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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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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凉，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天。连续下了几场雪后，处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我对生活的热情开始结冰。
连续被事务所劝退之后，我连基本的住宿问题都无法解决，收拾好随身物品，带着退了一半的房租押金，我推着一个行李箱来到街上。
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看着周围冷漠的目光，我不愿意妥协，却又无可奈何。冷风中，我一边犹豫着是否要回到家乡、回到父母的身边，一边想着是否继续留在这里抗争，想着或许明天，或许后天，生活便会迎来转机。
毕业后，我选择留在这个城市，以为会有不错的发展，事实却是四处碰壁。生活无情地摧毁了所有的真心和热情，最后宣布对抗失败。这期间，我妄想靠着残存的信念去抵抗，却忘了满目疮痍的躯体和破碎不堪的心灵，已无力阻挡。
对于一个服装设计师来说，没有人能欣赏构思，没有人能理解概念，那么，除了自立门户，便只能流落街头。我走走停停，最终来到一处路灯下面，站在光影内，我突然不想再往前走了。于是，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些人指指点点，有些人笑笑就走了，有些人则投来狐疑的目光，我无心搭理他们的取笑，也没有闲心去想他们的清闲，我只想着今晚要去哪里，以后要去哪里。
在路灯下面站了很久，即将动身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旁边。我稍稍侧头看了看，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食品袋时，想着应该不是无处容身的人，也许是扭伤了脚在这里暂停歇息，也许只是在等人。
一阵风猛地吹来，缭乱了我的发丝，也打乱了我的思考。闻着空中散发出来的糕点的香气，我不由得看向他手中的面包。
“你在等人吗？”他面带微笑地问道。
“没有，我一个人。”说话间，我不自觉地看向他手中的面包。这是一种无礼的行为，然而当时整整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我实在无法抗拒糕点的味道。
“真巧，我也是一个人。”
我有些烦躁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心里想着一点也不巧，一个落魄的人，一个连明天身在何方都不知道的人，此刻和任何人的偶遇都只是生活的捉弄。我低下头，一直打量着他那被路灯拉得很长的影子，内心开始期盼他早些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话，“我叫李清源，是一名教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小蕊，是一名无业游民。”我苦笑着说道，心中带着伤，也带着失落。
说完，我猛地想起之前跟随领导去到一所学校，见了几名教师。不过当时的注意力全在那位雷厉风行的教导主任身上，有些忽略旁人，我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还是无法确定是否见过。
“你不回家吗？”
“房租到期了，刚刚又失去工作，没有额外的存款去交房租。这个路灯就是一个临时停靠点，它发着光，让我不会被黑夜淹没，就当它是一个露天的家。”我倒苦水似地说道。
接二连三地打击，磨掉了我对周边事物的一切兴趣，说话时显得有些随意。他一直很认真地听我说话，这给了我莫大的尊重，见状，我内心窃喜，对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
“你要离开这里了吗？”他轻轻地问道，把手中的面包递了过来。
我看着他手中的面包，担心里面混有药物，于是轻轻摇头。他大约是看出了我脸上的担忧，于是拆开包装，撕掉一角放进嘴里。
道路两旁不时有行人经过，再加上他吃掉了面包的一角，想了一会，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谢谢你的面包，关于离开还是再待上一段时间，我现在也在纠结。”我大口吃着面包，心中对他的防备却只增不减。
“你工作多久了？”
“快三年了，期间换了好几份工作，都被辞了。”我说话时的语气有些失落，更多的则是无奈。在一个地方，因为不肯妥协，试用期还没过便被辞退，换了一个地方，每一步都按部就班的执行，最终还是落魄到无处可去。
“都是被辞退吗？还是本来就对工作不满意。”
“不是，也是吧，可能是我太要求自由了，也有些固执。”
“生活总是身不得己，适当的妥协才能有更好的选择，如果你准备离开，有方向了吗？”
“还没有想好。”我看着他说道，实则是不想谈论，这样的话，还能暂时催眠自己忘记生活带来的伤害。
听着，他从上衣口袋中拿出纸笔，灯光不算太明亮，我没有仔细看清纸上的内容。之后，我们又说了很多，他举止得体，谈吐风趣文雅，难能可贵的是，他没有故意展示自己的博学，而是在不经意间悄悄纠正我的一些错误。
说笑间，他总是在话题即将终结的时候说上一个小笑话，让气氛保持火热。天南地北，天涯海角，我们说了很久，直到街上的路人从人群变成一个两个影子，他突然问起我之前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去过一所中学。我点点头，紧接着，他称自己那一天也在会议上。
