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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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但也控制了重心没有摔倒。
汤昀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淮看着站起来的小男孩身高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小男孩比自己小了好几岁。
他看见对方可能是因为热涨红了的脸。
“你没事吧？”周淮走近程然，程然摇摇头，然后眼睛一直盯着周淮手里的冰棒，刚刚手掌上被地面碎石压出的痕迹带来的疼痛都暂时忽略掉了。
白花花的包装纸上还凝结着水珠，在炎炎夏日成为小朋友最向往的存在。
因为程然比周淮矮，周淮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程然的眼神方向，距离太近，他低头只看得到对方的后脑勺。
程然一心想着冰棒 ，下意识摇摇头。
因为他肠胃不是很好，所以妈妈不是很允许他碰冰的东西，更别说吃冰棒了，他这个夏天还没吃上冰棒！
周淮往周边随便扫了几眼，没有看见往这边走的大人，皱着眉犹豫开口：“你走丢了？”
他要是再回去晚一点，江星逸可能又要吵吵嚷嚷，但他刚撞了人，也不能不管。
他和江星逸，沅戚堰，白烨，林霏的父母约好今天一起去逛超市，但是小孩子又不是逛超市要买东西的主角，大人嫌小孩子吵，小孩子也嫌大人走得多，大人们就干脆把五个小孩全丢到这个公园来了。
反正这边这么多超市地摊，也不怕小孩觉得无聊，而且广场人还算多，城市的治安挺好，也不担心小孩的安全。
小孩们也不管夏日热浪，高高兴兴都同意一起到公园来玩。
程然摇摇头，抬头露出一个笑：“我没有啊，妈妈在上厕所。”
说完，他又颇为纠结地开口：“哥哥，嗯，哥哥，我可以……嗯，我可以吃你一个冰棒吗？”
周淮手里五个冰棒，都是朴素包装小布丁。
周淮原本已经打算走了，闻言脚步一顿。
拉开距离之后，他看见对面小男孩亮晶晶的眼睛，圆圆的眼睛像是黑色的宝石一样闪着光。
男孩长得也很可爱，俨然一副深得家长喜爱的模样 。
周淮垂下眼帘，然后就感受到自己的白色T恤在身后被扯了一下。
“周淮，你买个冰棒怎么这么久？”是江星逸。
江星逸看周淮这么久还没回来，这叫一个急，他绝对不是因为想着冰棒，而是因为担心周淮的安全。
周淮抬眼的时候，男生还站在他面前，有些局促不安，脸像是红得能滴血，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了。
周淮从手里把一只小布丁递了出去：“好。”
程然拿过冰棒，惊喜地笑了起来，鼻尖的汗也亮晶晶的：“谢谢哥哥。”
周淮听见身后有人在喊“程然”，是很清凉温暖的女声。
程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次道谢：“我妈妈叫我了，我走了，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不过后来的故事，就是那时候的程然所不知道的。
周淮的声音很轻，心里想的是也不知道男孩听见没有：“再见。”
周淮看见男孩撕开包装的动作，然后男孩勉强含着对他来说算有点大的冰棒转身，朝着一个长发女人扑了过去。
江星逸不知前因后果地眼看周淮把一个小布丁递了出去，一脸问号。
周淮却没搭理他。
周淮和江星逸返回找到沅戚堰、林匪和白烨的时候，三个人都站在一片树荫底下，周围的灌木有开着大簇白色花串，有蜜蜂在上面使劲飞舞，香气铺面。
周淮把手里的剩下四个小布丁瓜分出去之后，盯着那簇白色的花看了很久。
刚刚碰见的男孩很白，和这些开得热烈的花一样，温柔又纯洁的奶白色。
林霏看着空手的周淮，含着冰棒，含含糊糊地开口：“你的冰棒呢？”
周淮看了林霏一眼：“给一个小弟弟了。”
林霏“哦”了一声，笑了起来：“小弟弟很可爱吗？”
周淮在甜腻的花香里开口：“嗯，可爱。”
