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万零一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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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万零一劫，又特么是情劫，杨戬心如止水，天塌不惊。
正位天帝的三万六千劫过了三分之一，情劫占了一大半，杨戬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个！场！面！我！真！没！见！过！！！
刚接收完世界观的杨戬一把扯下红盖头，猛地站了起来。
下一瞬，一群老少侍从便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二郎，不可鲁莽！”
“二郎，新婚之夜，这红盖头可不能自行取下！”
杨戬充耳不闻，随手幻出一面水镜看了一眼。
谢天谢地！他仍是他自己，同样的容貌、同样的性别，没有少任何器官，当然也没有多出任何性征。只是与原本的他相比，现在的杨戬身材更显单薄，容貌年纪也好似小了一轮。杨戬仔细思量一番，便意识到：现在的他大概应是经历封神之战前的模样。眉宇间没有司法天神时的隐忍沉郁，更没有册封太子后的澹然平静。现在的他，仍旧是青葱岁月，灼灼韶华。
在这方小世界里，他仍然是杨戬，天庭长公主瑶姬之子。他的父亲是凡人杨天佑，他有个兄长早夭，还有个妹妹名杨莲。他认识的所有人也都没有变，除了一点——
在这方世界内，女子为尊。
所以，三界之主不是玉帝，而是王母；司法天神也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瑶姬。今夜则是他的新婚之夜，他的舅母，王母娘娘，做主将他许给了东海龙四公主。
——头疼！
杨戬微微拧眉，三万六千劫，考验的是他的心境而非能力，所以破镜的关键是经历，不是毁灭。这就意味着，他无法拒绝这桩婚姻。
“二郎？二郎有何吩咐？”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杨戬的心头立时一定，不禁握着对方的手轻唤了一声：“老六……”
谢天谢地X2！这方世界虽是女子为尊，却也不意味着男子需要描眉画眼颠倒阴阳。是以，直健虽为杨戬陪嫁，却也不曾簪花抹粉犹如伪娘，他只是将满头小辫换成了干净清爽的马尾，又将常年不变的皮草换成了普普通通的长衫。
梅山兄弟的穿衣审美向来辣眼睛，杨戬其实不满已久。只是碍于兄弟情意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儿气概，他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场合与他们提及此事。如今见到这个小世界里的老六总算穿对衣裳显出俊朗真容，杨戬终是忍不住脱口赞道：“你这一身看着不错！”
哪知，直健听了却是眼圈红红面露屈辱，良久方咬牙劝道：“二郎，三界男子早晚都有这一遭！”说到这，他无声地顿了一下，以口型说了个“忍”字。
忍辱负重这回事，全三界怕也没人会比杨戬更擅长。于是，意识到自己并无退路的杨戬叹了一声，又坐了回去，轻声道：“茶。”
下一刻，温度适宜、香气四溢的清茶就被送到了他的唇边。
杨戬低头喝了一口，暗自心道：至少仍然身份尊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总比当乞丐、下十八层地狱、背负污名赴死、灰飞烟灭三界不存好得多吧？前面更艰难的一万劫都咬牙熬过去了，跟熟人成婚而已，既来之则安……个鬼啊！！！这让我破镜之后如何面对四公主？
直至喜烛半残，同样一身红妆的龙四公主才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酒气熏熏的她顺手接过喜娘递来的喜秤挑开了蒙在杨戬头上的喜帕。
两人四目相对，杨戬立时发觉了龙四那双掩饰在醉意之下的冷彻目光。显然，这桩婚姻龙四也并不甘愿。
注意到杨戬从头至尾都不曾避开自己的双眼，龙四不禁一声冷笑，幽幽道：“早闻杨二郎知书达理温柔谦退，深得王母宠爱。今日一见……”
杨戬正为“知书达理温柔谦退”的八字评语心头抽搐，直健却已抢步上前，大声道：“四公主，我家二郎虽为男子，可也是王母之甥、司法天神之子！区区东海，能与天庭比肩否？”
龙四目光一凝，忽然挥袖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都退下吧！”
直健还要争辩，龙四身边的侍女却已七手八脚地扯住他，齐声应道：“恭祝四公主新婚大喜，白发齐眉！”说罢，便将直健拖了下去。
