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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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过后，我便不再纠缠……”
“明日，你再好好陪我一次，今后我便不再纠缠你了……”走出院子，沈卿云的话依旧徘徊在李朔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月冷星稀，夜已深，他站在槐树下，眼眸锐利幽深，紧抿的唇看不出喜悲，心中的滋味更是难以言喻。
她把他当什么了？
之前死活不肯放手，偏要纠缠，纠缠便纠缠吧，如今又……
街上的狗都不带这么赖皮的！！
口口声声，什么真心，什么欢喜，沈卿云就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这七天他算是真真切切的领教了！！
李朔双眸紧眯，气的一拳打在树上，槐树轻轻晃动，沙沙作响。他轻叹一声，眼眸黯然低垂，心中莫名觉得缺了一块。
沈卿云说的这些，原本就是他之前所希望的样子，如今她愿意放手，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一别两宽，也好过相互折磨。
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若真的喜欢上一个女子了，自当主动追求。
李朔亦是如此。
夜里。
沈卿云躺在床上难以入睡，翻来覆去，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李朔的身影。
她年少最爱惜名声，可为了掌权，她亲手将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如今为铲除高相，又要放弃李朔吗？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难过。
她不想放手的。
可放不放手又如何呢？李朔心里根本不在乎她，这会他止不定有多开心呢。明日过后她便不再纠缠他了，不出意外，此后他会更加厌恶自己，他们也不会再有关联了。
只是一想到，
他今后娶妻生子，高朋满座，生老病死皆与她无关，独自黯然罢了。
不能与心爱之人共度此生，也算是人生憾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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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十五，月圆之夜。万皇庙每月都会在这一天举办灯会，坊间有传闻，说这场灯会是一位姓程的员外出钱操办的，用来记念他已亡故的发妻。
天边最后一缕阳光逐渐收拢，一辆马车从公主府缓慢驶出，蹄声轻扬，南及驾着马行事稳当，沈卿云坐在里头，略施粉黛，换了身寻常女儿家的衣裳，梳着简单发髻。
碧玉目光透过车帘，嚷道：“公主，今儿外头真热闹，上将军他们应该到了吧。”
外头张灯结彩，庙会人潮如织，沈卿云放下车帘轻笑一声，“看了这么多年，你还看不腻啊？”
碧玉忍不住反驳：“公主，这就好比你天天看上将军，能看腻吗？”
沈卿云闻言不禁莞尔，“这倒也是。”李朔这人是怎么也看不腻的。
马车越往前走越热闹，欢声不断，听着外头这些声音沈卿云的心也雀跃起来，她有好多年不曾逛灯会了，每逢佳节，不是入宫就是独自在府中。
这还是第一次，与男子幽会。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街边灯火阑珊，火树银花，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南及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公主，我们到了。”
沈卿云率先撩开帘子，唇角微扬，张望着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一处摊贩前。
她笑意更甚，走下车道：“今日你们不用跟着我了，灯会好好去玩罢。”
“是是是！”碧玉眼睛一亮，十分识相地拉着南及走了。
街上行人往来不断，星光熠熠，空中烟花徐徐绽放，李朔身姿挺拔，面容冷清，微皱着眉，盯着摊位上摆放的皮影人，并未察觉到沈卿云的到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箭袖锦袍，好巧不巧，与她身上的衣裙是同一色系，站在一块甚是相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约好的呢。
沈卿云玩心大起，故意绕到他身后，打算吓一吓他。她慢悠悠地走到李朔身后，伸手想要挠挠他的腰肢，谁知她刚伸出手，手腕便被人紧紧抓住了。
她往旁边看去，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道劈头盖脑的训斥声朝她涌来，“你这姑娘！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偷人钱财！鄙人这就送你去官府走一趟！”
沈卿云顿时懵了，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书生，头戴方巾，手里拿着把折扇，一双细长的眼严厉地瞪着她。
“你先放开，我……”沈卿云反应过来，奋力挣脱他的桎梏，想要解释，谁料这书生竟抓得更加用力了，沈卿云吃痛一声，一双秀眉微微皱了起来。
“你放开先！”
“我一松手你就跑了！”
