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报恩 ...
-
婆婆道，“我当时是小少爷的奶娘呀，我这双眼睛也是在那次劫杀中瞎的。”
回来之后，祖宅就被恶霸占了，还是陈家的人帮忙夺回来的，苏沐渊性子刚烈，便说自己不能考取功名就不配回到祖宅，带着瞎婆来到之前苏家捐过钱粮的地方。
棠野越发觉得这位苏公子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儿郎，人生遭次变故，还能温和待人。
“他平时跟什么人走的近？”
“沐渊回来之后没什么人亲近他，那些纨绔子弟都觉得他晦气，他好像捡了一只鸟，那段时间颇为照顾，我常常听见他跟一只鸟说话，如果陈府小姐有心，可以买几只鸟送给他。”
棠野已经差不多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他起身拜别瞎婆，临走的时候偷偷留下一锭银子。
三个人在村子最里面找到了苏沐渊的住处，这里跟别处不一样，打扫的干干净净，十分整齐，虽然没有人住，外头的桌子也蒙灰，但是看的出来，先前这里的人有在认真生活。
玉枫走到院子中间，屏息凝神，十指交握，上下转动，一瞬间宛若莲花，自院中展开。片刻之后，院子之内点点星光。
棠野差异道，“这是……”
玉枫道，“这是修染待过的痕迹，羽族的气息。”
棠野感叹羽族的法术就是厉害，这样都行，白翊从房间里出来，同他们说道，“这里之前有两个人生活的迹象，被褥，寝具，都是两人份。”
说完之后，白翊意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棠野，棠野被瞧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白翊细节真较真。
虽然找到了，但是大家犯难了。既然苏沐渊认识修染，但是认识为何又要下跪？为何明知道他是堕妖，还会纠缠不清？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棠野突然喊道，“遭了，尸体！”
他们只记得来找苏沐渊的住处，忘记查看陈兰的尸体了。
想要复生陈兰，就必须拿到她的尸体，三个人又急匆匆赶回陈家灵堂！
折回陈府，看到陈兰的尸身还在棺材里，大家才放下心来。
七日之内，苏沐渊一定还会出现。
棠野道，“那现在我们就守在陈府吗？”
白翊道，“不可，这样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玉枫看了一眼灵堂前的守卫，对他们两个解释道，“现在管不得这么多了，我先把尸体带出来，我们苏家村汇合。”
棠野问，“你把尸体偷出来，那怎么跟陈老爷交代啊！那可真成丧门星了，我们一出现准没好事。”
玉枫道，“放心，我有数。”
棠野指着远处祠堂门口的一排森严侍卫，感觉这个方法还是有些不妥，他口直直呼不行，被白翊强行拉走。
回去的路上经过芸城的街市，白翊给他买了一只糖人，递过去的时候，棠野还嘟着嘴，闷闷不乐。
他可在乎自己的名声了，第一次来，害人家女儿死，第二次来，害人家尸体都丢了。想想都觉得气。
棠野接过唐人，翻了一个白眼，“你买这个给我干嘛？”
“让你开心点。”
棠野噗嗤一笑，把糖人塞到嘴里，紧接着就凑到白翊耳边，幽幽说道，“其实让我开心还有一种办法，你把内丹给我瞧瞧我就开心了，上次我都没看清，就被……哎你别走啊。”
白翊没搭理他，大步流星的走开，半响才开口道，“许愿记得去庙里。”
棠野一愣，气的直跺脚，“哎呦，好你个沉默寡言的臭狐狸，还学会挤兑我了是吧。”
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玉枫已经带着陈兰的尸身等着了。
棠野对尸体之类的还是有些本能的害怕，一直拉着白翊的袖子，忍不住问，“你怎么把尸体带出来 ？那陈府还不乱了套了？”
玉枫回答，“我在灵堂用灵羽变出来一具尸体，我在上面留了字。”
白翊扭头看躲在自己肩膀后瑟瑟发抖的棠野，说道，“不用害怕，我们都在。”
最后从房间里找了一块黑布盖上了陈兰的尸体，虽然她长的挺好看的，但是毕竟已经死了，看着还是有些不舒服。
晚饭吃的是棠野从芸城买的烧鸡和烧酒，按照他的话来说，人没死就要开心过好每一天。
白翊在旁边问他，“下午你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棠野一愣，旋即笑道，“名声身外事，死后与人说。此一时彼一时。”
这大概是他能一直活得这么没心没肺的缘故吧，难过是有的，担心是有的，但是开心是永久的。
酒足饭饱之后，棠野说去房里睡觉，他们二人好像已经到了辟谷期，吃的少睡的少，他可不行。进了房屋之后，棠野打了一个饱嗝，这里虽然清贫，但是整洁干净，靠近床尾的地方安置了一张书架，上面不少书册，他闲来无事翻了一下，竟然从其中一本册子里掉出来十几页宣纸画。
