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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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不知不觉，太阳快要落山，我试图打破这份沉默，却不知道有些话该怎么说才能绕过他的悲伤。基于此，之后和他说的每句话，我都思考良久。我反复推敲，有些话能不能换个易于接受的词语，或者换一种语气。
“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他最牵挂的孩子，一直陪在他身边。除此之外，和故友约定好的棋局，如约进行，放心不下的孩子找到依靠，嘱托信任的孩子将自己送回故乡，他离开时，是不留遗憾的。”我看着他说道，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水面。
“也许吧。”他答道。
“一定是这样的，我之前和安叔说话的时候，每每提起故乡，他眼中就会流露出哀伤。我认为，回到故乡，是他最大的心愿，如今青岑已经送他回去，心愿已了，他也能安心地去了。”我小心翼翼地说道，说话时密切观察着他的表情。
“不，他还有一个遗憾，是那些孩子，他对孩子们的情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概括的。最后没有见到孩子们，也没有见到盛开的玫瑰花，他感到惋惜，又无法改变。”
“李老师来的时候，已经把孩子们的思念带过来了。”
他没有立刻回复我的话，想了一会，才说道，“李老师走后，我还想着来年春天，百花齐放的时候，和安叔一起去学校看那一片玫瑰，奈何世事无常。说到玫瑰，我想起来一件事，过年期间，一个花店老板来书店送了很多干花。那个老板，安静小的时候见过他，而且，他好像也认识你。”
“我之前经常在一家花店买东西，不知道和你们说的，是不是同一家。”我答道。
“他和李老师一样，亲切，和善，健谈，让人一见如故。他送来的那些干花，安静用来装饰书店，看着生机勃勃，色彩盎然的环境，安叔也格外开心。”他指着摆放在窗台上的干花说道。
“我前几次过去花店的时候，他总是不在，下次去的时候，希望能遇见他，如果真的是同一人，我会好好向他道谢的。”我答道。
“你回家的这段时间，这一排的商铺，因为规划问题，都陆陆续续搬走了，以后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我们，也要分散在天边。”孟西洲看着我说道。
“你们都要走吗？如果青岑一直没有回来，你走了，这书店怎么办？安静也不会回来吗？”我追问道。
我情绪有些激动，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几分钟后，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着我说道，“我会等他回来，一周也好，一年也罢，等他回来亲自处理书店的事情。予安会带着安静一起走，会带她去看海，会为她亲手种一片玫瑰，会在一处清净的地方安居。这一次，安静前去安叔的故乡，我并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回来。”
“我以为安静会待在书店，予安在这里陪伴她。”我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看着我，一如我刚才看着他，他大概也在反复修改要说出来的话，以越过我心底的伤口。不同的是，他并未说任何安慰或者其他方面的话，而是任由黑暗将我的失落一点点吞没。
后来，每天我都会去图书馆，一边帮他经营商铺，一边等李青岑回来。慢慢地，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也许他们直接走了，又或许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只是，他们从未主动告知我们任何一种消息。这对等待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是一种不伤身只毒心的酷刑。
过了快两个星期，一个下雨的傍晚，他们淋着雨回来了。看见我的时候，安静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了一下，却遮不住眼角的伤感。
“你们回来后有什么打算？”我低着头问道，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语气。
“我处理好书店的事情，就准备走了，安静过几天和予安一起离开。”李青岑看着我说道，我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他看出我的不舍和留恋。
“这里怎么办？”孟西洲问道。
“闭店关门，你什么时候走？”李青岑问道。
“我准备在你们回来之后就离开。”孟西洲说道。
“既然你们都不能留下，就把这里交给我吧，我会打理好它，会在秋天的时候去看望山区的孩子。以后，你们路过这座城市的时候，也可以多留几天，和久别重逢的朋友回忆往事。”我看着他们说道，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你愿意留在这里打理书店，可是这里，以后很少有人来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太过冷清。”李青岑说道。
“我不是一个人，后院的玫瑰，它们会陪我很久。安叔收留了我那颗迷茫的心，让它不再漂泊，现在，让我替他照顾这里，收留无意闯进来的流浪者。再者，安叔如果知道书店要闭门，也会感到很遗憾。”我看着他们说道。
“那，麻烦你了。”李青岑看着我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问道，泪水在眼眶打转。