那天，他以为那会是一次偶遇，最终只会消散在回忆里。
却没想到，说了再见的他们，真的会再见。
这年盛夏的某一天，阳光很好，周淮和其他四个人一起运动完打完球回来，看见了不久前公园偶遇的男孩。
男孩被周淮之前见过的女人着手，站在楼房最底层的铁门门口，乖乖地在笑，甜甜的乖软的声音：“我知道啦。”
周淮看见了对方，但是对方并没有看见周淮。
周淮看着前面两个人走上了透光性不好的楼梯间。
脚步声在房子旁一棵大樟树上的蝉鸣里回荡，久久不歇。
周淮也抬脚随着脚步声与蝉鸣声往这栋楼房走。
再到后来，周淮在实验二小又看见了这个男孩。
小男孩穿着崭新的校服，周围的学生都是红白的校服，但是小男孩站在人群里就格外的显眼，小小年纪就被这普通的校服称得唇红齿白的。
是放学时间，实验二小里所有的班级都在教室外走廊里排好了队，然后由班长举着班牌一起走到指定的放学地点。
小男孩背着书包，走在最前面，个子比后面的男生都矮了半个脑袋。
班牌上的班号是三年级二班。
周淮没想到这个小不点和他还会是一个年级的，他以为对方最多二年级。
刚开学没多久，阳光依旧毒辣，街道上的梧桐枝叶繁茂，留下一大片一大片晃动的阴凉。
小男孩的眼里也落着欣喜的光，像是会发光的星星坠落其间。
周淮在原地停了好一会。
林霏跟在他后面，不明所以，见他久久没动，叫了声：“周淮哥哥，你怎么不走啊？”
他们俩家这个时候都还住在这边，放学两个人都是结伴回家，周淮会先把林霏送回家。
见周淮没说话，林霏撅起小嘴巴，小声嘟囔：“好热啊，我想早点回家吹空调。”
周淮垂了一下眸，再抬头的时候，小男孩班级的队伍已经散得不成样了，小男孩身旁空了一大块出来。
小男孩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估计是没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站了一会，一屁股坐到了梧桐树下的木制高花坛上。
周淮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也知道一定是低落的。
估计是妈妈没来接。
周淮犹豫片刻，觉得不是在自己能管的范畴里，还是迈开了脚步，把眼神望向了别处。
校园门口有人这个时候在发传单，发传单的时候有时候也会赠送礼物，会有气球或者贴着广告的圆圆的小扇子。
周淮路过学校大门的时候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他刚想要礼貌地拒绝，余光已经看见林菲已经扇得起劲了。
他下意识转过头，却没看见男孩的身影了，抿唇之后，他垂着眸看了眼扇子上的托管中心的广告，也知道自己的扇子是还不回去了。
虽然他没有想要这种扇子的打算，但是也没有扔，就拿在了手里。
他送林霏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正开张的礼品店。
林霏吵着要进去看看，周淮有些无奈，还是放人进去了。
他看着林霏在礼品店四处乱窜的背影，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真的是像是身上的活力无处安放，吵闹得像只不会停歇的蜜蜂。
周淮脑子又想起另外一个小男孩。
林霏和对方的身高相对差得较小，他也感觉可能是对方好像几周不见又长高了一点点。
在新开的礼品店逛了一圈，林霏已经拿着袋子大包小包拿了好多东西了，全是颜色鲜艳的玩意。
周淮看着小小的林霏提这么大一袋子都累，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你买这么多？”
林霏抬起头，对他笑了起来：“我刚刚问这里的姐姐，姐姐说今天刚开张搞活动，打折。这里好多东西都很好看哎，好多以前我没见过的。”
林霏提着袋子去付款。
小姐姐笑容温柔，和蔼可亲：“小朋友，今年几岁了？长得这么可爱……”
周淮忍着无聊站在一旁听两个人有来有回地唠嗑，真的很不想站在这里继续无所事事地浪费时间。
最后林霏扯了一下他的手：“周淮哥哥，姐姐说还差两块就可以抽奖了，你要不也一起买点什么啊？”
周淮随手从收银旁的货架上拿了一盒五颜六色的糖。
