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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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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三月，积雪消融，草长莺飞。
崇安帝采纳众臣提议，封周丞相嫡女周楣姝为后，同时纳李尚书、赵将军之女为妃，还有其他世家的四名女子，全都给了不同的位分。
帝后大喜，举国同庆。
在一众热闹的庆贺声中，一向冷清的栖梧殿难得有了几分动静。
形单影只的主仆二人，今儿一大早便开始忙碌。
林倾韵带着林小怜一起，将两人的行李全都收拾好，又将殿内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原本破败的院落，被她们住了几个月后，竟也多了几丝温馨。
看着焕然一新的院落，林小怜竟有几分不舍：“姐姐，咱们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华丽的牢笼，以后咱们远远看一眼就好。”继续住还是算了。
前几个月差点没饿死在这里，动用线人才有几天好活。
后来竹叶环佩被顾知安收走，她们的日子又紧巴起来。
幸好当时秉着用都用了的原则，她让小怜囤了不少吃的用的，总归也不算受太多罪。
她只是有些后悔，当时应该直接求个出宫的恩典，也省得如今这般尴尬。
小怜又清点了一遍包袱，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忿，“也对！而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进宫。”
“吃的用的受人管就罢了，别说分例，连我的月例都不给，真是抠到家了。”
林倾韵失笑：“是我的不是，忘了咱们小怜还是个守财奴，等出了宫，我双倍补给你。”
没错，她们正准备出宫去。
月初，顾知安广纳后宫，封了一堆佳人，却没有林倾韵的一席之地，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与其等周楣姝在后宫坐稳后来收拾她，莫不如就此离开，不受那些白眼与欺辱。
但帝后大婚，她若在此时去求顾知安放自己出宫，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挟恩以报，为周楣姝这个正宫皇后上眼药。
林倾韵思来想去，最终求到了太后那儿。
前几日，太上皇跟太后经历上千里的奔波，总算是赶到郡安，朝中大臣与顾知安出宫亲迎。
御轿华撵，宫人环伺。
蛮王府往日失去的地位与尊严，尽数找回，二十年来偏居一隅的耻辱，也被群臣朝拜的恢弘盛况洗刷。
然而，这一切都跟林倾韵无关了。
入宫之初，她有过委屈、伤心、不甘和愤怒。
随着在宫里呆的时间越长，见顾知安的次数越少，她心底的希望便越渺茫。
直到今天，死心算不上，就是不愿继续困在皇宫了。
林小怜没她洒脱，一边走一边噘着嘴巴嘟嘟囔囔：“我在乎的可不是钱，王府上下谁不知道姐姐的身份，自小定下的婚约，怎地到了皇宫就变了？”
“那些个知情人，当年一口一个世子妃叫着，现如今怎地都变成了哑巴，上赶着去巴结周家那位……”
她在为林倾韵叫屈。
俩人背着行李，正赶往皇宫北大门，路上难免遇到几个行色匆匆的太监、婢女。
林倾韵在她说出更多惊世骇俗的话之前，急急捂住她的嘴：“傻丫头，你可快住嘴吧。”
今日是帝后大婚的吉日，不少人都会进宫拜见，皇宫上下更是忙作一团，选择今天出宫就是想避开顾知安和周楣姝。
“现在只有皇帝、皇后和嫔妃，早没了蛮王和世子，明白吗？”盯着林小怜的眼睛，林倾韵低声郑重道。
被她严肃的眼神吓到，林小怜怯生生点头。
林倾韵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们，才放开手。
林小怜更小声嘟囔：“有没有的，我说的也是事实！”
林倾韵：……
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低声道：“你先忍忍，等出去之后，咱们俩找家茶铺，嗑着瓜子慢慢骂。”
反正在宫外，只要不提顾知安的大名，压根没人知道她俩到底在骂谁。
小怜眨了眨眼睛，一脸震惊，竟然还能这样！
拉着她的手闷头往外走，林倾韵压下心底的不安，只悄悄祈求着一切顺利。
皇宫北大门，就是皇宫的后门，一般是下人们干活进出的宫门。
像是倒夜香、运输尸体之类的活计，必须从这走，所以宫里的贵人甚少来这。
今日帝后大婚，大多数人都跟着张罗伺候去了，北大门倒是比平日里萧瑟不少。
门口两侧站着两排侍卫，其中最前边的两个，看到林倾韵主仆二人，公事公办地开口：“腰牌。”
林倾韵立刻递上太后手信。
看到太后手信，原本站在靠后位置的一个满脸胡子的侍卫，立刻挤到前面，一把夺过。
