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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这天晌午还未到,白元奎出门就直朝小珊瑚家里去。

      今天他打扮得还挺精神,绿哔叽长袍上套着青云霞缎的马褂,头上戴的那顶小帽子上还嵌一块翡翠。

      白元奎进屋就嚷着渴,道:“来来来,给我烧两口。”

      小珊瑚见他心情不错,便道:“我最近钱不够花,能和你开口吗?”

      白元奎笑道:“你尽管说,不过多了我可拿不出来。”

      小珊瑚娇笑一声,指着他帽子上的翡翠道:“不要你花一个钱,马上你就可以拿出来的。”

      白元奎道:“这是七百多块钱买的,那可不行;我干脆开两百块钱支票给你,你爱买什么就去买,而且还能瞒着你妈。”

      小珊瑚喜道:“那也好,你就开三百块钱罢?或者先把翡翠放在这里,你是贵人多忘事,今天虽然说得好好的,到明日你就忘了。有块翡翠在我这里,你自然记得。”

      白元奎为博美人一笑,立刻取下那块翡翠递给她。

      于是小珊瑚欢欢喜喜地为他烧会儿烟,又道:“你午饭就在这里吃,我叫人喊天膳居送一桌菜来,再喝几盅。”

      等到老妈子去叫菜,小珊瑚因为刚才躺下来烧烟泡弄乱了头发,就对着壁上的镜子理鬓发,又打开粉盒子抹一点儿粉。

      她正捯饬着,就听见有人敲门说是来送菜,随即门一开,进来个眼生的伙计,小珊瑚奇道:“平常不都是德升来送吗?”

      那伙计找桌子放下食盒,笑道:“德升现在开始帮厨,不跑腿了。”

      小珊瑚释然,道:“那鬼精灵,运气不错。”

      话音刚落,就见那伙计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猛虎扑食般把白元奎扑倒在地,小珊瑚吓得刚叫一声,才发现屋里一下子多了好些人。

      其中一个迅速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再叫就拧断你的脖子!”

      那白元奎随即被人反拧着双手、脸朝下压在饭桌上,疼得呲牙咧嘴。

      他正费力开动脑筋,想着是着了谁的暗算,就觉得腰上有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顶住自己,一个女人吃吃笑道:“白元奎,别来无恙啊!”

      白元奎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尽力挣扎想要看清此人,那女人冷笑一声,道:“你胆子不小,敢碰胡大棒的人,难道不怕我告到他那里,叫他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白元奎终于辨识出洪姑的嗓音,逞强道:“我无非来小珊瑚这里谈几句话,胡大棒子未必信你们的。”

      洪姑指着小珊瑚的手道:“谈几句话,就把帽子上的翡翠给她了?你以为我是瞎子啊?”

      白元奎听了,抵赖道:“她借去看看而已,洪姑你要是为胡大棒出头,叫他自己来,你要是为了别的,咱们大可不必这样动刀动枪。”

      洪姑道:“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为了管你讨件东西,你要敢说‘不’,我现在就打电话叫胡大棒过来,如何?”

      白元奎听到这里,总算听出门道,忙不迭说:“好说,好说。”

      等到洪姑说出“底片”几个字,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这帮凶神恶煞为的竟然是石屏梅。

      白元奎哼唧一下,翻着白眼道:“我哪里有什么底片,无非是吓唬她的,这事儿我确实冤枉!”

      洪姑听罢,冷冷道:“冤不冤你自己清楚,我对好人的确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孬种却是刀子嘴刀子心,不然你试试?”

      言罢她朝下属示意,就有人展开一方帕子,将里面的一坨东西塞进白元奎的嘴中。

      力玮这时其实也到了屋子里,他原以为洪姑叫人使酷刑,因见那帕子里裹得是蒜泥,也就没有出言阻止。

      谁知切成末的蒜泥和整一瓣蒜,辣得程度截然不同!

      白元奎起初只是闻到一股子呛鼻的味道,不一会就眼泪鼻涕直流,舌头疼、胃也烧,肚子里火烧火燎的!

