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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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滴滴答答落在竹叶上，白一正看着窗外发呆。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不仅让体育课停了，还让刚收好的棉袄重新出来工作。
卷毛王这节课有其他班级的课，临走前嘱咐程橙看好班级的同学，可以适当下地走动放松，但声音不要太大扰乱其他班级上课。
见白一盯着窗外有一会儿了，程橙手上做纸片的动作一顿，腾出一只手点了点她的肩膀问：“白一，你是有心事吗？”
“嗯？”白一回过神，温柔地笑着：“没什么，就是有点无聊而已。”
似乎是怕程橙再问些什么问题，白一快速地朝着魏萍萍和杨素素那里看去，自顾自地说了几句，逃一样的跑到了魏萍萍和杨素素旁边。
程橙知道女孩子们有自己的话题话聊，再转头看向同样手头工作没停的苏闻折，想到等会要干什么，简直是天壤地别。
卡片做好了之后，苏闻折号召黄沐冉和程晨一起玩起了斗地主。
没过多久，苏闻折的脸上贴着五张纸条，一脸不爽地看着一张贴都没贴的程橙，抱怨道：“凭什么你们俩的牌这么好，我基本上就没拿到什么好牌！”
在他前面坐着的黄沐冉脸上也有一张纸条，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牌，回道：“你自己牌技差怪谁。”
三个人目前才打了三把，苏闻折抢了两把地主不说，三张牌开出来的一次比一次差，大小王在手还能被程橙骗单牌出来，骗出单牌后又被炸死了一张大牌，刚才那把好不容易不抢地主了，结果黄沐冉同样作为农民阵营被他坑。
程橙嘿嘿一笑，把手上最后一张牌出掉，熟练地拿起纸条就要往苏闻折脸上贴。
“我不玩了。”黄沐冉把手上的牌放下来，无力地看向苏闻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拉着我一起下水呢。”
好在苏闻折虽然牌技差，但没有什么牌瘾，见黄沐冉被自己坑得不想玩，伸手把他们细心做好的纸牌收掉，抬眼看向前排的董礼澄。
反常。
这小子到现在居然都没有往他这里溜达。
此时的董礼澄枕着胳膊，正趴在桌洞单手玩着手机，苏闻折好奇地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他的桌子。
董礼澄被吓了一下，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挺直背看向前方，发现眼前只有苏闻折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这才缓了一口气。
“哲哲你干什么，吓死我了。”董礼澄略微生气道。
苏闻折皱了一下眉毛，手搭在他的桌子上，很无辜地问：“我不就是看你没来跟我们一起打牌好奇你在干什么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说完他把手收回抱在胸口，整个人倚在旁边人的桌子上，那张很好看的脸微微上扬，双眼闭上。
看他这幅讨问说法的样子，董礼澄有些犹豫，小声地说：“那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不要往外传。”
黄沐冉抬头就看到苏闻折睁开一只眼，深棕色的眼眸转动了一下示意他过来。
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黄沐冉起身拍了一下还在思考要不要管一下纪律的程橙。
好兄弟有瓜，四面八方添乱。
还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的董礼澄一抬头就看到三个人围在他周围，看好戏一样看着他。
他抬眼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我就思考故事开头的一分钟，你们就这么迅速全过来了？”
“那可不。”程橙把手放在他的桌子上，非常认真地说：“但凡晚一秒，都是对你的八卦不尊重。”
面对三个好兄弟友好的目光下，董礼澄说出了自己的小故事。
大概是上周三晚上他正在家打游戏，有个很萌的头像加了他的好友，说是很崇拜他的游戏技术，想加个好友一起打游戏。
这种崇拜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拒绝，于是他就答应了。
“你都能有妹子崇拜？！”程橙震惊地发问。
被他这么一击，董礼澄得意地看了他一眼：“那咋了！人家可能就是这么崇拜我，你不要打岔，让我继续说。”
答应人家妹子之后，两个人基本上就天天晚上一起打游戏，董礼澄当然也看出来对方有意和他更进一步发展，就加了联系方式。
加了联系方式之后，两个人几乎天天聊得非常尽兴，上聊星星，下聊梦想，什么话题都聊，什么心里话都说。
“你这是，网恋？”听完整个故事后，苏闻折第一个开口。
“对啊。”
董礼澄转头看向他们三个，他们脸上挂着同样担心的目光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怎么了？虽然还没恋上，但是现在不就是在彼此的暧昧期吗？”
黄沐冉摇了摇头，非常担忧地说：“就你这个脑子，恋上了真的不是被骗吗？”
很想反对但没有什么充足理由的董礼澄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苏闻折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兄弟，我觉得你这个网恋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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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节体育课的对门班级，现在正安安静静地看着大众投票出来的电影。
