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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话 一件军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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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从面馆里出来，一阵北风扫过，冷的大少爷直打哆嗦，大少爷这才发现昨晚出来时就穿了一件长袄褂子。他哈了口气，看看已经热闹起的街市，轻拍双颊让自己精神起来。
“来。”大少爷随手叫了辆黄包车。
拉车的脚夫将车停稳，油嘴道：“张大少爷，早，您这打哪来啊，穿那么少，不会是被望春阁里的姑娘撵出来了吧？”
大少爷笑道：“一大早别胡说，你这话要是瞎传到赵家人耳朵里去，搅黄了我和婉莹的婚事，我就找你算账。”
那脚夫嘿嘿笑道：“那不敢，那不敢，我就嘴欠，瞎逼逼，您跟赵姑娘那是天作的姻缘，我要是给搅了，我自个都饶不过我自个。”
“行了，这大冷天，少灌两口冷风吧，去兴丰洋行。”
“诶，好嘞，您坐稳当了。”
脚夫拉着车子，嘴里熟念的嚷道：“诶，金家车行嘞，烦您借个道儿，借个道儿嘞，金家车……”
车子稳当的向前跑着，不觉间路过了刚才脚夫嘴里的望春阁，望春阁可是锦阳地界出名的红楼，去那的都是些有脸面有身份的人，普通人家，连门槛都够不到。这会儿，一姑娘正摇着身子，送一军爷出门，嘴里娇滴滴的说道：“林副官，要再来呀。”
林副官戴上军帽，压了压帽檐，忽听得一阵黄包车上的铃铛声，声音清脆响亮，不觉抬眼望了一眼，只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林副官嘴角微斜，坐上军车，一脚油门开走了，唯留那姑娘在寒风中摇曳。
大少爷从洋行里出来，已近晌午，虽是阳光明媚，飞雪已停，但这透骨的寒风可一丝没有懈怠，像小刀片似的在脸上划了。大少爷缩了下脖子，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这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啊，别人伺候惯了，这出门也不知道自己穿多点啊。”
一阵熟悉刺耳的嘲讽，忽然灌进了大少爷的耳朵。
大少爷瞥了眼林副官，心里嘀咕，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跟这个人有仇，竟给自己找不痛快。
话说这大少爷也不是经不起人家玩笑或说话难听的时候，毕竟自己早早当了家，什么好听的不好听的话，他都听惯了，心里也都不当个事，毕竟世道嘛，在这其中走着，就得明白，别人说的话，你若太当话来听，累的是自个。但不知怎的，这话从这林副官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没法忽视。
大少爷怼道：“哎，我这个大少爷，听着是有身份，其实就一命苦的主，哪比的上林副官，一大早从温柔乡里出来啊。”
林副官一边脱手套，一边笑道：“呦，瞧见我了？瞧见怎不打个招呼？”
大少爷斜了林副官一眼：“跟你又不熟。”
“不熟？不熟没关系，这招呼打着打着不就熟了，你看我现在不就是这样。”
“哪样？”
“主动跟大少爷打招呼啊。”
大少爷有些无奈的笑道：“我说林副官，看你那面相，也不像个热络的人啊，打招呼，跟您气质不符。”
林副官收起玩世的笑容，忽然认真的看着大少爷，说道：“文舒少爷，这看人啊不能只看面，要看心。”
“看心？”大少爷话还没听明白，忽觉身上一暖，一件墨绿色的呢子军大衣已经盖在了自己身上，那双已经冻得发红的手指也被戴上了皮绒手套，手套里还留着别人的余温。
大少爷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男人肩上的军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一抹刺目的光，这道光也许真是暖人的阳光，但也许会是杀人的剑光……
“不~用……”大少爷还没来得及拒绝，林副官已经坐回车上，对他笑道：“衣服得空，我上你家取。”说着一脚油门走了。
“他什么意思？”大少爷看看身上的衣服，一脸迷茫。但忽然一阵寒风扫过，大少爷赶紧裹住衣服，然后随手叫了辆黄包车赶去酒厂。
“大少爷，您来了。”三饼已经在酒厂门口等着大少爷了。
“嗯，东西都弄齐了。”
“齐了，就等您来发呢。”
