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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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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青梧也跟着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然躺在了家中。
阳光透过窗纱照在脸上,他睁开眼的一刹那,霍然起身,闻到了煎药的味道,但屋子里十分安静,便冲厨房的方向喊:“青尧——”
青尧慢吞吞地捧着碗,端了过来。
“兄长,这是颜家早上送来的人参和补药。你终于醒了,快喝吧。”
“……是颜卿?”青梧敲了敲脑袋,接过那滚滚的药碗,吹了吹道:“这是你熬的?我们怎么回来的?”
“好像是被那些士兵运过来的,当时我们都昏倒了。”青尧坐在床边,想了想,又道:“我们的事情先生已经听说了,他托人捎话,说可以晚几天再去颜府。”
青梧点头,关于昏倒之前的事情也有些记忆模糊了。
“这药好苦。”他皱皱眉,最后忍着一口气,捏了捏鼻尖,咕嘟咕嘟喝了干净,随后便有一股极其怪异的气味冲到脑中,堪比原地升仙。
“这是方糖,颜家给的。”
青梧救命稻草似的接过一小块纸包的糖,他剥开皮迅速塞到嘴巴里,良久,苦味才稍散了些。他刚要下床,却猛然一阵头疼,恍如针扎。
似乎诡异又熟悉的画面再次闪现脑海之中,手持拂尘的青衣道士在黑夜中冷静周旋,刹那间雷声顿起,那道士却将拂尘化为利剑,刺向妖孽!
他瞬时间眼前一黑,又跌在了床上。
青梧满头是汗,不敢乱神,稍不注意便会看到那青衣道士的画面,而后便是头痛欲裂。他听到青尧隐隐的哭声,勉强睁开眼,有气无力道:“我没事,青尧乖。”
他喘息了好久,腰似断了的刺痛。
可不知怎地,青梧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莫名开始享受这种痛感,仿佛灵魂沐浴在刀山火海中活了过来,他挣扎起身,似乎听到铮铮的琴音。
那琴弦只被指尖轻轻撩拨,而他的灵魂倾泻似的颤抖。
青梧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他随手接过衣服披在身上,顾不得在身后呐喊的青尧,一路上神魂颠倒地往琴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青梧眼前现出了雕梁画栋的楼阁。
阁上有袅袅舞女翩然若仙,他闻到淡淡粉香,星亮双眸瞧上一看,金粉饰成的“临宜阁”三字挂在门中央,旁边守卫也是利索的束发女子。
那琴音停了,青梧才回神发现自己身处何处。
他迅速整理一番衣衫,瞧见身后喘喘跟过来的青尧,迷惑道:“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兄长,你方才跟中|邪似的。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要吓我。”青尧都快带上哭腔了,他也看到了临宜阁的招牌,道:“这里很贵吧,我们嚼碎了骨头也进不去。”
临宜阁在京都颇负盛名,但凡能踏进这门中之人,非是学识多闻,便是挥金如土。
青梧笑笑:“方才不知情况怎样,一股烟似的跑了过来。青尧,咱们回去。”他刚走两步,便听到又是一道充斥撩拨的琴音。蓦然回头看去,只瞧见阁楼上端庄的舞女们款款离开,隐隐地再也看不清动静。
再不走,他恐门旁的二位姑娘为难,于是捂着耳朵就要回去。
转身之际,便迎面撞见那辆曾在京都城门搭载过的马车,那车夫的模样他还记得,所以立刻闪身让路,忍不住瞧了几眼。他对这个颜卿的态度说不清道不明,既怕再见,却又想见。
“青梧,你怎在这?”颜岫清澈的声音传来,“呦,这个烤红薯的也来了。”
颜岫笑着招呼:“上来,一起走。”
青梧笑着摇摇头,道:“罢了,我们家中有事,暂且先回去。看来小公子下山后,精神恢复得很好。”
“补药都吃了吗,那是我从宫里讨来的。”颜岫道。
“吃了一些。多谢小公子厚爱。”青梧心中怔怔的,原来那补药不是颜卿送来的。他有些失神,正要离开,却瞧见颜卿下了马车,一如往日般平静端肃。
“可好些了?”颜卿开口询问,透着真切的关心,“若是缺些什么,只管来颜府寻我。”
“……我挺好的,多谢公子关怀。”
青梧再见到他,便觉得彼此间多了一道深不可跨越的围墙,那是彼此再无机会多言的身份落差。
他从前只盼着能有朝一日见到这颜卿究竟是何人,然发现前几日患难与共的水溶公子便是其人时,倒也是无从谈到有多惊讶——也许他早就该知道,但现在也是不晚。
“你我不必客气。”颜卿自是温和,而后又道:“前些日子在山上的事,你大可都忘了。”
“那是自然。”
随即,青梧又是听到一声琴音,那琴声开始悠远起来,穿过高山上屹立千年的古桐,飘落至他的耳旁。他听得入神,却没注意到颜卿眼底闪过的异样。
随后颜岫便漫不经心:“二哥又在练琴了,距入宫献艺还有一个多月,竟这么勤奋。”
他又对青梧道:“正巧了,你跟着过去看看。反正你歇好了也是要来颜家伴读的,不如今日就打个照面。我二哥风流倜傥,待人慷慨大方,说不定你们聊得来。”
“岫儿,让他好生回去歇息。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颜卿只轻轻扫了眼琴声传来的阁楼,虽是心生不悦,却在面上依旧平缓。他不愿让青梧接触到这弹琴之人,便将颜岫的提议驳了回去。
“正是。我方才跑的有些急,现在倒也饿了,赶紧回去做些饭吃。”
青梧情绪复杂地瞧了眼面前的颜卿,而后对青尧说:“咱们走吧。公子,我们告辞。”
颜岫望着这兄弟俩的背影,怪道:“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对了大哥,你是不是把圣上赐的穗子赠给别人了,这两天怎么没瞧见你戴?”
“嗯,送人了。”颜卿如实回答,只望着青梧的离开,转身吩咐门旁束发的二位姑娘:“若是没有我的允许,方才那两位公子,谁也不能进来。”
“是。”那二位姑娘同声回答。
颜岫不解:“大哥,怎么了?你不是与那青梧交好么。若是没猜错,那穗子也是送他了吧。但此番下山回来,你除了送去几块方糖,也不见有什么再深的表示。”
“礼迟早要送,不是现在。”颜卿回答:“若是太过交好,只恐害了他。”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整日打仗之人的心思。连交个朋友都带着股兵法算计的味道。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好遮掩的。”
颜卿未作回答,只沉沉望了眼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