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母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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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和石榴说得绘声绘色，似乎亲眼见到了那个想爬到自家主子头上拉屎的小荡｜妇是怎么脱了衣裳去爬大郎的床、又被薛蓉的丫头揪下来打了个半死套出实话来的。
“以后宋姨妈再也没脸说要领那些浪蹄子进门了！”葡萄高兴得脸红彤彤的一片。
宋渊要纳妾，这个院子里最着急的就是他们这些跟着三姑娘的下人。
人真进了门三姑娘也不过只多了一个对手，说到底还是吃金饮玉呼奴唤婢的主子，对她们这群还算有脸面的大丫头来说事就大了！
一个得宠的妾至少要带四个丫头在家里上下打点。
人心的名字那都是有数的，本来他们在宅子里走动就比几个爷们儿娘子的人低了一截，再多这么些人进来，即使厨房这些地方对她们还是一如既往，多几个人瓜分姑爷的赏钱也够让人心疼的了。
三姑娘听见自己最讨厌的四个女人丢了这么大的丑，兴奋得忍不住原地转了两圈，好不容易把爬上喉咙口的笑声压下去，便立马寻摸出一大把铜子放到两个丫头手上，道：“再使唤几个灵动的小丫头再去打听打听，看二哥和娘知不知道这事，要快，知道吗？”
两个丫头安排完，回屋看着铜板面面相觑，眼前都闪过几个院里一排排的的玉坠子。
崔玉郎既然从了玉字，家里便多玉料，就是正院的洒扫丫头头上戴的也是上边赏下来的玉坠子，水头又足摸起来也润。
三姑娘有这么个娘在，压根不缺这种没什么颜色的玉料，可她宁愿在箱子里关到烂也不愿意拿出来分下去。
葡萄失落地摸摸只插了茶叶梗子的耳朵，小声地叹：“姑娘未免也太抠门了……”
石榴看她这个样子，骂了句“没出息”，但别的丫头都有就自己没有的滋味儿，谁都不好受，过了会儿她又安慰般的叹道：“你不知道，姑娘心里也苦……”
葡萄看她有话说，赶紧端了盘透花糍过来，竖着耳朵听。
石榴吃了一块半透明的糕，糯米和豆沙的甜香泛上舌根，可她说出来话却是一股涩味。
薛蓉和宋姨妈就用不着说了，一个天上掉馅饼嫁到崔家做主母的大嫂，一个是带着家产来投奔姐姐的婆婆。人家有享不完的福还算有些道理。
三姑娘对这两人的吃穿嚼用言语间多有不愤，可石榴冷眼瞧着，自家姑娘其实并没有多上心，真让她放不下的，在这个家只有二嫂赵氏一人。
有钱人家的哥儿姐儿都是七八岁就开始留意好人家了，轮到田氏这儿，当年却一个登门的媒人都没有，她急得满头大汗，四处求神拜佛做散财童子，家里都以为她是给几个孩子一起做打算，等二郎同赵家定了亲，大笔大笔的聘礼抬过去，几个孩子才知道娘只是为了二哥一个人。
三姑娘是最受宠的孩子，还找田氏哭了几场说她偏心。田氏看她这样难受，便特意找人画了张斗篷样子，笑着道：“等以后你真大哥来了，娘让他差最好的针线婆子做了给你使。”
石榴慢慢地说道：“过了几年大郎来了，夫人就挑着他清醒的时候说了这事，让十个玉京台的丫头日夜赶工了一个月才把那件斗篷折腾了出来，用的都是翠蓝色的鸟羽，咱们县的绣娘都没几个认得出是什么毛，看了的只说觉得跟珍珠似的，光用费的贡缎就花了一整匹。做好了就让夫人收了起来，说以后要给咱们姐儿当嫁妆。”
三姑娘的东西葡萄心里都是有数的，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哪里有这么件衣裳，道：“难不成，让姑爷送给穗娘了？”
“那小蹄子配么？”石榴摇摇头，看了一眼门口道：“是赵氏！有一回进门瞧见绣娘给夫人展示进度。她只夸了一句，夫人二话不说就把东西送过去了，说是儿子从老大变老二怪可怜的！”