“行，你等会把人聚在堂子里，我先去给狐仙娘娘上香添酒。”
“诶。”
说到这狐仙娘娘，自古各行各业，都有各自敬奉的神灵，有人拜关公，有人拜鲁班，自然也有人拜狐仙。这张家老爷初建这酒厂的时候，酒厂酿的酒味道总是不对，一天夜里，张老爷做梦，梦到一狐仙娘娘从酒缸上飞过，她看着酒坛里的酒不停的摇头，嘴中念道：“不好喝，不好喝，这是没蒸好。”
那狐仙娘娘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自此张老爷找人改了蒸酒时的火候，后来再酿出来的酒醇厚软香，饮如春露在喉，沁人心脾，正应了这沁香春的酒名。
张老爷感念狐仙娘娘的提点，所以酒厂就供奉起狐仙娘娘。
狐仙娘娘的供桌上一般除了鲜瓜糕点外，必须还要有一壶酒。这酒说来就更神奇，酒壶每日都会添新酒进去，但一过午夜，那壶里的酒就不知道去哪了，酒瓶空空如野。大家都说是狐仙娘娘喝了，不过也总有人不信邪，夜里去守夜，可守了几夜，啥也没看到，早上一看酒壶又空了。也有人说是酒瓶子里有机关，酒一点点漏了。还有人说，是被人偷喝的，但到底怎么回事，也没人知道。只是有一次，伙计忘记给酒瓶添酒了，结果第二天，酒厂里新酿的几缸子酒都没了，缸子还在，封缸的盖子也在，就是酒没了。自此，大家伙对狐仙娘娘都不敢怠慢了，每日必添新酒侍奉，而那酒缸子也再没出过事。
大少爷拜完狐仙娘娘，这时，工人们已经聚在堂子里了。
大少爷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儿个天也冷，我就长话短说，今年，大家伙都辛苦了，咱酒厂的生意做的好，都少不了大家伙的努力。这眼看着年关了，给大家伙发点红利，过年。每人十个大洋，四把面，十个豆包，一只鸡，两坛酒，东西不多，大家伙别嫌弃，等明年酒厂扩建，咱再多发些。”
一个酒厂的老伙计带头说道：“谢谢大少爷！跟着大少爷有酒喝，有肉吃，这日子就是好日子，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
堂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谢谢大家伙对我的支持，来，赶紧领东西吧，领完下午早点收工，回家杀鸡。”
“哦~”大家伙一阵欢呼。
堂子里人声，鸡叫声好生热闹。热闹之余，大少爷又唤来一人，那人腿脚有些不方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大少爷悄悄给那人又塞了十个大洋。
“大少爷，这？使不得。”
“拿着。”
“大少爷，您的大恩大德我二狗子就算折了这条命都要报答您。”
“别说这话，我又不是阎王，不要人命，好好活着，你娘还要靠你照顾呢。”
“谢谢大少爷。”
“你娘怎么样了？”
“请了大夫看，好些了。”
“那就行，好好做事，别去听外面那些人瞎忽悠，世道乱哄哄，谁都想占山为王，哪那么容易，这刀剑尖上舔血的日子，都是拿命换钱，你有钱了，没命了，你娘咋办？”
“诶，小的知道了，大少爷，以后我都听您的。”
“行了，去吧。”
“诶。”
忙活完酒厂的事，大少爷回到宅院，此时已经是下午了，饭都还没来得急吃一口。
这时院里的徐管家来报：“大少爷，四少爷从医院接回来了，嚷着要找您；今儿个三小姐试图跑了两次，都捉回来了；二少爷那边一天没吃饭，正绝食抗议，说您什么无视人权；老爷刚才吩咐，您今天回来后，跟他一起去趟二伯叔家；赵姑娘中午来过，您不在，留了口信说别忘了后天去相馆的事。”
大少爷听着徐管家的汇报，脚底下一会儿北院走，一会儿东院走，一会儿南院走，最后打了个圈站在庭院中间，看着那珠梅花叹了口气：“徐管家，事报完了吗？”
“没，还有……”
这时三饼打断道：“哎呀，还有啥呀，有啥都待会再说，大少爷忙到现在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
管家怼道：“不是，三饼你别添乱，这事紧要。”
“有什么事，能有大少爷身子紧要，你们这些人都白吃饭的，什么事都找大少爷，养你们有什么用。”
“诶，三饼，你这话就不中听了，我老徐头打理张家二十余年，那从来都是井井有条，不是我老徐头自夸，张家的兴旺，我老徐头也是出了力的。”
“行了，您别倚老卖老了，要不是大少爷怜惜，您指不定在哪讨生活呢。”
“嘿，你仗着大少爷跟前做事，越来越没眼了……”
“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要吵架屋外头吵去，我没空听你们叨叨。徐管家，快说啥事。”
两人见大少爷发火了，也消停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