我笑着说到记忆有些模糊，他点点头表示理解，并称散会后教导主任对我的评价很高。他这么一说，让我想起当时从学校回来后，我那位领导也对会议上的一位教师赞不绝口。不过当时我全身心扑在设计上，无暇去弄清让领导连连称赞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天色有点晚，我要回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先住在那里。房租的话，你看着给就好，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这是地址，上面也有我的姓名和电话，你拿着吧。”他笑着说道。
“和一位过去见过一面，如今又偶然碰见的男士，聊了一会天，就因为无处可去而去到他家过夜，对于一个单身女性来说，总归不是一件可以立马做决定的事。”我笑着说道，却接过那张纸条。
我看着纸条上的地址，脑海中回忆着那天在学校见到的教师们。仅凭两次见面，我无法确保他不是一个骗子，或者有其他目的，总之，不能因为其儒雅谦逊的外表让自己身陷险境。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于一个男士来说，在天色昏暗的晚上，把一位认识的女性单独留在行人稀少的街上，实在算不上一件得体的事情。”他笑着说道。
随后，我借口头疼，请求他去远处的便利店买一些清凉的药膏。他穿过人行道的时候，我马不停蹄地拨打了之前那位领导的电话，哀求之下，她答应帮忙查清他的个人情况。打开邮箱，我快速浏览着发过来的信息，其中一项项的个人事迹，将可能受骗的几率降到最低。
“即便你刚才动身回去了，也会在某个角落看着我，毕竟不能把人单独留在外面，尤其是在晚上。”我笑着说道。
灯红酒绿的大街上，夜幕降临后，原本藏在暗处的危险纷纷冒了出来，看不清道路的巷子内，光线微弱的小道上，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站在路灯下，站在光圈内，我会安心一些，被生活将了一军后，我对有光的地方极为敏感、依赖。
“我现在要走了，你要一起回去吗？晚上这么冷，就算你不打算借住在我家，也要找个地方避风。在这里站一夜，关于明天的规划不见得一定会作出明确的抉择。”他岔开话题说道。
我一边看着他，一边想着他刚才说的话，没有立刻作出回应。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刚才通话的领导，她发过来一个号码，称那是她一个当警察的朋友的电话。说完，她匆匆挂断电话，紧接着，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那位当警察的朋友。电话那头，一个温柔的女声嘱咐我夜晚一个人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拨打电话。
挂掉电话后，我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坚定有神，温柔有情。领导发送过来的个人信息，警察朋友的电话，他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举止，那一瞬间，我所有顾虑都消失在他的眼神中。
“走吧，就当是换了一个住处，换了一个房东。”我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他笑着点点头，随后主动拿起行李，我跟在一旁，白天的沉重如数散去。之所以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可能是因为警察朋友的电话号码，也可能是因为他谈话时的大方得体。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将纸条上的内容拍了下来，给那位警察朋友发了一份。
路上，我们又说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他说他有一群很好的朋友，我说我曾经也有这样一群朋友，只是被时间冲散了。他摇摇头，说到时间会拉远朋友之间的距离，但不会冲散感情。
走过一段小路，最终来到了一处建筑前，他刷门禁卡的时候，住在隔壁一间庭院的阿姨好像在看着他，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电梯最终停在六楼，他掏出一把钥匙，随即轻轻推开一扇门，怀着不可名状的心情，我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进去后，他说到空房间内有些杂物，他要先进去整理一下。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我不敢在客厅内随意走动，于是坐在沙发上面仔细核对着纸条上的地址和手机上的地图是否一致。确认无误后，我合上手机，开始观察客厅内的摆设。
房间整理好后，我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房间整洁明亮，空间适中，桌椅衣柜一应俱全。
他站在门外，看着我说道，“我几个朋友偶尔会来这里住，所以这些东西都有备用的，每次他们离开后，这些床单被罩都会重新清洗一遍，卫生问题不用担心。你今晚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卫生间在那边，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你出来用吧。钥匙在门上面，你睡觉的时候记得拿下来。”
“这些太麻烦了，希望你今晚睡个好觉。”我有些拘谨地说道。待他出去后，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今天这段如此离奇的经历，想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立刻被忧愁围绕，如果离开，之前花费的心血便成了泡沫，如果留下，担心又会被生活捉弄。我在摇摆不定的想法中睡着了，说是犹豫不决，心中好像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差一个说服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