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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唯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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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里很安静,包间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不发一言,空气仿佛凝结成霜。
温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皱眉,似是不习惯这个味道。
“别浪费时间了。”
李泽煊拿过茶壶给他续上,“你俩不合适,别耽误她了。”
“跟你合适?”
“至少我是一个正常人,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你能给她么?”
温路的眼神猛然充满狠厉,像是被人摸了逆鳞。
“想想你姑姑,你的弟弟,你觉得你能给身边的人带来什么?”
“你想说什么。”
“夏凌她知道吗?我想应该是不知道的,没有人愿意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别人,尤其是喜欢的女人。你们想长久,你能瞒几天?夏凌的父母不会同意的。如果曾经的事再发生,你觉得会发生在谁身上?我不一定是夏凌最好的选择,但是至少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和别的男人相比,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李泽煊语气平淡,陈述事实一般笃定不已。
温路站起身,瞥了一眼眼前的人,周身透着冷意,“如果这个人不是我,也不会是你。我不会让夏凌选择她不愿意走的路。”说完直接走出了茶馆,呼吸道被凉意浸透了,到胸腔都渗满了冰冷。温路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快步离开。
夏凌察觉得这人今天有点奇怪,平时也不是多热情吧,可也没有那么冷淡,至少对她是不会的。夏凌从沙发这边挪到男人身旁,亲了一口,“怎么了?”
“投怀送抱?”温路挑眉,斜着眼看她。
夏凌心中冷笑,直接爬到这人身上,双腿圈住对方劲瘦的腰,贴上他的胸膛,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温路的耳边,“你说呢?”
温路不由得下腹一紧,咬着牙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夏凌睁大眼睛,很无辜的样子,不停的蹭着对方,“不知道呢。”
温路深吸一口气,把下身尽量远离,脑袋里的东西一扫而空,把人抱到沙发上,“我是一个正常男人。”
“我知道啊。”
“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控制的住。”
夏凌收起嬉笑的神色,“我知道。”
“你可以?”
“是你就可以。”
夏凌的嘴顷刻间被堵住,温路吻的有些用力,她觉得疼,却没有退开,尽量的回应着。可是下一秒温路抽身而去,甚至没带走已经在地毯上睡着的北北,直接回了隔壁。
夏凌表情严肃,温路有事。
没过多久,敲门声又响起来。夏凌疑惑,温路要是过来有钥匙,这么晚了是谁。打开门,是李泽煊微笑的脸,夏凌推门准备关上。
“等下。”李泽煊一手卡住门缝,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东西塞进来。“换季了,这是你之前经常吃的,这边买不到,前两天我让我妈邮过来的。”
夏凌看着袋子里熟悉的包装没有动。她从小就有痛经的毛病,很多年了,平时贪凉管不住嘴。后来和他结婚了,被李泽煊看的严的很,冰淇凌什么的再也没碰过,还买了调理的营养品,也没断过。这些都是李泽煊在买,夏凌从来不知道哪里有卖,多少钱,没操过心。这一世,她自己默默戒了凉,时间久了,竟也没再痛过。眼前这个人熟悉的眉眼,和曾经的那个少年那么相像,只是,他不是他。
“不需要。”
“你不要总想着跟我置气,身体重要,买都买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给谁。”
“你想给谁,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要,不会送不出去的。”
李泽煊身体僵了僵,眼神黯淡,“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准确的说,我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这么说能让你消气,我都接受。一辈子很长,我会证明最后跟你在一起的注定是我。”
一只宽大的手掌忽然出现,拽住了李泽煊的领子一下把人甩开。李泽煊猝不及防撞到墙上,疼的吸气,面向来人一脸阴沉的喊:“跟你有关系?这是我跟她的事!”
温路把手放回裤袋里,随意的插着,痞里痞气的说:“话我都说累了,到底是谁的人,要不你回家多背几遍,健忘早点去医院,听说阿尔茨海默病发年龄有年轻化趋势。”
李泽煊轻蔑的笑一声,“你?”充满讽刺的视线盯着温路,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路指着电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李泽煊消失在眼前也没再看夏凌就回自己家。
夏凌这一晚上辗转反侧,心里乱的很。浑浑噩噩的起床,对着北北熟睡的小身板发呆,从沙发上起来,收拾东西去找人。
刚进车行就看见了在里屋门口站着的叶年年。今天的叶年年妆都没有化,憔悴的脸上隐隐的透着易碎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夏凌还没说话,叶年年就开了口:“夏凌姐你来了。”
夏凌点点头不打算多说,对于一个女孩,温路上次说的话已经够难听了,她不想再做什么。
“路哥有些累,你等会儿再进去吧。上午他帮了我一个忙,刚休息上。”很客气,不知不觉多了点不该有的态度。
夏凌嘴角一翘,“你猜现在我们一起进去,一会儿谁会出来?”
