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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高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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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崎面无表情地挂掉,他转身看严修,对面的人神色淡淡地跟他对视,他又切到聊天记录。
严修刚刚不是在跟他的男朋友聊天,是在跟这个熊猫头像的人通风报信。
【严修:到你帮忙的时候了,带上装备来趟学校。】
【李亚:好的哦学长,收到。】
赵世崎:“这人是谁?”
严修:“我朋友。”
“你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赵世崎哼笑一声,再仔细看楼下那些人的话筒上贴着的标签,霎时就明白了,他把李亚的电话再拨通,手抵住严修的腰,“你让他们走,不然就下去!”
脚底是猎猎的风。
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李亚的声音,赵世崎把手机贴在他的耳边,严修扭开脸挣扎就是不开口。
赵世崎又捏着他的下颌让他动嘴。
赵世崎地触碰对严修来说实在太恶心了,他这时才有了点恐惧的样子,身体不受控制般剧烈挣扎,连后腰的电击棒都忘记了。
推搡间,手机脱手,直直地掉了下去。
七楼也算很高,他们没有听到手机落下的声响,只看到下面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楼上,连带着一同转过来的,还有摄像机的镜头。
在角落的两人终于被发现了。
“啊,上面有人!”
“两个人打架吗?”
“严修和赵经理?”
“这多危险,快通知老师!”
“……”
赵世崎避无可避,索性推着严修往一旁走,他看起来实在狼狈极了,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冷汗。
出来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不多时老师们也出来了,层层叠叠的人声聚集起来,传进他们的耳朵,“刘经理,快下来。”
不多时,警笛声响起,一辆辆的警车驶进校园,警察让老师疏散学生,老师像驱赶家禽一样把学生赶往教室,即使这样操场了还是留下许多人。
有警察拿着大喇叭给他们喊话,劝赵世崎放下人质。
赵世崎恨恨盯着下面的闹剧,知道自己完全没有一点退路了,心中油然涌起一阵愤怒和憎恨。
这是他完全无法逆转的局面,严修逃出了他的控制,下面的人都等着他放开严修,等着救下严修——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救他?
他在短短的几十秒内想了很低,憎恨自己为什么会被放弃,憎恨为什么严修会背叛他?
所有人都能放弃他,他一度以为别人若是杵在他的位置上,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
他把严修放在这个位置,认为这是最稳妥的因素,没想到,严修却是毁了这一切的变量。
“他们现在认定我是杀人犯了,现在那栋楼里一定有人拿枪指着我的头。”赵世崎看了眼对面的高楼,“可能我们两个变态要死在一起了。”
他说完拉着严修往边靠,一只脚抵在围墙上,作势把手里的人往楼下摔。
严修被甩了半个身体下去,一时也挣扎起来,脚底的青苔混合着灰尘,在经久的风吹日晒中,积累又干涸,如今早已在两人的鞋底被碾作润滑的粉末。
一个拉扯间,赵世崎的皮鞋打了个滑,身体忽地后仰,半个身子悬空——他仰头喝了一大口七楼的风,这股气流又顺着咽鼓管灌进,从耳朵里流了出来,仰视的天空高远辽阔,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到耳鬓。
求生意识让他猛地抓住前面的东西——严修的手臂,他迅速弹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底下的人惊呼一声,警察们很快铺好了气垫床,扩音器里不断让赵世崎赶紧停手。
一阵失落和惊恐攫取他的感官,他稳稳站在地上,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死了。
“你不想死。”严修缓缓说,“我也不是变态。”
严修冷淡的目光刺痛了他,他的胆怯暴/露无遗,严修像一个无所畏惧的圣人,衬托得他无比懦弱。
他手抖着挥起电击棒,往严修身上招呼;听到严修惨叫着倒地,心里也没一点舒服,他继续把严修挟持起来,冲下面喊:“给我找架直升机,我要出国,让我出国!”
身后的门忽地打开,赵世崎猝不及防地被推了一把,他也不敢真的把严修扔下去,只得维持当前局面,转头对游弋明下死手,电击棒开着就往他的身上招呼。
可这中途被严修截住了,令人遍体生寒的电流在拉扯间就通到了赵世崎身上,他连闷哼一声都没来得及,手脚就失去了知觉,后知后觉地就往后坠,感觉自己处在绝境中,只得拼尽力气往前伸出求生的手臂。
那双手伸到了严修面前,严修无比愤怒,眼前闪回过很多年前,这双手抚摸他的头,长大点后,这双手会偷偷地摸他的腿,到最后,只看那双手伸过来,他就会下意识干呕。
他定了定神,伸出手,将有气无力地赵世崎攥乱回来,甚至腰部还在围墙上磕了一下子,两个人摔倒在地上。
游弋明嫌恶地把赵世崎甩开,他一把拉起严修,将他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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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侦察很顺利,赵世崎消极应对,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交代他的罪行,他承认自己对严修的诱导,还有耸人听闻的张齐一案。警方在他家里搜出了一个新的手表,是跟张齐之前用过的那只同一个型号的,审问的警察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时,赵世崎坐在审讯室里,低落地承认了所有事情:他说当时借口出差,和张齐母亲提出提前过生日,三个人约了去玩蹦床,他给他们母子拍了照片,他杀了张齐之后设置了定时发送,把手表藏在商场里;所以张齐的账号上才会显示和她母亲一起庆祝生日。
警察问他,张姝兰为什么帮他撒谎,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警察又问他绑走张齐那天是不是遇到了严修?
