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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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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允许的。”
洛伐斯自背后钳住安迩纤细的腕,强迫他的手从琴键上抬起来,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的腕骨捏碎。
“什么?”
安迩大脑宕机,一半是痛,另一半是他昏沉的大脑远超负荷,难以处理现在超脱意料范畴的突发事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偌大的房间瞬间空空荡荡,齐翔和保镖们都不见了。
若不是腕间传来鲜明的痛楚,安迩还以为他是不是在调琴的时候睡着了,现在在做梦。
要不然,洛伐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么。
“谁允许的!”洛伐斯忍着怒火。
两人贴得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洛伐斯一缕长长的红发,甚至搭在安迩的肩膀上。
“你是故意的。”他宣判了。
刽子手俯下身,带着一股野兽般的摄人气息,反手摸上羔羊的脸。
来不及欢欣,安迩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是Omega对Alpha独有的、源自基因深处的恐惧与臣服。
不是的。
他想要辩解,却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
洛伐斯的表情难看得吓人,幽深的眸如同毒蛇般盯住猎物。
而后他伸出冰冷的长指,粗暴地扫过安迩的眼尾。
“安迩,从今晚见到你那一刻开始,我就想问了,”洛伐斯嗤笑一声,捻了捻指尖的湿.润,“这是什么?”
是生理性的泪水,他不是故意要哭的!
不待安迩解释,洛伐斯抓住曲谱,直接单手把他从琴凳上拎了起来。
洛伐斯本意是想让安迩站起来说话,没想到琴凳太高,粗暴的动作磕到了安迩的双膝。
安迩一下子跌在地上,眉头皱起。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如同哀嚎般的痛吟,眼泪大颗大颗滴落,模糊了视线。
洛伐斯嘴唇微抿,冷眼看着安迩。
安迩知道这个人不喜欢看见他哭,只是太痛了,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他只能苍白地解释道:“洛、洛伐斯……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洛伐斯见安迩没有立即滚出去的意思,索性俯身贴近了他。
他尽量克制住将安迩就此撕碎的冲动,单手钳住对方下巴,上下打量这张两年未见的,讨人厌的脸。
低低的泣音令人心烦意乱。
除了哭得面色通红外,没什么新变化,只是更瘦了,下巴尖得硌手。
“你死定了。”
洛伐斯毫无起伏的音调吓得安迩呼吸一停。
不巧,他正值Alpha的易感期。
自二次分化以来,每年至少经历一次,历时三五天不等的易感期。
他的易感期与普通Alpha不同,并没有渴求Omega的症状,只是太过易怒,整个人像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安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撞上来。
天知道他刚许完“人身限制令即将解除,不想太快见到安迩”的愿望,就看见当事人在泳池里扑腾的心情。
没有亲手把安迩按进泳池中溺死,已经算他脾气好了。
现在这个人又打扮成男仆潜进他的房间,还擅自动了曲谱和钢琴,语气只是重了些,就好像谁欺负了他似的。
“给你五个数,敢出一点声音,我就把你的眼睛——”洛伐斯伸出大掌捂住安迩的嘴,一字一句说道,“剜下来,喂狗。”
话音刚落哭泣声戛然而止,只有温热的眼泪断断续续滴在手背上。
一个数都没挺过去,比原来识时务多了。
洛伐斯十分满意安迩的反应,笑了。
“好乖啊,安迩。”洛伐斯语气亲昵,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安迩最了解他,洛伐斯这种语气压根不是心情好,而是风雨欲来的征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呵……”洛伐斯慢条斯理地轻笑,低头贴着安迩耳朵说话,气息尽数倾吐在对方颊边,“让我猜猜,一会儿谁会进来?”
安迩瞬间清醒,眼角眉梢泛起一丝痛苦。他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立刻低声喝止:“洛伐斯!”
然而无济于事。
接下来,洛伐斯的每一句话都字字诛心,简直是一刀接一刀往安迩的心脏捅。
“是你父亲、位高权重的伯爵大人,还是你那三个骁勇善战的哥哥?”
洛伐斯眸色一暗,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是我父皇、暴虐乖戾的皇帝陛下?还是我兄长兰斯——你那个温文尔雅的未、婚、夫。”
未婚夫,这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安迩。
他抬起手想给洛伐斯一巴掌,只是浑身发软,软绵绵的动作尚未落到实处,就被身上人给拦截了。
洛伐斯身材高大,腿脚修长,仅用一只手便把他禁锢在琴凳与钢琴的夹角。
安迩腰部悬空,双手被洛伐斯单手按在三角钢琴上,膝盖抵着琴凳,整个身体像弓一样弯过去。
更令他恐惧的是,由于刚刚激烈的动作,他的裙摆被动地扯上去一大块,露出大腿。
琴盖并未阖上,安迩的腰肢微微一动就会发出驳杂的琴音,十分响亮。
这架钢琴实在太过昂贵,就算是里面最便宜的零件他都赔不起。
他被迫只能将身体抬起,贴近洛伐斯。
赤.裸的皮肤触碰到洛伐斯身上冰冷的衣料,狠狠打了个冷颤。
燥.热却一反常态,瞬间笼罩住整个躯体,皮肤与皮肤相接的地方更是灼.热到生疼。
安迩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的发情期向来不太准。
不会是,发情了吧?