动静闹得不小，不少人围了过来，旁观细语，指指点点。李朔自然也听到了声响，他一转过身，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不知死活地抓着沈卿云的手，女子纤细白嫩的手腕被人紧紧扣住，泛出一道红印。
李朔见状脸色瞬间变了，立刻抓住那书生的手臂道：“放手！”
那书生愣了愣，说道：“这位兄台，我这是在帮你啊！这姑娘刚刚要拿你的荷包！手差点就摸到你腰了！就一点点，要不是我你的钱就被她偷走了！”
“就是啊！”众人纷纷附议。
“……”沈卿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百口莫辩，李朔腰间确实挂着一个荷包，她刚刚那副模样的确可疑，可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吓一吓他，顺便吃个豆腐。
却没想到，会扯出这么一个乌龙。
她抬眸看向李朔，轻轻摇了摇头，但沈卿云不知她这会双眸泛着水光，楚楚可怜，妥妥的一副被欺负的模样，眼底满是慌乱。
李朔脸色越发暗沉，手上渐渐使力，“她不是你能碰的，我再说一遍，放手！”
这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被李朔大手狠狠一抓，直接痛得叫出了声，连忙放开了沈卿云。
李朔大步上前，拉过沈卿云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书生揉着手臂嚷道：“哎你这人！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
李朔根本懒得管他，翻过沈卿云的手腕查看道，“没事吧。”
沈卿云皮肤白，几道红痕印在上面显得格外醒目，她摇摇头道：“我没事。”
随后看向那愤愤不平的书生，“郎君你误会我了，我与他是一道来的，刚刚只是想同他开个玩笑。”
反转来得太快，那书生愣了愣，又见两人关系确实非同一般，脸瞬间红了，讪讪道：“原是这样，实在是抱歉了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这不怪你。”沈卿云表示无碍后，那书生涨红着脸走了，本就是一场乌龙，众人也纷纷散了，街道瞬间空旷许多。
李朔还抓着她的手，一只手轻轻地揉着泛红的地方，动作轻柔，低垂的眸泛着几片细碎的柔光，沈卿云盯着他不放，只觉他这副模样甚是养眼，心悸不已。街边烛光一闪一闪，万分柔美。
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手掌从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的手以想象中要暖，让人不想放手，“上将军今日，倒是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模样，英雄救美，一眼万年，误终生。”
李朔抬头看她一眼，刚要放手，沈卿云的声音软了下来，说道：“今夜我不是公主，你不是将军，可好？”
她盯着他，目光不曾移动。李朔心头莫名跳动了一下，旋即想起今夜是最后一次，心中百感交集，主动握住她的手道，“好。”
沈卿云眼里笑意更盛，唇角翘起，“你今日真好看，不穿玄色更好看了！”
“走吧。”李朔没应，只是拉着她往前走。
……
月明风清，夫子庙会，十里灯会，街边高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美不胜收。
沿路走来，人潮拥挤，街道两边是看不见尽头的摊位，上面立着木架，挂着各种样式的花灯，迷人眼，遮了半边天的参天大树上挂满红色绸带，风一吹便飞上了天，与这星光结伴而行。
两人逛了一路，颇为惹人注目，沈卿云有些后悔，为何出门没带个帏帽？
沈卿云虽衣着简单，可身上的气质却是让人不可忽视的，再说她本就生得漂亮，走到哪都是焦点。
而李朔人高马大，相貌堂堂，就更不用多言了，路边的小娘子们瞧见他那一个不是心花路放，双眼冒光，但一看到他手里牵着的沈卿云脸色又瞬间变了。
沈卿云见状想笑又忍住了，眉眼微弯，李朔默不作声，拉着她走到一处摊位前，放开她的手道，“选一个吧。”
摊位上的木架挂满了各种面具，有遮全脸的也有遮半张脸的，沈卿云站在摊前，眨了眨眼，笑：“的确需要低调一点。”
李朔随手拿了一张面具戴上，半张脸藏于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微抿的薄唇。
沈卿云看他一眼，很快在里面选出一张差不多的面具，笑道：“我要这个。”
李朔正欲付钱，就听到摊贩笑道：“姑娘眼睛真尖，这两张面具是一对呢。”
“真的呀！”
“当然，前面马上就要放烟花了，两位快去瞧瞧吧！”
“好嘞，我们这就过去！”沈卿云弯唇看他一眼，拿着面具在脸上比了比。
李朔眸光微动，不知在想什么。
前头人潮拥挤，沈卿云穿过人流，空中已经放起了烟花，绚烂无比，耀眼夺目，如一朵朵初绽的花。
沈卿云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笑吟吟地转过身，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愣住了。
身旁是一张陌生的面容，不是李朔。她张望四周，才发现身边根本没有李朔的身影。
人呢？
她冲出人群，往原路走，绚丽的烟花在背后迅速放大，随后消失。
“李朔——”烟花绽放的响声覆盖住她的喊声，走了一路，也不见踪迹，沈卿云茫然地看向四周，心像是空了一块。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糖葫芦，双眸微暗，眼底的情绪不停翻转，半响才喃喃道：“还没一起看烟花呢，就走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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