他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儿赤裸地从上往下俯视林倾韵，满眼的不屑与鄙夷。
“永久出宫？”
林倾韵点头：“是。”
“把包袱打开，检查！”
“为什么？”林小怜下意识抱紧包袱，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惊恐小兽。
包袱里装的都是女儿家的物件，怎地能任由这些糙汉子随意上手。
林倾韵蹙了蹙眉，往前迈了半步挡在林小怜身前。
“这位大哥，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是带着太后娘娘的手信出宫，按照惯例应是不用检查的。”
别说她们是带着手信出宫，就算是到了年纪放出宫的宫女，都是按各宫的规矩走下过场，断到不了让守卫检查的地步。
这侍卫不对劲儿。
“惯例？”大胡子侍卫冷笑，“是我当差还是你当差？！”
“今儿可是帝后大婚，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些脏心烂肝的下贱胚子，趁乱从宫里拿点什么……”
说着，他竟上手直接去夺林倾韵手中的包袱。
林倾韵下意识握紧，拉扯间包袱散落，衣衫物件铺了一地。
大胡子还觉得不够过分，竟抽出佩剑挑来刺去，好好的衣物被他扎的满是窟窿。
剑尖戳来戳去，最后戳中一件素色肚兜。
他一勾手将肚兜挑起来，笑的一脸猥琐：“哈哈哈，还是个素娘子！”
这一打头，周围汉子们的笑闹声立时响起。
有些个混不吝的，竟当场开荤起黄腔：“素是素了点，想要荤的不得加上二两肉，王大志，要不你帮帮忙？”
时近正午，烈日当头，在这鸟语花香的温暖春日，林倾韵只觉背脊一阵阴凉，就像冬日的暴雪，冰渣粒粒堆砌慢慢将她彻底掩埋，带来刺骨的寒。
林小怜气懵了。
等她回过神，立刻挣扎地扑向大胡子侍卫，伸手去夺那件素色肚兜。
“你不要脸！还给我！”
大胡子转了个身，挑着肚兜的剑尖指向她面门，威胁：“你可看着点，刀剑不长眼。”
“你！”
林小怜气结。
竟红着眼圈咬牙往前冲，伸长胳膊，意图摘下那件在剑尖上晃来晃去的素色衣衫。
林倾韵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命了！”
林小怜语带哽咽：“姐姐，可是他们……”
侮辱两个字在嘴边，打了好几个滚，硬是被她咬住舌尖生生忍了回去。
韵姐姐跟皇上有婚约，现如今遭遇背弃不说，却连个告状讲理的地方都没有，她心里该有多苦。
明明已经舍弃荣华富贵，舍弃幼时婚约，还时刻谨言慎行。
已经一再退让，却换来如今这种任人羞辱的境地。
林小怜说不出口，她不想在林倾韵血淋淋的胸口上继续插刀子。
但，她不插，有的人却恨不得直接将那伤口掏个洞出来。
“啧啧，小娘子脸皮还挺薄，”大胡子随手一甩，肚兜随风高高扬起。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是奉命在皇宫外围巡检的将士驱马而来。
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那素色肚兜，飞过北大门，好巧不巧竟直接冲着为首那人的面门落去。
为首那人一身纯白色缎面甲，腰间配靛青色环翠宝剑。
他头上未戴职官胄，只用翠色玉冠将头发高高竖起，剑眉星目、英气十足。
“小心！”林倾韵高呼。
萧瑾瑜正策马狂奔，多年军旅生涯，让他养成条件反射般的身体反应。
在那一抹素色暗影闪动时，他便下意识出手，一把钳制住这突如其来的“暗器”。
指尖柔软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这个暗器有些不同寻常。
低眸看清楚物件，萧瑾瑜的脸瞬间红温，他想扔掉手中的东西，又觉得不礼貌，只能稍稍拿远了些，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林倾韵的脸比他还红。
贴身衣服被外男握在手心，她既羞又恼，只能红着脸上前：“萧将军，烦请……交还于我。”
林倾韵闭了闭眼，吊着的心终是死了。
完了，是个熟人。
萧瑾瑜红着脸跳下马，颀长的身形微微晃了下，才佯装不动声色地把手中之物递给林倾韵。
林倾韵接过后立刻藏进袖口，迟声：“谢过将军。”
萧瑾瑜负手而立，盯着北大门内的狼藉若有所思。
一旁的大胡子侍卫，作为始作俑者，气焰一下熄灭好几份，他讪讪上前：“参见将军，小的正盘查私自出宫的奴才，扰了将军还请见谅。”
萧瑾瑜蹙眉，指着地上摊开的衣衫：“你们就是这么盘查的？”
“将军息怒，您常年在外不懂宫中审查规矩，咱们办事有严格流程，但难免碰上奴大欺主不配合的，所以执行起来因人而异。”
大胡子满不在乎道：“大人巡查忙碌，如此这等小事，就不耽误大人巡查了。”
萧瑾瑜敛下眸子，不置可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