩子够忙的了。”
“一个鸭子也是赶，两个鸭子也是放，没事的。给你炖了鸡汤，趁热喝。我看院子里有大麦菜，我用开水给你爷孙俩烫烫。”
“不用啊，让小宝弄就行了，他会弄。你快回去吧。”
小田说：“麻烦什么，家里的饭我做好了。老顾带着俩孩子呢。大宝已经不用操心啦，二宝呢，性格苶了点。好在啊，都学习好，也不怎么惹祸，省心多了，我知足啊。”
“再过两年，让我家这傻小子也上学去，有你们儿子一半都知足了。”
“看你说的，你家娃，聪明着呢！”小田给爷爷盛了汤，转身来到院子里。把柴火炉子点着，水缸里舀水淘了米，先在锅里焖上米饭。到菜地里摘了几把菜，洗了。
小田调了一碗蘸水，等米饭好了盛出来。在锅里烧上水把蔬菜焯了。把自己带来砂锅里的鸡捞出来，撕了撕。
男孩撕了一只鸡腿，沾着蘸水吃，香极了。
小田把菜上倒了点蘸水给爷爷端过去：“我先下去了。你们爷俩吃。小宝啊，需要帮忙随时来家里找我们啊。”
男孩点点头大声说：“谢谢顾妈妈！”
“乖孩子！”
男孩几乎把整只鸡吃完，还吃了一碗米饭。“爷爷，顾妈妈做饭真好吃。”
爷爷怜惜地看着孩子，他十几岁就跟着部队吃了一辈子食堂，哪会做什么饭。孩子他奶奶还在的时候家里还有个家的样子。这可怜孩子一天也没被妈妈疼过，现在还要跟着我这个无用的老头子受罪。
男孩回头，忽然看见爷爷脸上有泪痕。男孩愣住，赶忙说：“爷爷做的饭最好吃！我以后再也不吃顾妈妈做的饭了！”
爷爷笑：“傻孩子，爷爷是高兴呢。爷爷没生气。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顾家妈妈帮忙。”
“哦。”
吃了饭，爷爷觉得有精神些了，天也黑了。爷爷来到院子里，拎了拎劈柴的大斧子，还想着山上那棵一级保护珍稀树种。
男孩说：“爷爷，去哪儿？我帮你拿斧子。”
爷爷笑道：“这斧子你还拿不动呢！”
爷爷慢慢坐下来，双手抓着男孩的胳膊，认真地跟他说：“孩子，爷爷不行了，爷爷自己心里知道。屋子里的檀木箱子，里面有你的户口本。有两张卡，一张是爷爷留给你的。一张是你爸爸每个月寄给你的钱，我都帮你存着呢。你爸爸虽然没有跟你一起生活，但是一直都想着你呢。户口本里面夹着你爸爸的地址和电话。等爷爷没了，你就拿着那些东西去找你爸爸。”
王晓骏虽然人从没出现过，但是他工作调往省城之后，还是联系了爷爷，留了自己地址电话，并且给了一张银行卡，不定期地都会往里面存些钱。爷爷一直没用过这里面的钱，十年下来也存了好几万。
男孩在一旁哭着：“不要爸爸！不要爸爸！要爷爷！爷爷！不砍树！不去砍树！”
月光照在爷爷脸上，两行晶莹的泪痕。
爷爷腹部刀口又剧烈得疼了起来，男孩扶着爷爷回了屋子。爷爷靠在床上起不来了，肋下刀口的缝合线之间不断有红红黄黄的液体流出。他现在别说抡斧子，现在连上山都不可能了。
男孩呼喊着爷爷：“爷爷！去医院！”
爷爷忍着腹部的疼痛，痛苦地皱着眉说：“医院就不去了，医院也救不了爷爷了。去檀木箱里，把我说的东西找出来。”
男孩翻出来两张卡，和一个深红色的塑料本。
爷爷说：“对，就是那个。第二页就是你。自己收好，放到你的小挎包里。”
男孩不识字，想这上面就是他的名字？可是从未有人叫过。他倒是还有一个名字，叫小宝，爷爷这样叫他，顾魏这样叫他，还有顾妈妈，顾爸爸都这样叫他。
男孩按照爷爷说的，把纸条夹回户口本里，和存折一起放到自己油蜡布包里。这个包还是汪叔叔送他们爷俩的，一大一小两个。
爷爷看他放好，放下心来，疲惫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似的说：“等我没了，就烧了吧，跟你奶奶团聚去了。你去找你爸爸。”
男孩摇头说：“我陪爷爷！”
“傻孩子，人兽草木皆有寿命。爷爷的时辰到了，我要去找你奶奶了，有她陪我呐。你要好好活着。”爷爷又睡着了。
男孩趴在爷爷身边，只觉得爷爷身子滚烫的。呼吸沉重。
男孩飞快地跑到顾家。
顾魏开的门：“你来啦？”
男孩着急地说：“爷爷，爷爷，快不行了。”
小田走过来，说：“走，我看看去。老顾，你看着俩孩子。”
顾魏站在门口：“不，我也要去！”
小田说：“听话，我跟小宝先过去。你和弟弟乖乖在家。”
小田跟着跑得飞快的男孩，来到屋子。
爷爷已经陷入了昏迷。
小田打电话让顾青云叫了几个人来，把爷爷先抬到罗镇卫生院。
爷爷手术伤口破裂，感染。现在是高烧昏迷。医生清理了刀口，消毒上药，包扎。“今天太晚了，没办法转院，晚上先在这里观察，如果明天还没有清醒就得转到县医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