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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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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睡晚起,傍晚再抽点时间休整自家庭院或是跑到隔壁跟路华明爷爷一起摆弄花草,一日三餐的话要么自己简单解决,要么跑去蹭李木菁奶奶做的晚饭。
惬意的小日子如同一束光,正在慢慢驱散许安妮心中积压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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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八仙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正在给铁门刷漆的许安妮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飞跑进堂屋,接听、免提一气呵成。
“好久不见呀,成律师。”许安妮一边脱下沾着油漆的劳保手套一边开心地打招呼。
“安妮,你现在哪呢?”对方略显急切道。
“我在老家呢!咋啦?”
“跟你说下现在的情况哈,案子已经移送起诉了,估计一个半月后会开庭审判,你到时……想出现不?“
“想,我一定要出庭!”许安妮不假思索道,她要亲眼看到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得到法律的制裁,她要亲耳听到道歉。
“好,到时我跟你一起!”成明坚定道,顿了顿,又说:“我这段时间再同步把一些资料发你吧,对了,你啥时候回老家的呀?”
“回来一个星期了,天天待在家。”
“都没听你说起过……回去干嘛呀?“
“也没干嘛,就是有点累了,所以,想回到乡下休息一段时间。”许安妮一边简单解释一边往二楼卧室走。
“在乡下啊!那以后想见你岂不是很难?得拐七八个弯才能见到美女一面吧?”成明开玩笑道。
“成大律师见识广又那么有时间,这些点小山路的弯哪难得到您哟!见个面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许安妮戏谑道,成明爱调侃的性格在业内出了名,越是熟悉的人越能开得玩笑,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偶尔说话让人哭笑不得。
“行吧,许美女盛情难却,那我到时一定找个时间过去你老家那边做做客。”
“随时欢迎。”
“不打扰你啦,法院那边一有消息我就跟你说。”
“好叻,辛苦成律师了。”说完,安妮和成明双双挂了电话。
墙上老旧的挂钟又卡住了,时针和分针在九点钟方向轻轻来回摇摆,上不去也下不来。钟盒里传出的不规律发条声像是一个求救信号,许安妮看着它怔怔出神。嵌在实木盒里的钟是奶奶结婚时带来的嫁妆,因为雕花和做工精美,挂在墙上相当气派,当年还惹得村里的妇人们一顿羡慕。
小学一年级暑假,许安妮第一次见到爷爷家的挂钟,也是第一次来到幸湖村,那时刚拿到数学竞赛奖项的安妮被爸妈奖励到爷爷奶奶家游玩一周且不用写作业,小小年纪的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在爷爷家刚看到挂钟时,为了显示自己的厉害,她主动承担起报时工作,在奶奶一声声夸奖中努力盯着不停歇的分针,每天上午准点报时是她最爱干的事情,甚至还会跟爷爷的收音机比谁报时的声音大,得到大人们的鼓励后就乐得开了花。
时间一秒一秒在走,人生一步一步在前进,经受了半个多世纪的洗礼,挂钟目送了原先主人的相继离开,见证了后一辈的成长,最终还是败于岁月摧残,拖着残喘身躯停滞不前,如同许安妮现在的生活,迷茫地在原地兜兜转转。
那一段遭受背叛的日子,许安妮鲜少提及,跟成明也只是为了程序而简单说明情况,父母朋友也只当她是失恋导致的心情不好。
一个人,睡得昏天暗地,不管交情深浅,她都断了联系,无数个日夜里,许安妮想过偷偷的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
最后,还是父母拉了一把即将堕入深渊的她,爷爷的小屋很久没人居住了,但小屋所在的乡村环境非常好,很适合疗愈心情。于是在爸妈的要求下收拾调整大半个月后,许安妮回到了小时候曾经短暂生活过的没有太多感情的家乡。
时针和分针还在来回轻摆,许安妮没心思去管它了,昏昏沉沉的脑袋不断催促着自己赶紧进入睡眠,每次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血被廉价贩卖,她心里就堵得慌,心里一慌头也跟着痛,啥办法都缓解不了除了睡觉,吃下助眠药物盖上被子蒙头大睡是许安妮解决一切烦恼的手段,大为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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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妮一觉醒来已是落日余晖开始散尽的傍晚,在药物及睡眠的作用下,她内心舒畅了许多,叽咕叫的肚子也随之发来觅食的信号,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确实饿惨了,不想麻烦邻居的许安妮盘算着自己随便弄点能够填饱肚子的就好,没想到还是被邀请去吃饭了。
“许安妮是吧?过来吃饭了。”今晚来喊她吃饭的是个陌生人,虽然邀请的语气很温和,但在许安妮看来却像个没有感情的只是按照要求执行命令的机器。
“哦…好!我收拾一下就过去。”许安妮朝大门口喊道,也是奇怪,她竟然没有细问去哪吃饭,而是一口答应随后到,仿佛他们之间有种久违的默契,一句话就能秒懂对方的意思。
暮色下的身影得到切确回应后转身离去,突然迎面而来的晚风撩动的不只是额前细碎长发,还有看不见的心弦,路简竟然很期待与这位邻居的见面。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许安妮怯怯说着。
“没事,不晚不晚,菜还没齐呢!”
