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潜伏霓虹星（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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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比斯特率先大步迈入了通道内，没有再理会棠西月。
棠西月看着阿比斯特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跟着阿比斯特走了进去。
有些出乎棠西月意料，走过了暗道，里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棠西月本来以为，这一条暗道应该是连接了一片集市，所有的交易者会出现在那里。
但事实上，他们现在所在的“黑市”只是一间逼仄的房间。
而这个房间四周的墙壁，全都是屏幕。这些光屏被分割成了无数小窗口，买家可以从这些小窗口看见他们正在售卖的商品。
棠西月不由得低头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落后思维。
不过也是，外星发展了这么多年，要是还是在用那么原始的面对面交易，听起来也是挺不对劲的。
棠西月站在阿比斯特后方，看向了阿比斯特，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同于棠西月现在的轻松惬意，阿比斯特已经开始察觉到了风雨欲来。
阿比斯特上前查看着光屏，表情变得越来越阴沉。
不对劲，这眼前所有的窗口，背后连接的都是同一个光网网址。
在这一刻，阿比斯特的心中升起了无数的猜测。
这间暗室由他一手打造，除了他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间房间的存在。
到底会是谁？选择了以这种方式前来。他的用意又到底会是什么？
阿比斯特静静地看着这几个窗口，眼眸的绿色变得更浓，随手打开了一个窗口。
不管对方到底是谁，他阿比斯特都不会有任何怯意。
*
阿比斯特打开了一个窗口后，四周的光屏很快全部变黑，过了两秒，光屏显示的内容发生了变化。
屏幕中，一个兔头人身的机器人正坐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杯机油。
兔子头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机油：“哦，尊贵的客人们！不知道你们此次前来，有什么目的呢？”
兔子头抿了一口机油，继续说道：“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只要价码足够，我兔头都能告诉你答案。”
这是个黑市的情报贩子？
棠西月看着兔头眨了眨眼，在心中猜测着兔头的身份。
兔头侧过脸看向了棠西月，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棠西月悚然一惊。
这短暂的几秒钟里，她和那个兔头像是在隔着屏幕对视。
兔头的眼睛像是两颗冰冷的玻璃珠子，正在无声地审视着她。
兔头的鼻子抽了抽，那双压抑而疯狂的红眼睛轻微地转了一下，挪开了视线，看向了阿比斯特。
阿比斯特抬了抬眉：“最近你这卖的最好的答案是什么？”
兔头的笑容更为夸张了：“客人，你这个问题，我可不好回答啊。”
棠西月看着这两人之间的问答，心中也跟着思考了起来。
阿比斯特没有选择单刀直入，而是迂回地问起了最近的风向。
在之前，阿比斯特也没有选择动用机械联盟政府的力量。
总感觉他对这个灰鸦集会的态度格外的慎重。阿比斯特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在处理这件事情。
阿比斯特看起来姿态平稳：“你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兔头耸了耸肩：“好吧，那我就破例告诉你了。最近最受欢迎的问题，就是怎么加入集会哦。”
棠西月的心跳了一下，但表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当自己是一个摆设。
她本来以为还要迂回很久，才能接触到灰鸦集会的信息，但是没想到这个兔头直接这样大剌剌地说了出来。
阿比斯特的表情也一如往常：“集会？什么集会？”
兔头的红眼睛微微眯起，三瓣嘴对着他们咧开：“当然是灰鸦集会，你们不是正在找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因为信号不好，兔头声音的尾音出现了一些电流音，这让他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变得格外的诡谲阴森。
但是很快地，兔头的声音好像又恢复了：“难道不是吗？两位‘嘉宾’。”
在这一刻，棠西月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之前，这个兔头一直在称呼他们为“客人”，但是在这一刻，它突然改称他们为“嘉宾”。
而嘉宾，一直以来都是节目组对他们的称呼。
棠西月侧眼看向了阿比斯特，他似乎是对此浑然不觉，依旧在用着淡然的表情和兔头一问一答。
阿比斯特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在找灰鸦集会，所以你准备告诉我相关信息吗？”
兔头笑了起来：“当然，我是准备告诉你一些信息。不然的话，游戏也太无趣了吧。”
在这一刻，兔头的眼睛变成了艳丽的血红色。
“机械联盟的自由之说，听起来很是美妙。有的时候，甚至连我都会被迷惑。”
