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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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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卿云,你最好别惹我。”男人目光锋利如刃,似要将她看穿。
  然则这句话,从李朔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杀伤力。因为这种话在李朔这,沈卿云都不记清听过多少回了。
  少时顽劣,每每惹他恼羞成怒,他皆是这副虚张声势的模样,不曾想如今长大了,他还是这般……不经逗。
  西北苦寒,最是磨人心性,可有些东西却改不了。
  他几乎没变什么,可惜,她已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女了,不再是那个只会打着“不顺眼”的旗号,故意在他面前使坏的娇娇女了。
  他们或多或少都变了一点。
  但这个人,势必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沈卿云目光流转,得意的勾着唇,心里已有了几分底,她一使力,动作轻巧的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笑道:“上将军,你我的时间还长着呢,且看着吧。千万不要忘记,一个女人想做成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女子带着笑,一双眼亮得出奇。
  没等李朔做出反应,她转过身,潇洒地挥了挥手,先行一步,“上将军,明日回城,早点休息呀!”
  李朔沉着脸,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似乎每次都是这般。在沈卿云面前,他所有的攻击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作用,不仅软绵无力,反而莫名的有种欲拒还迎的味道。
  她不怕他,而他也不可能真的对沈卿云做些什么,所以就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她真的是……缠人的很。
  就如同少时那般,不依不饶,而他拿沈卿云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站在原地没动,仰头一叹,心头涌上几分无力,头被冷风一吹,更疼了。
  “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叹气了?”另一旁守在暗处的待卫目睹了刚才的一切,见状小声问道。
  另一人道:“将军可能是在……思索今后的出路吧?”
  “思索啥?”那人不解。
  “应该是在犹豫,是嫁还是不嫁?”
  “你说的不对,是娶吧!”
  “哎呀在长公主这里都一样!”
  那人反应过来,惊道:“这么说,咱们将军马上就要做驸马爷了!”
  “嘘,你小点声说。”
  “哦哦,你继续……”
  树枝轻轻摇晃,留下一地阴影。
  *
  一大早,李朔组织好手中人马,准备动身回城了。这次来龙灵寺,公主府也带了不少人手,皆由大护卫南及管理。
  两边人马正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一青衣少年站在台阶上,面容冷峻,指挥人手。
  “这就是公主府的大护卫?模样看着就像个小孩啊?”
  “可能人家是有别的地方出众,才会被长公主留了下来,你懂什么?”
  “嘿嘿,也是……”
  “你们在这议论什么,还不去准备?”李朔忽然出现,冷声喝道。
  那两人吓得魂都没了,赶紧退下。
  周围恢复寂静,李朔眼皮轻抬,平静的目光落在那道青色身影上。前几日初到公主府时他便听说了,沈卿云手底下有一名极为能干的护卫首领,名唤南及,此人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好武功,与沈卿云关系亲密,是她一手培养的心腹。
  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南及偏过身,冷冽的眸子扫了过来,见到李朔,他白净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可那眼神,实在说不上友善。
  李朔不清楚他的敌意出自何处。上完最后一柱香,沈卿云从寺内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袭素雅紫月袍,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优雅恬静,却不失风情,清冷的眸居高临下,声调微扬,“起程吧。”
  “诺!”
  今儿日头不错,马蹄轻扬,激起一阵风沙声响。沈卿云待在软轿里,一直未曾露面,经过上次的刺杀,李朔留了个心眼,好在这一路上风平浪静,顺利的进了城。
  正午时分,城内热闹至极,熙熙攘攘。车队缓慢地行驶在街道上,不慌不忙,路上行走的百姓们瞧是公主鸾驾,纷纷让开了路,脸色惶恐不安。
  陈独见状摇摇头道:“看来我们这长公主的名声,在都安城,可谓是深入民心呢,说不定到了夜里,可止小儿啼哭?”
  李朔长眸扫过,百姓脸上皆是惧色,甚至带着几分厌恶,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曾经那个被都安城少年郎们狂热追捧的长公主殿下去哪了?
  如今人人谈起沈卿云,皆说她行事荒淫无度,随心所欲,府上幕僚居多……但到底是真是假,他也不得而知。
  现在的沈卿云,他看不透。
  他不禁感慨道:“想当初,她的名声在都安城可不是这般,也不该这般。”
  陈独闻言微顿,怪异地看了几眼李朔,心想他家将军果然是变了。他在都安城待的日子不多,自然不知长公主之前的盛名,问道:“那公主之前是……”
  他正说着,忽见前方原本空旷的街道陡然闯进一道单薄的身影,直扑车队而来,陈独见状大喝一声:“头小心了!!”