他冷笑了一声说,严修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什么都不敢做;他在那天换车把张齐关进地下室仓库,杀害他后抛尸。
警方让他交代地下室的位置,问他把张齐绑到地下室后做了什么?结合他对严修的骚/扰,问他是不是对张齐实行过性/侵?
他沉默了很久,才点头。
警方去了地下室,发现了不少生物痕迹,又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做的。
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说他的司机知道这件事。
他提供了司机的信息,这么一查得知这人祖籍不是庆宜,早就不知道逃到哪去了,警方也只能颁布通缉悬赏,但真正抓到人不知道得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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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考试时间已到,清各位考生停止答题……”
严修从位置上起身,顺着排好的队形走出考场,缓缓下楼。
游弋明已经在操场等他了,这人实在显眼,高高的个子,俊朗得很出挑,男生单手领着那个巨无霸大书包,一手拿着水,看见他,立刻绽放出那种很有感染力的微笑,“严修!”
那样子让严修想到了李亚的狗,每每看到他就竖起耳朵。
严修突然有种很想用力拥抱他的感觉,但众目睽睽,他笑着回应,加快了步子跟他汇合,“怎么样?”
“从来没这么稳过。”游弋明很自信,把严修都感染到,只觉得天空十分灿烂,未来就在眼前。
他们并肩着走到高三楼,葛三粒在那里等他们,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要走了,曾经最调皮的学生都有些不舍。
这一年,尤其是高考前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多年给予他们经济支持的慈善人士是个杀人犯,学校的闹剧还在被学生们传播到了网上,庆宜高中这个词条轰动一时。
事件的中心人物严修安安静静地参加完高考,此刻正跟男朋友一起坐在教室里,听这个平时不怎么正派的老师的告别。
葛三粒看着兴高采烈的学生们,没有说话,这也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年了,他轻信校外人员的教唆,对学生们的关心欠佳,已经被上面处理了,吊销教师资格证。
这真的是他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了,讲完那些车轱辘话,他竟然有些伤感起来,只得灰溜溜地离场。
大家依依不舍地收拾起了东西。
游弋明跟朋友们闹了会儿,抱上一摞卷子跟严修一前一后走在阳台上,旁边是学校为他们高三拉的横幅,这时候特别清楚,严修走在他的面前,发旋很好看,那一把细细的脖颈也很好看,游弋明看着手中那一螺卷子,心中无比充实,他低低地说了声:“想不到,这些居然是我做完的。”
严修手里的不比他少,作为蝉联第一的学霸,他刷过的题只多不少。
他也想说些什么感谢你自己的多年努力和坚持,游弋明你做到了之类的,就听游弋明说:“老婆,你说的比我妈说的还管用。”
严修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忽地,游弋明倾身向前,手一扬,那摞厚厚的卷子就像纷纷扬扬的雪花,迅速散开,又缓缓下坠。
“你干嘛?”见游弋明反身把书包背在胸前又要掏里面的资料,严修立马阻止他,“这些资料留着,万一明年……”
“你明年还要复读?”游弋明一手抬着,侧过脸看他,笑得十分灿烂。
严修被感染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游弋明手里的又一摞试卷坠地,整个空间都飘落着他的试卷,严修意识到,是的,他的高中结束了,他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他能摆脱所有他讨厌的东西了。
他往前挪了半个步子跟着自己男朋友一起疯,也把试卷往空中一扬,看着纷纷扬扬的纸页脱手,他有无尽惬意感。
“小情侣你们在干什么啊?”
“卧槽,校长说不许乱扔东西!”
“校长能怎么办?罚我站走廊嘛哈哈哈哈哈哈?”
不多时,越来越多的学生围在走廊上,把自己的试卷往下扔。白花花的纸叶,纷飞着下坠,映衬着红底白字的横幅,像是在灼灼烈日里下的一场极为震撼的大雪。
“卧槽,谁往回扔啊?”
“撕碎点,等会儿校长拼好名字找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怂包!老子毕业了——”
严修在纷扬的雪花中看着游弋明,他的神经真正松了下来,他想,他终于能摆脱那些肮脏不堪的梦了,他终于能去想要去的地方了。
他也能留在心爱的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