院子里有两位男生,一位齐肩长发扎着半丸子头的正在水井边认真洗菜,另一位带着眼镜坐在饭桌边拿着电脑,微笑地看着不知所措的许安妮,刚刚是他说的话。
“你找个……找个位置,坐吧。”孟匀飞尴尬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许安妮没有搭话,一边将手揣进外套的口袋里,一边礼貌性的走到孟匀飞对面坐下。
“那个……路哥,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孟匀飞磕巴的问路简,目前饭桌上的气氛让他不得不找点事情做。
“不用,你等着吃饭就行。”路简拿着洗好的蔬菜,快步走进厨房,末了还看了一眼。
饭桌旁两个不相识的人,正沐浴着顶级的尴尬气氛,许安妮赶紧掏出手机随意浏览,而孟匀飞偷瞄几次许安妮后也不再好意思开口。
就在许安妮想着要不要到厨房出一份力时,李木菁用托盘端着四五个菜从厨房出来,她赶紧上前接过“重任”,孟匀飞也起身帮忙。
李木菁高兴地招呼一声许安妮后又返回厨房,不一会儿,忙活的三个人便端着饭锅、碗筷、汤盅等齐齐摆在饭桌上。
“开饭啦,开饭啦。”路华明迫不及待的要畅饮一回。
在倒酒之前,路华明跟许安妮介绍道:”这位是小孟,我跟村委会举荐的,今年的乡村振兴人才,农大的研究生呢!还是我们阿简的小兄弟!”
孟匀飞赶紧接过话头,微笑道:“阿爷过奖了……你好,孟匀飞,现在给路哥打下手呢……”
“打什么下手,合伙人,这小子能干的很。”路简柔声地抢了孟匀飞的话,顺道给自己倒上米酒。
“安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放下米酒罐子,路简一边给奶奶盛汤一边找话题询问许安妮。
“回来差不多一个星期了。”许安妮乖乖坐着,乖乖回答。
“是在哪里工作?准备在幸湖村待多久?”路简看着她认真问道。
“之前在一江市,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待在这里吧!”许安妮自己都不太确定能在幸湖村住多久。
“不错,大城市回来的人才,是在哪方面高就啊?”
“我才不是什么人才,而且大城市也不怎么样,工作也不怎么样……”许安妮稍显失落的自言自语。
察觉到异样的路华明赶紧解围:“吃饭吃饭,谈什么工作,来来来,自己夹菜啊。“
许安妮默不作声地低头喝汤,路简也按压住了想问问题的欲望,默默吃饭。
酒杯倒满后,路华明自顾自的一饮而尽,苦辣的酒气直抒胸臆,不过瘾,又独自再来了一杯,李木菁无奈的看着路简,路简心领神会的看着路华明,“爷爷你少喝点,这两天还在吃药呢!”
“什么药不药的,我那药不碍事。”路华明摆摆手,兀自倒满杯,又似乎想到了啥,给孟匀飞、许安妮和路简也都满上,“来,让咱们祝小孟生日快乐!爷爷希望你天天开心。”
怪不得今晚这么丰盛,原来有人过生日啊!许安妮心想,她这个连朋友都不是的陌生人这么明晃晃地来蹭饭,会不会留下厚脸皮的印象哦?一杯酒下肚,许安妮虽然苦得直皱眉头,但还是暗呼好爽,喝完又自己拿起酒瓶续杯。
斜对面的路简看到许安妮一杯接着一杯像喝白开水一样,惊叹之余不免有点担心,虽说爷爷酿的米酒度数不会太高,但喝多了还是会伤身体的。
路华明心满意足地跟许安妮相互碰杯,李木菁只好一个劲的给他们夹菜,若再劝一句少喝点酒,那路华明必会跟她翻脸大吵,李木菁对这个跟她吵了大半辈子的男人了解得很。
“爷爷,你说……为啥总有人那么坏啊?“许安妮的头有点昏昏沉沉的。
“哪有……哪有坏人……敢来?我一枪……蹦一个……”迷迷糊糊的路华明话说得不太利索,李木菁赶紧扶他到一旁的躺椅上休息。
长辈的胡言乱语反而成了安慰许安妮的话,当初也有人帮她出头该多好!之前的事情越想越委屈,一时间许安妮控制不住情绪的哭了起来。
突然的嚎啕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李木菁赶紧过来抱住许安妮轻声安慰,路简和孟匀飞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
“小孟,你到厨房烧一壶水,阿简,你到房间找条干净的毛巾顺便用一下你的洗脸盆。”李木菁冷静的安排一切。
两位男生接到指示后快速响应行动,许安妮则抱着李木菁目光呆滞的望着地板,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但全身却像被压了八百斤水泥一般沉重无力,突然间她又哪都不想去,只想好好坐在这里,好好待在木菁奶奶的怀里。
“来了,来了。”不一会儿,孟匀飞拎着刚烧好的开水直奔桌子上早就备好的脸盆。
路简细心地拧干毛巾后递给他奶奶,李木菁轻轻侧身接过后温柔地帮许安妮擦擦脸,毛巾上传来的温热气息驱散了一半的酒气,许安妮清醒的感觉到头痛欲裂,如同针刺的痛感经过交感神经开始影响胃部,顿时一股酸水伴随着还未消化的食物残渣涌上喉头,许安妮急忙推开李木菁并用手捂住嘴慌忙的寻找垃圾桶。
眼疾手快的路简赶忙把桌子底下的垃圾桶推到许安妮面前,嘴里的污秽吐干净了,但却不小心溅了一些在路简裤子上,过意不去的许安妮踉踉跄跄起身要跟路简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迷迷糊糊要向前倒去,吓得路简紧紧扶住她的肩膀。
人站稳了,头更晕了,许安妮忽然又是一阵反胃,这下顾不上垃圾桶了,她尽量把头偏向一边,把不停翻涌上来的酸水倾吐而出,是真难受啊,她恨不得把整个胃都掏出来清理干净。
眼泪随着不适感夺眶而出,视线模糊中许安妮看到路简右边肩膀被她弄得脏兮兮的,浅灰色衬衫上留下了一大片污秽。
“对不起啊……”小小声道歉后,许安妮便在一片惊呼中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