      他疼得受不了,只能不断哼哼。

      等到这劲儿刚缓和些,他立即竹筒倒豆般全部招供,洪姑哪里肯信,随即叫人去白元奎住处搜寻。

      又等了约莫一顿饭功夫,下属果然寻回来一个装锁的匣子,洪姑一脚踩碎那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严实的信封。

      她刚要把信封递给唐力玮,后者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洪姑见照片上是个巧笑嫣然的女子,顿时明白力玮这是避嫌,要请她来验证信封中照片上的人是否就是石屏梅。

      她也不客气,随即拆开信皮掏出底片,比对着一张张看过来,才道:“没错,就是石小姐!”

      力玮这才长舒口气。

      等到洪姑带着几个兄弟和力玮离开这里,白元奎哼哼唧唧爬起来,见小珊瑚还在边上发愣,狠狠道:“他们今天也敢朝我动刀子动枪,简直活腻歪了!”

      小珊瑚算是看清楚他的色厉内荏,不屑道:“动啥子刀枪?人家根本没用家伙,顶在你后腰上的,是我花瓶里的一束玫瑰花梗!”

      撇开白元奎这边不提,再说一个人,此君就是德升,以前杜十良的邻居。

      他是天膳居大厨的学徒,除了帮师傅打下手,有时生意忙时也会派出去送外卖。这天他提了食盒去小珊瑚那里送菜,刚到胡同口,就被两个彪形大汉一把揽住,只说借东西一用,并不伤他的性命。

      德升是个乖觉的人,立刻放下食盒子,却还是被人提溜到一间放柴火的废弃屋子里,抓他的人倒也客气,只说委屈一会就放人走。

      德升在里面呆了一会,因见屋子后窗早就破损腐烂,遂悄悄爬出去。

      按说他本该逃命,这人也是胆大,因听见小珊瑚常住的屋子里似乎有人在争执什么,便蹑手蹑脚踮着脚尖朝里面一看——就见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婆娘正叫手下朝人嘴里塞东西,那人起初还嘴犟,随即就杀猪般嚎叫起来。

      德升看得小腿肚打颤,待要跑时,眼角余光一扫,就见屋里还有个打扮文雅的男子,因为曾去唐府送过大菜,德升认出来此人正是唐家那个留学回来的大少爷。

      他想:我的娘,这么文质彬彬的先生,竟然也和流氓同流合污!

      德升这样想着,就欲转身脱逃,谁知前面看守他的两个人发现德升不见,也在不住的寻他。德升唯恐被他们抓住吃蒜泥,慌慌张张选了条路外逃。

      也是他运气好,刚出胡同没几步,迎面就见一辆汽车嘟嘟嘟按着喇叭,开得正欢,差点撞到他。

      司机吓得慌忙停车,刚想伸出脑袋骂人,只见那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清秀的女子面庞,惊道:“这不是德升么?你后面有老虎追?”

      原来此人竟是梦家,因为她每年都去十良的旧宅寻访,早和德升混了个脸熟。

      德升喜不自禁,连声道:“二小姐救我!二小姐救我!”

      梦家虽不知发生何事,情急中连忙打开车门把他让进去。

      司机见状只好加足马力,汽车“嗖”地冲出老远。

      梦家见德升惊魂未定,安慰他说:“这是怎么了?”

      德升平复情绪,这才原原本本将前面的所见所闻悉数告之,尤其是力玮那一节,还特意强调一番。

      梦家不信:“你可看得仔细?唐大少怎么会卷到这种江湖帮派的事情里去呢?”