注意到直健连几个东海侍女都不是对手，再低头看了眼自己那过分纤细的手腕，杨戬终于意识到：这方世界女子为尊，其缘故从来不仅仅是因为制度。
杨戬不在意直健冒犯龙四的下场，直健却是对杨戬委实忠心耿耿，只见其双手紧抓着门框，哽咽高喊：“我家二郎生来体弱，还请四公主怜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场了。
杨戬差点被直健最后的告饶震飞了三魂七魄，正昏昏沉沉不知所措，龙四却在此刻伸手托起了他的下颚。她目光深邃，紧紧地锁住杨戬，仿佛有无数言语堵在心头。可最终，她却只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言道：“杨戬，我龙四一言九鼎不欺暗室，既已答应你这场婚姻各取所需绝不相扰，就不会食言！”
说罢，她竟也拂袖而去。
听到不用圆房，杨戬立时松了口气。可不等他深思他与龙四的约定究竟为何，心头就猛然一阵绞痛。下一刻，杨戬只觉胸口一热，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原来这方世界的杨戬不仅弱，还菜！连被人下了毒，也察觉不到！
彻底失去意识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龙四公主紧紧揽着他，一脸急迫地叫着：“戬儿……”
待杨戬再度醒来时，除了四公主，四公主的双亲东海龙王及王夫，还有四公主最宠爱的八弟敖春全都围在了他的床头。
见到杨戬睁开双目，大伙都松了口气。这杨戬虽只是个半仙之体普通凡男，可也终究是司法天神的亲子，他若死在东海，对东海委实是一桩不大不小的祸事。
唯有四公主双目血红，紧握着杨戬的手腕一字字地言道：“你的毒已经解了，有人给你下了鹤顶红……”
——所以，现在连凡间的毒物都能轻易将我放倒了么？
杨戬不禁一阵无语。
许是刺激太大，以至于杨戬错过了敖春听到“鹤顶红”三个字时翻的大白眼。须知，一般情况下，纵使只是半仙之体那也已与凡人截然不同，虽不能长生不老，可至少也是水火不浸、百毒不侵。区区鹤顶红都能伤得了杨戬，说明不了别的，只能说明杨戬菜地抠脚。
——早就听闻司法天神之子仗着美貌招蜂引蝶不安于室，今日一见……他这鼻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何这般英挺秀致？我若用法术照他的模样也捏一个，会被人笑话吗？……肯定会的吧？
敖春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简直妒忌地眼底发红。
“……此事我绝不允许！今日与你有接触的东海之人我已全数拿下，至于你身边的人，本该交由你来处置，但夜长梦多，我便一并代劳了。”说到这，龙四握着杨戬手腕的五指又紧了紧，她的双目如冷电般将杨戬牢牢扣住，肃声续道。“这是我作为妻主对你的第一个要求，还望正君不要违拗！”
——手！手要断了！四公主，你怎么突然力气这么大啊？
杨戬差点痛叫出声，下意识地要挣开对方。然而，这一方小世界内的男女力量差距犹如天堑，简直令杨戬绝望。良久，挣脱无果的杨戬方垂着眼乖顺回道：“不要伤他们性命。直健与我兄弟多年，肝胆相照，我相信此事与他绝然无干。”
——杨戬自身难保，大家自求多福吧！另外我也想看看，我手底下的这些人究竟都是什么来路。
龙四起初没有应声。直至见到杨戬那对黝黑轻颤的羽睫慢慢弥漫上水汽，她的心底不禁微微一荡，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次征战的间隙，曾有那么一只翅膀为她的法力所伤的蝴蝶精疲力尽地停在了她的肩甲上，在劫后余生的惶恐中轻轻颤抖着。
龙四终于松开杨戬，手掌覆住了他的双目，一字字地郑重承诺：“你且安心！”
待杨戬再次恢复视力时，龙四已如一阵疾风般刮了出去。
一片诡异的静默后，敖春忽然怪叫出声：“杨戬！你脸红什么？我四姐都走了，你还想勾搭谁？”
杨戬瞬间对敖春怒目而视，厉声道：“敖春，舌头不想要了可以直说。”
不知为何，眼前的杨戬分明病弱不支，可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凌厉如刃，竟连高高在上的司法天神都大为不如。
东海龙王为他气势所夺，瞬间收敛了那些想入非非的旖旎情思。只见她轻咳两声，收回差点触上杨戬脸庞的手指，好言道：“既如此，二郎，你好生歇息。”
说完，她又依依不舍地抬手为杨戬整了整被角，这才带着仍簌簌发抖的丈夫儿子走了出去。
三龙刚出得门来，就连王夫敖广也忍不住低声感慨：“如此容光，当真世无可匹、我见犹怜……”
敖春却不服气，当下跳脚大叫：“爹，你当初分明说过王母赐婚是意在分化我四海！”
“你四姐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牛不喝水，凭她王母也不能强摁头。”东海龙王神色淡淡地白了儿子一眼，“我知你与北海七太子交好，但你四姐既已娶了杨戬，杨戬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姐夫，将来还会是我东海的王夫。春儿，你不可再无礼。”