“洛伐斯……”安迩几乎是立刻示弱,在对方听来却是挑衅,“你不要太过分!”
“哦?”洛伐斯贴近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羊奶香气萦绕在安迩颈间。
几乎是下意识地,Alpha低头深嗅。
鼻腔霎时萦满堕.落的欲香,噩梦般的甘甜瞬间将人拉回两年前。
那个黏.腻的夏夜。
那个空气凝滞如胶,连呼吸都得格外用力,才不会窒溺其中的甜美夏夜。
那个月光攀上素白脊背,将安迩肌肤上的薄汗照得水光潋滟,随着自己的动作在眼前一晃一晃,仿佛日光照耀的海面似的,表面平静内里汹涌无比的夏夜。
那个安迩明明选择了兰斯,却——
若说之前还有一丝许久不见的温情,此刻,洛伐斯再看向安迩的眼神,几乎满是恨意了。
安迩看不到洛伐斯的表情,只觉得有一条冰冷的毒蛇,正沿着他的脊背顺着腰肢爬上心口。
那条蛇收紧身体,逐渐将他整个心脏狠狠缠绕住,直到躯体尽数被恐怖攫取,无处可逃。
他努力撑起身子,不让身体碰到琴键,努力说点什么安抚暴怒的Alpha:“我、我知道你一向讨厌Omega……”
洛伐斯从安迩胸前抬起头,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像温柔的情人那样抚上安迩的后颈。
“我早就说过了,”Alpha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渗人的温柔,“我不讨厌Omega。”
“我讨厌的是你啊,安迩。”
洛伐斯在他的耳畔亲昵低语:“我真的后悔,两年前怎么偏偏放过了你呢?”
被喜欢的人当面说讨厌,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安迩还是难过极了。
他拼命忍住哭腔,试了好几次才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那、那你尽情……尽情后悔去吧!谁让、我是……Omega。”
“是啊,谁会觉得是Omega的错。”洛伐斯将安迩整个人抱到钢琴上,捉住他的手来到自己的后颈。
安迩的指尖摸到一个小小的贴片,是信息素阻隔贴。
他知道贴着信息素阻隔贴的感觉并不好,那周围的皮肤甚至有些粗糙了,频繁更换才会这样。
“Alpha从来只会被动发情,任何Omega都会令Alpha发情。无一例外,无关人选。”洛伐斯目光冰冷,“那天之后,我每天都会贴。”
“对不起……”安迩心如刀割,声音颤抖,“洛伐斯,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谁要你的道歉了?听起来真恶心。”
恶心?
安迩整个人都怔住了。
洛伐斯轻笑,似乎不为所动:“我只是告诉你,我现在很清醒。”
安迩咬紧了下唇。
“安迩,这次我给你三个选择。”语气高高在上的人神色淡漠,“第一,送你去医院;第二,暂时标记;第三,完全标记。”
标记?
安迩瞳孔一缩,这曾经是他的梦想。
如今,遥不可及。
标记,仅限A与O之间,灵魂上的结合,宛若神明的恩赐。
一旦标记,Omega的身体就会彻底臣服于Alpha,出现生理性的喜欢。
而且,一个Omega一生仅能被一位Alpha标记。
每当Alpha释放信息素,Omega就会无可救药地、从生理层面上喜欢他的Alpha,无一例外。
Alpha完全不同,他们可以标记数位Omega,不会因为标记就喜欢Omega。
安迩明白,一旦洛伐斯标记他,他们之间漫长的战争……或许就能够停止了。
很少有人会抛弃标记过的Omega,毕竟信息素之间的共鸣是那么甜美,何况他们永远不会背叛。
同等级的AO结合更是天作之合,安迩不用想就知道,他跟洛伐斯的契合程度一定高到令人咋舌,甚至会无可救药地沉溺其中。
但,洛伐斯不一样。
洛伐斯本就不喜欢他,等到标记后再被抛弃,安迩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拥有过后再被夺走,比从没拥有过更残忍。
所以,这份标记或许是个陷阱,还是个安迩永远赌不起的陷阱。
赌不来,输不起。
不可以,不行……不能标记。
安迩理智将尽,马上要被本能吞噬,眼前甜美的诱惑仿佛剧毒的苹果。
标记,标记,标记……脑海中仿若有魔鬼低语,催促他说出那两个字。
只要他开口说出那两个字。
一切就结束了。
“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