  那是个女子,素衣墨发,飞奔而来的速度极快,惊声四起,这女子如同抱着必死的决心般扑到马前,直直的跪了下来。
  “嘶——”
  马匹受到惊吓,长嘶一声,猛然摆头,车队直接乱成了一团。
  李朔反应迅疾,死死地拉住了缰绳,及时勒马,才免于一场血溅长街的惨事。
  惊慌四起,陈独握着鞭子怒声道:“你这姑娘不要命了!活腻了么?!”
  公主府的护卫队直接亮出了刀剑,周遭百姓见状惊慌大跑。南及骑着马来到前头,眼神冷冽,“什么人!竟敢惊扰公主鸾驾!”
  “给我拿下!”
  他声音冷冰冰的,直接下了命令。
  那女子像是没料到他会这般无情,睁大的双眼掠过一丝慌乱,她咬了咬牙,如豁出去了一般,对着车队中间的软轿大声喊道:“户部尚书刘元节贪污赈灾钱粮!污蔑我父!与刑部尚书暗地勾结!求长公主殿下为我程家一门主持公道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嗑头,力道不轻,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女子言语激烈,地上很快便留下几分血色。
  “求长公主殿下为我父亲主持公道!户部刑部狼狈为奸!无法无天!我父蒙冤入狱,命在旦夕,臣女……臣女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求长公主殿下了!求长公主殿下了!”
  她一遍遍说着,字字泣血。公主府的护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拿她没办法。
  南及回头看了眼软轿,等了半刻,见没有声响,他挥了挥手,目光冷漠道:“来人,把她给我拉走。”
  “是。”
  那女子疯狂的挣扎着,不愿离开,她满身污秽,却仍不肯放弃,哭喊道:“公主!长公主殿下!求你了!救救我父亲与家人吧!我父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长公主殿下——”
  “我程家冤枉啊——”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脸上皆是不忍痛惜之色,指指点点,私语不断。然则车队中间的软轿里却没一点声响,仿佛两个天地。
  那女子就快被拖走,瞪着双眼,白净的脸上满是污血,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独有些看不下去了,心生不忍,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试探性地看向李朔,“头……”
  李朔微皱着眉,却觉此事不对,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刚想阻止,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喧闹,声音软软绵绵透着几分懒,却足够让人闻之色变,“南及,让她过来吧。”
  “诺。”南及摆了摆手,几名护卫将那女子押到软轿前,放开了她。
  碧玉站在轿前,打量着她。
  这女子年纪不大,十几岁的模样,畏畏缩缩地跪在轿子前,娇小的身子忍不住颤抖。
  她在怕,怕什么?
  碧玉双眸一眯,笑:“抬起头来,刚刚不是挺有胆色的吗?”
  女子怔了片刻,缓慢地抬起了头,她脸上交织着许多复杂的神色,有惶恐,害怕,也有几分不愤与坚决,但更多的是茫然……
  软轿旁的纱帘被人掀起一角,碧色流珠清脆作响,那是一双白皙娇嫩的手,程少艾透过缝隙,抬眼瞥去,便见一双极冷蕴藏着无数寒意的眸朝她扫了过来。
  仅一眼,便令她心里竖好的城墙顷刻间崩然倒塌,让她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错觉。她咬紧了唇,眼底透着几分无措。
  这……这便是长公主沈卿云吗?
  她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多想,直接磕了一个响亮的头,“臣……臣女程少艾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沈卿云望着底下的女子,目光平静,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声念了起来,“知慕少艾,九顾思幽。”
  她唇角微扬,眸子望向李朔,李朔也在看这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轻轻相撞,沈卿云冲他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笑,”名字很好听,就是这脸花了点,你起来吧。”
  程少艾依言起身,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面前的人,“……谢公主夸奖。”
  沈卿云看出她的惧意,轻轻一笑,声音却变了调,“敢拦本宫的鸾驾,你胆子真大。”
  “你是不怕死吗?”
  沈卿云声音很淡,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因为没人知道这位权势滔天的长
  公主殿下到底想做什么,即使这句话她是笑着说的。
  仅用几秒,程少艾便确定了心中所想,她抬起头,眼神坚定,说道:“臣女怕!怕的要命!但臣女不得不为!”
  沈卿云笑了,低头笑了,垂下的眸里荡着沉沉幽暗寒光,随后抬眸盯着程少艾,那眼神似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
  半响过去,她笑道:“状告何人?”
  程少艾微怔,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目光一亮,急促而又肯定道:“户部尚书刘元节与刑部尚书苏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