“老夫人疼姑娘疼得心肝儿似的，怎么可能这么对她！”葡萄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再说那几个儿子也不是亲的，至于这样么？
石榴见她这样只是笑，道：“利字当头有什么不能的？就凭二房能等崔玉郎咽了气继承家业，就甩咱姑娘八条街去！”
田氏再是个活菩萨，那也是活的，是活的就有私心，家里多一个能立起来能护住全家的儿子，会不心动吗？
如今田氏宝爱这个女儿，在石榴看来，其实更多是她这个做娘的对当年为了大儿子冷落三姑娘的事有些后悔了。
本来左不过一件衣裳，要是亲母女私下把话说开，这个坎儿总能过去，但在养母女之间，这话这么多年了从来没人提。
葡萄可算是知道三姑娘为什么跟守财奴似的整天见着个好宝贝就不撒手了，就是换成自己也得琢磨这个家的东西是不是只有到了自己肚子里和穿在身上才是算数的。
半天，葡萄才说：“那姑娘今日一定很开怀。”
正屋里，三姑娘打发了丫头，一个劲儿的叫菜，宝塔肉、松茸鸡、珍珠丸子、梨花酒，一口肉一口酒地吃。
虽然衣裳的事虽已经过去了许久，这个嫂子也从来没把斗篷拿出来穿过，家里下人似乎也都忘了有这么件贵重的斗篷，可谁都能忘了就她不能，就是为着这件斗篷，当年自己才受了那么多闲言碎语。
她觉得从二哥和赵氏定亲那天起自己似乎就没这么痛快过。
这是个大把柄，无论是二哥、赵氏、宋姨妈还是穗儿都讨不了好。
尤其是赵氏，这女人犯错了男人可是靠不住的，她既然这么得罪了家里另外两个说得上话的女人，那这个家里就只有自己能在娘跟前为她说得上一句话了。
院子里打牌的、逗鸟的、赏花的都在说着这件事，两个小丫头蹑手蹑脚地跑了回来在门口回话。
“姑娘，夫人和二郎都还不知道呢。”
谁敢上他们跟前揭这个雷？
三姑娘听了几乎大笑出声，只要想到自己有机会把曾经属于自己的衣裳拿回来就高兴得不得了，连丈夫不见了的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她擦擦嘴重新涂上胭脂，出门便去了二房。
王婆子是个滑头鬼，平时讨巧卖乖的事都冲在第一个，谁来她就恨不得拿大耳刮子扇别人的嘴，但听小丫头说了什么事之后，王婆子转头就摔了个么大马趴，一身伤地躺床上歪着养病去了，据说连后槽牙都摔掉了一颗，嘴巴肿成一条缝儿，连话都说不出来。
院子里有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见王婆子不在便想自己出头，悄悄的把实话给赵氏说了得点儿赏赐。
另一个丫头就拉着这个丫头训：“猪油迷了心的东西，要命的钱也敢想？你也不张开眼睛看看咱们穿的是什么，灰扑扑的衣裳，灰扑扑的鞋，身上有一根彩线没有？你就去顶这个锅！你再睁大眼睛看看，咱们院子里有一个穿金戴银的大丫头没有？”
小丫头被骂得直掉眼泪，心里却明白过来了，二房这样克扣下人的主子是不值得她们忠心的。
赵氏就这么被瞒在鼓里，手里拿着给玉京台老太太做的针线，心里则喜滋滋地等着崔玉郎收用穗儿的消息。
她娘家是土财主，爹娘没什么大本事，请不来人教导女儿琴棋书画，就在女红上下了大功夫，花了许多钱去玉京台买了个罪臣家的绣娘做贱妾，让妾教她看家本事。
赵氏从单面绣学到双面绣，从寻常针法学到革丝，终于凭借这份手艺嫁到了一个还不错的门户，嫁给了样貌英俊的丈夫。
七岁多的葛妞拿着笔墨在母亲身上到处画，还在左手写了个娘字，指着良旁边的女道：“娘，你看，为什么每个娘都有一个女儿。”
赵氏正在绣活儿，闻言一笑，道：“因为女儿是娘的良心。”就像她，为了葛妞总愿意多念几卷经。
葛妞也就是随口一问。要是娘不搭理人让她缠着她才来劲，现在理她了，她就丢开这个话，趴到人背上捣鬼：“娘，别绣了跟我玩好不好，大夫也说了让你以后别做针线，你怎么不听？”