这部电影之前曾欲休被江塘拉着看了两三遍，后面的剧情发展闭上眼都能对上，干脆低头刷新闻。
叮——
又是曾夙发来的消息。
[爸：我知道现在这个决定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
[爸：但是你季阿姨家出了状况，现在没地方去，就先去你那里住几天。]
[爸：你们总要接触的。]
曾欲休关掉手机，准备趴着睡一会儿，隐约看到江塘那边的手机还亮着灯，闷声问了一句：“你在那边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哦。”江塘没抬头看他，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淡声道：“在聊天。”
隐约间曾欲休觉得他在这聊天有什么不对，不过他现在心情不佳，根本不想理会。
但闭上眼，刚才那三条消息跟炸弹一样轰炸着他的脑子。
窗外的细雨变成了大雨，一直没有停歇的样子。
就像极力阻止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曾欲休不是很想去接那位三年级的小学生，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很久，久到江塘打完饭回来他还没有回神。
江塘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看他有了反应这才缓了一口气：“看你在哪一直盯着桌面，还以为你没有呼吸了。”
“……我活得好好的。”曾欲休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感受到他情绪不太对，江塘试探地问：“你……真的没事吗？”
在触及到曾欲休那双深棕色的眼眸时，江塘觉得心脏好像刺痛了一下，再想到曾欲休家里的那些事，一切的情绪都不需要解释。
“你……”还没等江塘开口说话，一个非常熟悉的小身影就窜到了曾欲休身边。
“钰哥哥！我来找你啦！”苏粥粥开心地把小手搭在曾欲休的桌沿上。
对于这种可爱的小团子，曾欲休总想收起自己不好的情绪。
看曾欲休在这边上演一出变脸大戏，江塘呵呵了两句，听到动静苏粥粥好奇地看向他，他马上就收住自己的笑声。
是的，他对这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也没有什么抵抗力。
“嗯，你怎么过来了？”曾欲休低头看向她。
“不是我一个人，我和哥哥一起来的。”苏粥粥说完手指了指门口。
此时苏闻折一手拿着还在滴水的雨伞，另一只手牵着季浩，两个人的裤脚都湿得不行，小孩的目光盯着曾欲休，略微局促地站在门口。
看到季浩的那一瞬间，曾欲休的眼睛又变得冷漠起来，把头转过去，并不是很想和这个小男孩接触的样子。
苏闻折不知道对方这个反应的原由，他动了一下手，对小男孩说：“行了，你已经到站了，可以把我的手松开了。”
小男孩没有动。
这么一直傻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苏闻折就这么牵着他的手往班里走，但还没走出几步，苏闻折就觉得这个小孩不对劲。
去小学部接苏粥粥时这个小男孩还很高兴地跟着他的步子走，现在这小孩像绑在腿上的沙袋一样，而且越走越沉。
“啧。”苏闻折头疼了一下，对着曾欲休喊：“曾欲休，把我妹还我，把你弟带走。”
被某个词触及的曾欲休回头看着他，淡声道：“我没让你替我去接他。”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闻折就觉得他这人有点莫名其妙，不是很赞同他的说法：“你是没让我去，但你知道今天几度吗？我不管这个闲事，那他是不是要在大雨天一直等你来，从期待等到失望？”
“那也是我们的事。”曾欲休从座位上站起来，和身后的苏闻折对视。
这一瞬间苏闻折从那双深棕色的眼眸中感受到了别样的情绪。
很碎。
但也只有一瞬间，很快曾欲休就把那抹情绪收起来，轻声对身边的苏粥粥说：“你回去找你哥吃饭吧。”
小孩子对情绪变化非常敏感。
察觉出今天的钰哥哥好像不太对劲，苏粥粥什么也没说，轻轻地走到苏闻折身边，伸手抓着他的衣角，不安地看向曾欲休。
看苏粥粥已经回到自己手边，他晃动了一下牵着季浩的手。
再不想撒手现在也要松开。
季浩慢慢地松开苏闻折的手，抬头看向他，声音很小地说：“谢谢哥哥。”
不过他也没有朝曾欲休的方向走，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六班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在看这边发生的事情，吃饭的同学小心翼翼地咽下嘴里的饭，转头跟同伴窃窃私语。
江塘也是第一次见曾欲休外放自己的情绪，他把饭放到桌子上，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背，转头看向季浩说：“你还是坐在老地方吧，不过你要不要和你妈妈打个电话说今晚坐我的车回去？”
没等季浩做出回答，曾欲休出声道：“我等会去找老师请个假，苏闻折说得对，我怕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先带着他走了。”
说完曾欲休连东西都没收拾，也没有牵季浩的手，越过他就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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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听着楼上的动静苏闻折和苏粥粥都瑟缩了一下脖子。
苏粥粥把手上这道数学题的答案写下，看向苏闻折问道：“哥哥，楼上的叔叔阿姨今天是吵架了吗？”