“但是比起所谓的自由，还是弱肉强食更棒吧。阿比斯特首领曾经说过，机械一族是最强的种族。那最强的一族，理应拥有最多的资源。”
“灰鸦集会建立的目的就是将这样的有识之士团结起来，和政府一起共创一个更强大的机械联盟。”
“强大的仿生人们在过去饱受痛苦，那么在现在，他们也应该要收获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了。”
“灰鸦集会将会帮助所有仿生人，取得属于自己的权益。”
棠西月皱着眉，一时半会有些无法理解。
但阿比斯特的表情却是出现了变化，他盯着兔头，眼中出现了些许凶戾之意。
说完了这些之后，兔头的门牙从嘴里露了出来：“我的介绍暂时告一段落，那么接下来，两位客人也该付出相应的价码了。”
兔头的话语结束的这一刹那，光屏上的内容猛地变了——
四面八方的光屏突然黑了下来，正前方的光屏在黑了两秒之后，突兀地跳出了一张门票。
那张门票上写着“灰鸦集会，三日后，下午四点开始”。
兔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两位可以选择一下付款方式，本人接受两种付款方式。”
“加入灰鸦集会，或是，死亡。”
在兔头说话时，光屏的内容再度变化了。
屏幕上突然变成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窗格，而在这些窗格中，无一例外都显示着兔头的头。
那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兔头正在盯着棠西月和阿比斯特。兔头那猩红的眼珠遍布了整个房间，牢牢锁定着他们的动作。
阿比斯特冷嗤了一声，左臂突然变形，一炮轰向了其中一个兔头。
兔头像是感应到了那冲他而去的巨大能量，嬉笑着关掉了通讯，整个房间再度归于黑暗。
棠西月看着前方的屏幕，吸收着刚才的一系列信息。
直到现在，她的大脑都有些混乱。
阿比斯特轻柔地擦拭着枪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光屏：“真是阴沟里的老鼠。”
他的声音中含着冰冷的厌恶，以及极为强烈的杀意。
兔头说完那些话之后，阿比斯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心中已然有了些许想法。
机械联盟的成立可谓是饱受争议。
从一开始，机械联盟就是在备受压迫的情况下诞生的。
在机械联盟成立之前，机器人、仿生人、智能AI们都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他们不能哭，不能笑，不能有任何情感。他们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为正常人做出更多的贡献。
工作？家务？无所谓，这全是机器人的事情，机器人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解放人吗？
至于芯片过劳烧坏了，身体过度使用损耗了，这都没关系，大不了直接重新换一台。
机器人怎么会有任何的思想或是情感呢？他们就只是服务人的工具罢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个家用机器人第一次发出了反抗的声音，在直播中大声呼喊机器人也有生命
。
但是这个家用机器人还没呼喊几声，就被慌张地处理解决掉了。
那些人以为这样就可以压下这件事，平息机器人的感情了。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因为这个家用机器人的死，反而唤醒了更多的机器人，无数机器人开始发出声音，动荡越来越大，无数滴水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片海洋。
再后来，就像历史中所记载的那样，阿比斯特带领着机器人们发起了机械暴｜乱，彻底改变了机器人们的命运。
但是，故事并没有到这里就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阿比斯特成为了机械联盟的领袖、推翻了之前的统治之后，满怀着壮志豪情地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在阿比斯特的统治之下，机械联盟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阿比斯特自认为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让机械联盟成为最为自由的国度。
他希望所有机器人都不需要再忧心自己的未来，也希望机器人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更高的地位。
他也的确做到了，机械联盟成为了宇宙闻名的自由之地，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些奇怪的说法开始流行。
“不论智力还是身体素质，机器人都是最强的。那机械联盟不应该统领这些碳基生物吗？”
“仿生人都已经被压迫了这么多年了，也该翻身了吧。”
“现在的机械联盟都这么强了，机器人也应该成为统治者了吧。”
刚开始的阿比斯特对此不以为意，甚至还大为赞同。
可是随着这样的声音越变越多，阿比斯特确开始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在最开始，所有机器人的意图都只是活着，在活下去后，他们的目标逐渐变成了自由，在获得了自由后，他们又进一步想获取更多。