“当然是我啦,你才是他的女朋友。”
“原来你知道。”夏凌说完就要往里进,她已经够烦了,不想再跟这个人多费口舌。还没走几步,温路就出来了,视线看向门外的两个人,没多给叶年年一个眼神,牵住夏凌的手把她带到了车上。
一路上他什么都没说,夏凌也没什么都没问,就这样默契的一路无话。夏凌下车,她并不认识这里,完全陌生,从外观看向是医院,可又不太一样,她转头看温路。
温路走过来继续拉着人往里走,一路上人不多,零星有在草坪上散步的,身后都有护士跟着。这里更像是一个疗养院,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厚重,环境也比一般医院好很多。穿过了走廊,温路停在了一间房的门口,抬抬下巴示意她往里看。
夏凌透过门上的玻璃,望向房间里面。雪白的墙面,一张床,还有一些基本的家具,像条件不错的酒店,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有些年纪了 ,应该跟王青差不多,头发扎的很随意,外身上套着一件白色的粗毛针织外套,气色很苍白,神情茫然,眼神呆滞。
“看清了?”
夏凌点点头,温路牵着她的手走回草坪,找了个长椅,目光沉沉的看着夏凌。
“我姑,疯了很多年了。”
夏凌意外。
“我爸是医生,因为一场手术,被病人家属报复,一根针管,成了一个艾滋病患者。他接受不了,不愿拖累家人,自杀了。在我妈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丈夫,他走了以后,受不了别人对我爸这件事的闲言碎语,和爱人的突然离开,把我送到了我姑家,割腕了。”温路说的很平静,简单的陈述事实,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我弟从小跟我就亲,后来住到一起,亲兄弟没什么区别。姑父是个孬种,他们很早就离婚了。我姑带着两个孩子,从没怨言,做的没比亲妈差哪。问题还是在我这儿。家里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事儿了,看得懂的大人们异样的眼神,祸在谁家,这家人就不可能一点儿毛病没有。别人怎么都没事,就你家有。都忘了以前大事小情用起来多么的顺手,住个院看个病,开口就是认识人,后来搬走了,看不见了,但忘不了。我痛恨这个世界,痛恨所有人,痛恨这一切。活的也不像个人,什么不该干干什么,什么不好干什么,想试试怎么能把自己弄死,或者废了也行。走了一群不好的人,我弟担心的要命,身前身后的跟着,像个哥。”温路说到这,轻笑了一声,眼神里有了一抹暖意。
“那时候年纪小,大事儿不放心给我,就在打死别人和被别人打死之间不断的盘旋。后来做了次大的,我弟偷偷跟着,在我要被人砍死的时候冲了过来,不知道哪来的车,被撞了。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留下,那年他十五。我姑受不了,疯了,也不认识我了。这就是我,这才是真的我,不是你看起来你以为的样子,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温路从兜里掏出烟,没管这里不让吸烟,自顾自的点上,没抽,盯着那缕烟。
“我姑儿子没了,我得把儿子该做的都做到。就这么考上了大学,学的计算机,认识了丰凯,他爸是学校门口面馆的师傅,小时候经常窝在哪个没人的角落写作业。第一次见他,好像看见了我弟,也算缘分。这儿的环境是最好的,都是特殊病人,也贵。我姑离不开人,房子卖了抵了前几年的费用,后来小凯大了点,跟着我接了几个大活儿,卖了好价钱,有了钱,至少以后这儿足够了。小凯很有天分,年纪不大,学的最快,天天喊自己半吊子,事实上很多人不如他。我毕业之后他也考上了,变成了学弟。手里的钱开了车行,寻个自在吧,混的那段时间没少跟着赌车,有些手艺,也不耽误接别的活儿。老王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没在学校一起待过一天,就多了学弟和学长,这就是我这三十年的人生,我的家人,”温路用手指了指刚才出来的大楼,“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