糖是用会折射光的七彩糖纸包起来的，星星壮的盒子，上面写着五颜六色拼凑在一起的“千纸鹤糖”几个字。
林霏抽奖运气还行，抽到了两个电风扇。
电风扇是龙猫状的，很可爱胖嘟嘟的模样。
林霏欢天喜地地拿着两个电风扇，跟在帮他提着东西的周淮后面走着。
周淮回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已经离放学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手里拿着转得飞快的电风扇。
确实很热。
但是林霏并没有分他一个电风扇，所以他自己返回家路过那个超市的时候直接买了一对，因为确实还好看，他出乎意外觉得龙猫圆圆的大眼睛很可爱。
只不过他拿的龙猫状的电风扇颜色是深蓝色的，林霏那一对是原本的龙猫颜色，褐棕色。
周淮本来脚已经跨进门里了，余光看见蹲在地上的一坨红黑色。
他又退了出来。
男生细白的手指抓着一根树枝，在落漫灰尘的地板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
周淮犹豫了一会，男生却已经抬头了。
男生看见他之后怔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惊喜地王者他：“小哥哥，你也住这里吗？”
周淮看见对方眼里的高兴，今天下午心里像是快要下雨的天气一样的闷闷的情突然好了很多。
“哥哥住在哪一楼啊？”男孩笑了起来，声音也软软的，但是看得出来他很热，鼻尖全是细密的汗珠。
“三楼。”周淮说话间侧开身子，让后面来的人先进了大门。
男孩笑得开心：“是吗？我住在四楼哦，哥哥可以来找我玩哦。”
周淮“嗯”了一声，把手里一直抓着的糖盒子和袋子里的另一个电风扇递了出去。
男孩看着他，表情先从高兴兴奋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我可以随便接受哥哥的礼物吗？”
周淮这才多说了几句：“我们已经是邻居了，邻居之间互帮互助友善相处。你以后要是有想送给我的东西也可以来三楼找我。我家在楼梯左手边。”
男孩犹豫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上次拿了哥哥的冰棒都还没还给哥哥。”
这个时候小布丁五毛钱一只，也不算有多值钱，周淮也不觉得能放心上。
但他还是耐心开口：“下次你碰见我，要是也在吃冰棒，你可以叫我一起。”
汤昀这才犹犹豫豫接过周淮手里的东西，拿在手里，然后没忍住低下头又看几眼，像是拿着什么宝贝的小动物，总是忍不住高兴。
看着对方有点冒傻气的模样，周淮出声提醒：“电风扇有电。”
男孩“哦哦”了几声，软软的声音也染上了高兴的色彩：“谢谢哥哥，我会好好保留它的。”
电风扇被打开，呼啦啦转了起来，吹着男生的面庞，把他微长的乌黑发亮的刘海都吹得卷了起来，看上去很柔软。
男孩一只手已经捧着电风扇了，不方便拆开盒子外面的膜，他又抬起头，撒娇般开口：“哥哥，你能帮我拆一下吗？”
周淮关掉电风扇扔进袋子里，接过已经在夏日的照射下滚烫的盒子，撕掉上面的保护膜，然后拧开了盒盖。
小男孩舍不得让自己的电风扇变脏，也舍不得夏天里这为数不多的凉意，虽然接过盒子之后很想拿一颗，但是动作失败了。
周淮主动拿过了男孩手里的电风扇，对着小男孩。
男孩不好意思地迅速从里面挑出一颗绿色的糖，拨开，然后小声开口：“哥哥，你好高哦。你能不能稍微蹲下来一点点？”
周淮不明所以地微微弯了一下腰，迟来得感觉到后背贴着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打湿了。
然后周淮的唇就碰见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周淮垂眸，在男孩的笑容里，咽下了这颗看上去全是色素的糖。
虽然糖很绿，在盛夏的高温里已经有些溶了，含在嘴里有些粘牙，但是味道竟然还不错，不过分甜腻，反而有青苹果的香气。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