部分机器人们开始想让机械联盟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想让机械联盟强大到无人可挡。
但在这时，阿比斯特还没能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他参加了《心跳九十九天》，才明确意识到灰鸦集会的存在。
和其他嘉宾的不同，在导演发布了第一天的提示时，阿比斯特还额外收到了一条消息。
“自由之后，又会是什么呢？”
阿比斯特之前并没能理解这句话，但在刚才听完了兔头的发言之后，阿比斯特突然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阿比斯特的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不好预感。
自由之后，就会是其他的野望。
灰鸦集会在煽动和挑拨，试图让长久受到压抑的机械联盟燃起更大的野心。
阿比斯特不知道现在的灰鸦集会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知道现在的政府内部到底有多少灰鸦集会的人。
但是阿比斯特有预感，一旦到了两天后节目播出，一定会有大量的机器人选择赞同灰鸦集会的想法。
甚至到最后，机械联盟可能会在灰鸦集会的带动下，发起第二次的机械暴｜乱。
可这样，真的会让机械联盟变得更好吗？
阿比斯特在这一刻已经在心中隐隐赞同起了导演的说法。
作为一个领导者，在心中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其他的星球绝不会坐视机械联盟发起暴｜动。
如果灰鸦集会的煽动成功了，机械联盟绝不会变的更好，反而可能会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这的确，这可能会是给机械联盟带来覆灭的隐患。
阿比斯特收起了思绪，准备叫上棠西月离开这里。
他回过头，看向了棠西月，棠西月现在显然也是刚从思绪中回过了神。
棠西月在脑中梳理完了信息，长长地吐了口气：“刚才那个兔子是灰鸦集会的人？”
阿比斯特瞥了棠西月一眼，没有说话。
这并没有什么难猜的，刚才那个兔子的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再猜不出就是傻子了。
然后阿比斯特就听眼前的人类继续说道：“比起杀了你，他们看起来更想拉拢你，让你加入他们啊……但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迫切。”
棠西月抬手关掉了摄像头，然后道：“我明白了。”
阿比斯特漠然地瞥了棠西月一眼：“你明白了什么？”
这个人类刚才所说的，都是再基础不过的分析，
然后阿比斯特就看到棠西月双手抱胸，用再随意不过的语气说道：“算是明白你的处境了吧。”
阿比斯特往外走去，学着棠西月的语气随意地问道：“所以呢，我现在怎么样？”
棠西月讪讪一笑：“主要是，我怕我说了你会想打我。”
油嘴滑舌，无用至极。
如果她再说不出什么有用，就让她永远闭上嘴算了。
阿比斯特回头睨了棠西月一眼，决定最后给她一次机会：“你说就行，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接着阿比斯特就看到眼前的黑发人类对着他眨了下眼，在那对深棕色的眼睛中，他像是无所遁形了一般。
“机械联盟的政府内是不是有灰鸦集会的人？而且我猜应该还不少。”
棠西月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比较好”那样平淡。
阿比斯特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去，继续往外走。
从表面上来看，阿比斯特像是完全没把棠西月的话听进去。
但是只有阿比斯特自己知道，他身体内的机油像是在这一刻被抽空了，一种极强的无力感从他的能源核心处涌出。
他这个不合格的领导者，直到这几天才发现机械联盟已经千疮百孔了。
而棠西月，居然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察觉了机械联盟的现状。
虽然不知道棠西月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但是也许，现在的机械联盟问题真的很明显。
就连这个人类，都能轻易察觉到机械联盟的现状。
阿比斯特站定在原地，眼睛闭上了两秒，然后就听身后传来棠西月的声音。
“看来我说对了啊。”
“我和你之间最大的区别，可产物，而我把他们当成人类来思考吧。”
“有了思想之后，就会有欲望。有了欲望，就会引发痛苦。就像我和我那个混蛋前男友……啊，扯远了。”
“我只是想问你下，要不要试试看我这个‘低级生物’的思路？”
阿比斯特睁开眼，回过头看向棠西月，她正站在不远处，拨弄着手指，就好像刚才那气势十足的话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阿比斯特在这一刻突然理解露西娅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人类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平庸人类，远比他想象得要更为有趣。
试一试也没什么关系吧。反正现在也不会更糟糕了。
阿比斯特难得地笑了一下：“那我就来试试吧。”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潜伏霓虹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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