棠野字可能看不明白，但是画这种东西就很脑补了，他招呼二人进来，说大概已经清楚这位苏公子同修染的关系了。
他依次把十几幅画排开，苏沐渊画技精湛，光是从画面上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大概是从他捡到受伤的修染起，他就开始作画。
当时回芸城的路上，苏沐渊和瞎婆二人结伴，他小小年纪遭次变故，从当时的画里面能感觉到他浓烈的悲伤。
从画上看，苏沐渊当时救下了还是鸟身的修染。
那个时候，修染同家人回来路上惨遭灭门，身边只有一个瞎婆，虽然他几度欲寻死，但是一想到奶娘，最终还是强忍着伤痛，往芸城走。
当时修染刚刚被其他羽族的人嘲讽打骂完，他趁着琉璃岛结界松动，拼死从里面逃出来，他当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去西方，去没有羽族的地方。而他因为法力低微，加上内伤严重，几乎是寸步难行，他被迫化回鸟身，每日只能喝水充饥。
他一直飞一直飞，最后也不知道掉在哪里，苏沐渊当时在桥上打水的时候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修染，他并不知道这只看似普通的小鸟实则是羽族鸟灵，只是觉得他的遭遇跟自己很像，孤苦无依，却濒死向生。
他把修染带回去精心照顾，算是心中的一个慰藉，回到苏家村，他先是安顿了瞎婆，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到茅草屋生活，除了日常苦读群书之外，就是同这只小鸟说心事。
修染也没想到，他会被一介凡人给治好，每日看着他读书，听着他讲心事，哪怕是家破人亡，依旧心存善意。
后来到了进京赶考的日子，苏沐渊打算去试一试，临行前，他放生了小鸟，还对他说，“以后你就自由了，我要去考取功名，谢谢你这一年一直陪着我。”
苏沐渊其实对这只日日夜夜陪伴自己的小鸟也有了感情，但是他要出远门，前途未可知，加上本就有人对苏家不利，路上带着一只鸟并不方便。
修染已经恢复了灵力，在苏沐渊上京赶考路上一直暗中帮忙，苏沐渊觉得一路顺畅无比，还以为是老天保佑，其实不知道都是修染在暗中相助，后来，一件事情打消了苏沐渊想要考取功名的心。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一个人在破庙里留宿，吃了先前带的干粮，看了几眼书之后便准备睡觉，月黑风高，雷雨交加，最适合杀人越货！当时庙中闯入几名壮汉，手持利刃，他们想要杀了苏沐渊。
苏沐渊乃一介书生，虽然机敏，但是双手难敌四拳，好在，破庙里出现一个男子，他携风踏雨而来，宛若神明，将几个匪徒打倒在地，苏沐渊因此同修染相识。
画中所示，苏沐渊对修染十分钦佩，视为知己。
棠野移开一张画像继续解读道，“我在画上看到，修染并为杀人？为何会沦为堕妖？”
白翊把另外一张画抽出来，说，“继续看。”
修染于苏沐渊来说，既是救命之恩又是相识之幸，二人携手结伴，修染提示苏沐渊，为何会有人在赶考的路上劫杀他，临行之前他是否向其他人透露过消息。
苏沐渊何等聪明，这么一说自然就明白了他意有所指，那天晚上二人喝的酩酊大醉，苏沐渊知道自己此行不会考中任何功名。
他们二人回到芸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陈家退婚。
临行之前，苏沐渊只去过陈府，当时陈老爷还大方赠与盘缠，特意问过他走的哪条路。苏沐渊当时为了节省时间和银两，特意选了一条偏僻之路，旁人势必不会知道，而杀手刚好赶在进入京城的十里外劫杀，幕后之人心思和手段，实在是高明。
陈老爷当时还十分惋惜，说陈家不看重门第，苏沐渊坚持退婚，当时一无所知的陈兰从房里跑出来，跪在陈老爷面前说自己此生非苏沐渊不嫁。
来来回回闹了几次，陈兰甚至以死相逼，最后陈老爷拗不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只好同意这门婚事，而苏沐渊也对陈兰一直有情，他接受了入赘的建议，同时也想借着陈家的声望来调查自己父母的死因。
当时苏沐渊和修染说了入赘的事情之后，修染大怒，说道，“你说过，回到芸城会和陈家退婚，我们二人饮酒作伴，浪迹天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苏沐渊是一个极其注重承诺的人，喝醉酒的那个晚上，他的确说过。但人非草木，父母之死不能不查，还有陈兰的一番心意，他也不能辜负。
“对不起，却是我食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