“呃……”不能直说楼上住户是曾欲休的苏闻折顿了一会，干脆就顺着苏粥粥的话说了下去，正说着又有东西掉落。
苏闻折舒了一口气，小区里的隔音一般，他能明显听到一个小孩的叫声还有东西掉落的声音，甚至还能听到女人很小的声音，唯独没听到曾欲休的声音。
还在想等会能不能听到曾欲休的声音，下一秒楼上的门开了，然后被人很大力地甩了一下。
接着电梯开始上行。
苏粥粥担忧地看着苏闻折问：“不会楼上叔叔或者阿姨要出门吧？”
外面的雨没有想停下的意思，雨滴拍打着窗户，风声顺着楼里的缝隙呜呜响个不停。
按照常理来说，苏闻折不应该管曾欲休家里的事情，但是他都答应对方交朋友了，总不能在这种天气看到朋友有可能被淋成落汤.鸡.吧？
没有给苏闻折思考的时间，几乎电梯下落到一楼时，苏闻折就从衣柜里拿出一把伞和自己的雨衣，走前嘱咐苏粥粥好好看家后就带着钥匙下了楼。
在电梯里套好雨衣，苏闻折在心里重复道。
我只是下来看一眼。
他穿着雨衣走在小区的路上，四处张望都看不到人影，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就像曾欲休上次回答他那样，两个人现在只是半生半熟，他连曾欲休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很好，白担心一次，白出来一趟。
本着出都出来了的原则，苏闻折难得在大雨天拿着一把伞漫步，他身上的这套睡衣并不厚，雨滴低落在雨衣上的冰冷感很快就让他抖了一下。
路过楼下的儿童玩耍区、路过小区中心的喷水池、路过围起来的绿化带、路过前天的小亭子，四处都看不到曾欲休的身影。
只剩下小区里面的自然观赏湖了。
这是苏闻折第一个排除掉的选项，也是最后一个区的地方。
雨实在是太冷了，苏闻折把手缩到睡衣里，争取少散发一些热量，打开自然观赏湖的铁门，走了进去。
正想感慨好在人不在这里时，熟悉的身影就进入了他的眼帘。
曾欲休站在岸边的亭子里，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手机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雨水顺着头发淌下，他的眼眶似乎有些红，一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雨天影响信号，打车软件一直没有给他匹配到车辆，给江塘发的消息也一直在转圈，电话打起来一直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他伸手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拢，周围突然响起声音，深棕色的眼眸抬起，看到苏闻折带着一把黑色的伞，眼中带着远处路灯的光点，正看着他。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苏闻折更是在对方发现自己后没有动一步。
过了良久，苏闻折咳了一声，把手上的雨伞递过去，由于在雨天被冻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哑：“你要学网上那些段子享受冰凉的春雨吗？”
曾欲休没有接过那把伞，而是看着他，声音和雨一样冷：“为什么是你？”
“啊？”苏闻折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像宣泄情绪的野兽，深棕色的眼眸满是危险和难过，苏闻折的手没有收回，原本下楼的迷茫和不好意思全都抛之脑后，整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今天哪怕他不去接季浩，曾夙本就理亏，完全会有别人去接他。
他就不会在最不舒服的时候看到那个小孩。
初来乍到时他只是想在新环境求得一次顺顺利利，偏偏每次遇到他都会水逆一次，被“风筝”砸是，撞电线杆是，被球砸是，现在更是。
原本就像阿姨说的那样，多交些朋友他或许会有好转，但他几乎不认识什么人，偏偏只有他是半生半熟，最开始想远离他的赌约也变成了他最失败的一步。
从知道家里要来新人开始，足足三个半月了，明明他可以一直逃下去，偏偏在遇到苏闻折之后，却怎么逃也逃不掉了。
听他把话说完，苏闻折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把黑色的伞被他重重摔到地上，眼中满是戾气，语气也不是很友好。
“偏偏就是我又能怎么样，你不过只是把最近的不顺全都归结到我身上了，我凭什么要成为你的撒气桶！”
苏闻折的身体有些发抖，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雨冻得，继续说：“要按照你这么说，那我也能说遇到你之后简直就是我最倒霉的事情。”
平淡的生活偏偏就曾欲休来了，苏粥粥这小丫头还特别喜欢他，遇到他之后又是被书砸又是被人踩的，甚至还丢了姥姥给他的纪念。
“如果你要想三天决裂我们不该有的友情，我不介意现在就断掉，刚好我也看你很不爽。”
那把黑色的伞安静地躺在地上，带它出来的人已经就着路灯的光线回去了，而要接受它的人现在站在亭子里一动不动。
很快信号不佳的手机突然接收到了信号，一直嗡嗡个不停。
曾欲休点开手机，接起江塘的电话。
江塘在电话那边恨不得现在就赶去他的身边，让他穿厚点，十分钟之后在小区门口等着他和司机。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从亭子里走出，走进漫天雨幕。
突然脚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接着路灯和手机微弱的光。
几个白色和深蓝色包装的椰子糖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黑伞旁边。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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