“磨人精。”赵氏让人缠得没法，只能放了绣品，抱着女儿笑，“因为娘已经好了，眼睛也不疼了。”心里却道，不做这个家里怎么有钱花。
丈夫要往上走，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没什么本事，就只能用嫁妆补贴他，但赵家是看天时吃饭的人，赵氏不识字也懂不能坐吃山空的道理，只能一有空就不停地做绣品变卖。
眨眼十二三年过去了，这花钱笼络族人的日子还没个头，她却不能不为女儿做打算。自己出嫁时家里还凑了三十二抬殷实嫁妆，到了葛妞总不能让她连一半都凑不齐吧。
这么想着，她眼前就浮现出那件流光溢彩的斗篷，也就是玉京台的崔家能织出这样的东西了。
恰逢三姑娘进门，赵氏不自在地让人带了女儿下去，命人端来茶水笑着着问：“三姑娘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三姑娘还不乐意来呢！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平地放了个雷：“嫂子，你做的事家里都传遍了，你还有闲情绣花呢！”
不可能！那穗儿瞧着也是个有主意的，长得也婀娜多姿，崔玉郎能忍住？
赵氏吓得脸色一白，嘴里却硬道：“三姑娘不要血口喷人！”
三姑娘也不跟她废话，直接道：“穗儿都让大嫂带人叉走关起来了，你对我死鸭子嘴硬有什么用？你也不想想看，如今这个家就我还能在娘跟前为你说两句好话，骗你我还能发财不成？”
赵氏捂着嘭嘭直跳的心口，脑子里转着这一摊子事，在想要是真的可怎么办，但就算再头疼，她也还没全傻，还抽空同三姑娘道：“惠娘，咱们姑嫂素来和睦，你也不用拿假话框我，你这趟回来究竟想干什么？”
三姑娘吃着茶一笑：“我就想把我的斗篷拿回来，娘对我如何，嫂子也知道，只要你还了我，这事儿我就替你在娘跟前遮掩过去。”
赵氏知道她这话不是假的，当真想立马应了这个口把衣裳拿出来，可转头看到葛妞写在自己左手上的“娘”字又死活点不下这个头了。
家里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嫁闺女的钱崔玉郎是不可能出的，崔二郎也一向只把松宝当成自己孩子看，女儿在他心中是远不如儿子重要的，就连她这个亲娘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松宝。这孩子一但不在身边，做娘的自然心就偏了，听到二郎说过阵子也要给葛妞也找一个绣娘继承她的手艺，赵氏就受不了。
以后松宝会有亲爹给的家业，葛妞却只有她这个娘，那件斗篷无论如何也要给她留下来，以后出了门子，婆家看见就会知道葛妞也是崔家的女儿不能随便欺负。
想到这个，赵氏愣是没点头，也怀揣着一丝崔二郎会为自己做主的侥幸，开口道：“嫂子是个妇道人家，要让厨房做个糖糕都得让你二哥开了糖条子去取，这斗篷金贵，拿回来嫂子也没看过几眼就让你二哥收走了，你既然想要，何不等你二哥回来亲自问他？要是他点头，嫂子再没二话。至于穗儿，那一个贱蹄子的话也能信？总之就是家里要休了我打杀了我，也等你二哥回来审了人，一口唾沫一个丁的对完账再下定论不迟。”
三姑娘让赵氏气了个仰倒，当即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葡萄和石榴小心翼翼地跟在后边，左看右看也不是回去的路，小声道：“姑娘，咱们去哪啊？”
三姑娘哼了一声，道：“还能去哪？找娘仔细跟她说说这个儿媳妇干了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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