“你愿意打理书店，我们就不用留下来处理店内的物品，就明天吧，明天早上离开。”李青岑说的时候，看了一下孟西洲和林予安，他们只点点头，未发表任何想法或者意见。
“好，那我明天在车站等你们，我先回去了。”我看着他们说道。我实在不忍在这里多留一秒，匆匆逃出来后，我想起寄托在花店的玫瑰，决定去找那棵花苗。
巧的是，花店老板正在店内整理账本。
“好久不见，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佳 ，书店老板走了，你的朋友们也要离开了吗？”他看我进来后，率先问道。
“您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不解的问道。
“我去过几次，和老板相谈甚欢，所以了解到一些事情。店里那位漂亮的姑娘，也要走了吗？”
“是，他们都要走了。”我答道。
“他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怎么了？”
“我和他们只见过几面，交情不深，能有什么事情。你是来取东西的吧，在这里等一下，我现在去拿。”
我抱着花盆，在旁人异样的眼光中，匆匆回到家里。我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信封，将一张储蓄卡和一张写有密码的纸条，一起放在信封中。趁着时间还早，我手写了一封书信，收信人是安静。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顶着夜色，我来到车站，等待他们的到来。因为睡眠不足，我坐在一个避风的地方，背靠座椅，不小心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位车站工作人员走过来叫醒我，提醒我当心着凉，听到旁边传来的咳嗽声，我连忙道歉。
我站起身，在两根柱子间来回踱步，以缓解睡意。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最先映入眼帘的人，不是李青岑中任何一人，而是那位花坊老板。他手上捧着一束玫瑰，鲜活娇艳的玫瑰，在这寒冬，显得尤为刺眼。他注意到我之后，朝着我走过来。
“好看吧，送给那位姑娘的。”老板笑着说道。
“这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吗？”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是，我借用了你的思路。我把去年开过花的玫瑰植株移植到到温室，用日光灯模仿阳光，控制好温度和湿度，再给予它们足够的养分。这样下来，外面是冬天，它们在温室内也会生长发芽。”
“您真是有心了。”我感叹道。
“她小的时候来过花店，当时我还教她如何种植玫瑰。有一天，我正在店里修剪花枝，看见她拿着一支玫瑰花往这边跑过来。我放下工具，刚想出去看她，她把花放在门口已经跑走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这束玫瑰，就当作我送给她的离别礼物。”他笑着说道。
过了一会，在车站门口，我看到了孟西洲的身影。进来后，李青岑主动替他们去取车票，孟西洲看到我后，走了过来。我注意到安静手里也捧着一束花，只不过，是一束假花。
他们过来后，花坊老板主动向前，把花送给安静，安静有些惊讶，收下后，把怀里的假花推向花店老板。
“这是她送给您的礼物，为了感谢您当初教她种玫瑰。”林予安看着老板说。
“那我就收下了。”花店老板笑着说道。
我站在过道上，看着即将离去的他们，悲从心起，最后的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花店老板还在教授林予安种植玫瑰的方法，车站内，响起了广播的声音，一趟列车即将进站。
“会有机会再见面的。”李青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时间到了，我们先走了。”林予安看着我说道。
我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想着如果那几趟列车，晚一些来该有多好。我们站在一起说话时的场景，如果不是分别时，而是重聚时，多让人振奋。
站台上，鸣笛声响起，几分钟后，鸣笛声再一次响起，随着列车的启动，鸣笛声渐渐消失。最先走的是李青岑，然后是林予安和安静，直到孟西洲要上车的时候，我对着他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阳光明媚的季节，我在那片种满玫瑰的地方等你。”说完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想着他说的话，他会在种满玫瑰的地方等着我，那我一定要去赴约。火车的鸣笛声，带走的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有那一段值得珍藏的旧时光。
我回到图书馆，把这里重新整理了一下，让它看起来更温暖一些。我煮好茶水，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在那张布满阳光的桌子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着那些迷茫漂泊的人。
突然，一阵寒风闯进来，我转头看去，一个面容疲惫神情失落的人走了进来。他走到书架前，来回徘徊，最终挑选了一本书，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阅读。我主动走过去，替他倒了一杯茶水，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淡淡一笑，转身回到柜台。
我看着外面的阳光，还有窗台上的干花，想着，他们都离开了，过一段时间我也该出发了，去哪儿呢？赴约去看那一片玫瑰吧！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