      德升见她不信,急道:“千真万确!我又不是头次见他,他那种模样和气派,不会再有第二个!而且,看样子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引起的,听那人总是提及什么‘石小姐’之如。”

      等车子开段距离,梦家见周遭并无险情,这才放下德升,他自然千恩万谢不提。

      再说沈公馆今天,因为沈先生请亲戚朋友做客,一席酒从中午吃到点灯的时候方才罢。

      散席后,女眷们都要洗脸梳头,宝诗请她们到自己的衣帽间,就见柜子里不是CELINE的套装就是定制的旗袍,另外还有LV的手袋、蜜丝佛陀的化妆品,打开一整面墙的大衣柜,里面全部是皮草大衣。

      梦家知道姐姐喜欢显摆,但待会女眷们洗好脸,要用脂粉时,她未必情愿人家用自己的那些宝贝,于是梦家便把自己的胭脂水粉拿出来给大家,有女眷用了一点立即赞道:“擦在脸上又香又白,一点痕迹没有。”

      宝诗笑道:“我妹妹这款是巴黎来的粉膏,叫娇兰。”

      女眷们都笑道:“是不是男朋友送的?听说最近唐家的大少在追求二姑娘。”

      梦家听了这话并没急于表态,只是将花瓶子里的花枝折了一小朵,拈着花蒂向鼻子尖上嗅一嗅,半响才笑道:“别乱说,他是老师,我是学生,华光不许师生恋。”

      有人道:“既然不是,那么有一桩唐力玮的八卦我也就能放出来了。”

      原来就是顾夫人想把表侄女介绍给他却被回绝的消息,宝诗道:“你们消息真灵通,唐大少也真是孤傲。”

      有人道:“前面不是说他和石屏梅好吗?我好几次见到他们说说笑笑。”

      有女眷说:“唐大少人才出众,对于石屏梅那种想凭借婚姻翻身的有心人,他还真是块香饽饽。”

      “人家找到别的大餐票了!明天在六国饭店,南京来的单克伟要专门摆酒席,算是正式纳她做了小。”有人放出消息。

      众人惊呼,这女人手腕了得。

      对于多数有钱或者有地位的男人而言,娶妻的理由可以是为了家族联姻,为了绵延后代,为了孝顺父母,可以为了生子,唯独不是为了爱情。

      只有纳妾才是他们唯一可以选,且妻子也不好明目张胆反对的事情。

      宝诗最不耐烦被同性抢去风头,哪怕这人不在跟前,就见她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低声道:“你们知道外面人私底下为她起的小名吗?叫茹慎——”

      她说着,拿手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旁人不解道:“看上去这两个字倒还不错。”

      话音刚落,梦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指着姐姐道:“你呀,要诋毁多少人才能脱颖而出?”

      她虽然表情是笑着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得却是中午从德升那里听来的话,这位唐大少救风尘,到底是为权贵效犬马之劳?还是与红颜知己暗度陈仓?

      但不论如何,他出人又出力,和石屏梅都属于关系亲密的那种。

      想不到这位大少爷,看着不苟言笑,实际上是个中央空调,人人可得风凉。至于帮女孩子画肖像之类,也属于常用的小伎俩,毕竟是学艺术的男人嘛。

      最后还是宝诗看出来梦家心情不好,因为晚饭时,她一会埋怨厨子烧了胶州白菜,二小姐爱吃的明明是京青白和青麻叶大白菜啊,一会儿她又抱怨厨子炒腰片竟然不知道要用热盘子盛,害得这道菜有了腥气。

      等到就剩她们姐妹两个时,宝诗道:“你是不是回绝了唐力玮?但听了他和其她女人的八卦,又觉得不舒服?”

      梦家刚想辩白,宝诗说:“力玮和你的事儿不用急于向我撇清,就算你不中意,也不必急着推开,可以拿他来做砝码增加自己的身价,好去吸引更有实力的对象。”

      见梦家不以为然,宝诗有些不耐烦,她拿出镜子照照自己的妆容,然后才对梦家说:“你看顾夫人,她在圈子里的地位和人脉比自己丈夫还厉害,那得靠多少年的经营才能达到?如果都按照你这个小丫头的办法和人相处啊,那可办不到呢!”

      梦家原指望她说出什么令人信服的道理,一听到“顾夫人”的名字,就想起她在宴会上那种八面玲珑、口若莲花的样子,脸上旋即掠过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道:“顾夫人啊?哈哈哈哈。”

      顾叔叔那个婆娘,她从第一眼见到就不喜欢,连带着连顾东篱都失去了几分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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