敖春敢对亲爹大声，对亲娘却绝没有这个底气，当下低头委屈称是。
却是龙王本人回忆了一番杨戬的美貌，始终意犹未尽，又自言自语地感叹：“如此美貌，委实惊世骇俗！王夫，你记得抽空提点二郎，让他与四公主多生几个孩子。”
杨戬未嫁之前敖春一直是四海第一美人，如今眼见着第一美人的名号将要易主，他简直妒忌地面目全非，当下幽幽诅咒：“生吧！生吧！多生几个，他就老了……”
哪知，敖春这一言又提醒了龙王，龙王当场拍板道：“明日就将我宫中龙珠送去给杨戬！”
摆在龙王宫中的龙珠有驻颜之效，敖春向亲娘讨要了几回，龙王都不肯松口，如今竟也轻易送给了杨戬。
“娘！你太偏心了！”敖春气地发疯，嚎哭一声，跑远了。
龙四的承诺果然管用，就在敖春等人刚离开不久，直健就又被放了回来。然而，不等杨戬出言关怀，直健就已上前来紧紧抱住杨戬，大声嚎啕：“二郎！二郎，你可有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二郎身边……呜呜呜……天也！为何待我家二郎这般无情？”
杨戬被直健哭地阵阵耳鸣，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不禁大声呵斥：“够了！何故做此小儿女之态？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又岂是男儿丈夫所为？……松开我！”
直健被杨戬喝地一窒，本能地松开了手臂。只见其满脸呆滞地凝望了杨戬一阵，见杨戬对自己方才那番违背常理的话语一片坦然，他的眼底又迸发出近乎狂热的敬仰来。
“二郎说的是。”却见直健匆忙擦干眼泪，又要伸手去扶杨戬。“二郎，可好些了？”
杨戬的洁癖令他飞快地避开了直健的双手，只管问道：“是谁给我下的毒，你可有头绪？”
“什么？下毒？！”直健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立时怒发冲冠。“这是怎么回事？”
——呵！所以时间线重置了，梅山兄弟的能力也重置了，对吧？
杨戬仰头长叹，无力道：“我累了，退下罢！”
直至天微明时，一夜未曾阖眼的龙四才带着一身的寒气和几许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回到了杨戬身边。注意到杨戬缓缓睁开眼睛，龙四瞬间收敛了眼底的温柔痛惜，冷声道：“醒了？今日要给四海的长辈敬茶，我知你身体不适，但是……你必须去！”
按四海的规矩，只有向四海龙王敬过茶，杨戬这东海四公主丈夫的身份才能真正坐实，凭谁也无法动摇。龙四实不愿杨戬错过今日。
杨戬向来能屈能伸，入戏敬业，这便点头应道：“理当如此。”
然而，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已令龙四的眼底迸发出喜悦的华彩。她急忙起身扶住杨戬，又在他耳边温和提点：“我是东海王太女，除了四海龙王及其王夫，旁人也没资格喝你这杯茶。”顿了顿，她又继续补充。“至于我大姐、二姐和三姐……败犬之吠，你越加不必放在心上。她们的丈夫若是胆敢为难你，你只管遣人来寻我。”
龙四原以为她的话会收到杨戬的感激，在这个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的世界里，龙四愿意为自己的丈夫出头与亲姐妹生隙，轻则会让人笑话龙四为色所迷，重则会令龙王怀疑她的秉性进而动摇她王太女的身份。
哪知，杨戬却只沉静地注视着龙四，目光幽深，看不出喜怒。
不知为何，龙四立时怫然生怒，拂袖道：“二郎高洁，这些阴谋算计蝇营狗苟怕又污了你的耳！”
“不会。”杨戬瞬间感受到了龙四羞恼，不禁哑然失笑。毕竟，他记忆中的龙四从不敢这么对他甩脸子。“王位继承，当选贤能。兄……姐妹间的勾心斗角，虽是无奈却是必要。一家哭，何如四海哭？或许未来可以摆脱这种因血缘继承而起的血腥争斗，但要收回贵族特权、改变世人成见又何其困难？这一路任重道远，非是四公主一人所能扭转。你人在局中身不由己，苦了你了。”
龙四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立场，对她说一句“苦了你了”。她差点为这一句泪盈眼眶，扭头哽咽良久才转口问道：“此事非我能扭转，二郎心中谁能扭转？”
杨戬微微而笑，不再答话，只在心底暗道：
——自然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一万零一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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