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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喜欢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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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掐着点走到办公室的时候,除了几个住校生和留校写作业的,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学校里只有将歇未歇的蝉鸣还在嘶哑鸣叫。
“来了?”周洲指了指旁边的两张椅子,让他们搬去一张空着的办公桌旁,办公桌前是一张小白板,看得出用了挺久,估计周洲以前没事就抓学生补课。
三人都没提上午的事儿,直接就开始了讲题。
“先做做第一题,估摸下难易程度。”
夏词和方榆辰同时打开了书页,上面是已经做完的一整页。
不同的是,夏词的书页很干净,像是心算一样,什么痕迹都没有,就画了个受力图,连个公式都没写;但方榆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他还喜欢用铅笔写,过程和受力图全往题目的空隙里钻,满满当当的,让人只能从一堆碳元素里去找答案。
“你俩的做题方式能不能中和一下?”周洲头疼地说,“一个让我觉得是抄的,一个逼得我买放大镜。”
方榆辰伸手往夏词书上写了个很简单的G=mg,抬头说:“不是抄的,代写的。”
夏词无奈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挪书。
周洲不跟他贫嘴,在白板上写了道类似题,缺了个摩擦力,要分析的受力图上多了个弹簧,过程变得更复杂了点。
两人没再打闹,低头抽了本草稿本就开始画受力图。
“向下匀速运动,受到2.5N向下的合力。”方榆辰举了举手。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夏词也停了笔,朝周洲点点头。
周洲翻了页书,点了点下一题,示意他们开始写。
竞赛辅导就是个不停做题,不停练习,在练习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中难题,再一遍遍归类总结的过程,方榆辰和夏词一路基本没遇到什么难题,有道题两人挣扎了十五分钟也还是勉勉强强算了出来,就是过程复杂了点,计算量变得异常大,周洲提了下简易方法,总结了过程,又换了道相似题——枯燥又乏味。
连着做了四十分钟,方榆辰的颈椎都有些僵硬,他转动了两圈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又伸手去玩夏词的头发。
夏词也习惯了方榆辰对他头发的情有独钟,一脸平淡地递了颗糖过去。
“休息下吧。”周洲见两人的样子,把白板笔往槽里一扔,回自己位置上喝了口水。
周洲这么说,夏词也放下了笔,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又伸手拨弄方榆辰鼻梁上的眼镜。
“好看吗?”方榆辰把头往夏词那凑了凑。
夏词没回答,这对话也太奇怪了,他说不出口,就把眼镜顶了回去:“渴吗?”
方榆辰摇摇头。
夏词自顾自地喝了口水。方榆辰扶正了有点歪的眼镜,手往夏词那一伸:“渴。”
夏词:“......”小声骂了句“事儿精”后,把水杯递了过去。
两个男孩子喝同一个水杯太正常了,正常的就跟两个女孩子手牵手去厕所一样,但方榆辰偏偏是个有半个贼心的贼,多此一举地把水杯换了个方向,离开了夏词刚刚抿过的地方,在对面喝了一口。
“......你怎么不直接抛着喝呢?”夏词没好气地把水杯拿过来。
“技术不精。”方榆辰笑着说,“抛不准。”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周洲拍了拍手,把两人注意力重新吸到他身上,“继续。”
补课是枯燥了点,但好在有两个人,不算难熬,时间很快就跳到了八点,两人向周洲告了别就商量着去哪里吃夜宵。
“烧饼吃吗?”夏词指着街对面的一个流动小车,车旁摆着个大炉子,不远处还有几张桌椅,锅里热气腾腾的,不知道煮的是面还是馄饨。
“走。”
方榆辰看了看摊上的东西,问:“串儿吃吗?”
夏词摇摇头:“我吃个烧饼就行。”
“太噎了。”方榆辰说,“加杯豆浆?”
夏词盯着他看了下,忽然笑了,说:“听着像哄小孩儿,要喝的也行,要那个。”
方榆辰顺着夏词的手指看去——一打啤酒。
他惊讶的挑了挑眉:“要喝酒?”
夏词果断地点点头。
方榆辰却没马上答应,拧着眉问:“你妈肯定在家等着你。”
“所以?”夏词歪着头,“干我什么事?她对我的态度不会因为一杯酒有什么变化的。”
方榆辰还是没答应,沉默着思考。
“磨叽。”夏词轻笑了声,“我早就习惯了。”
说着,夏词直接让摊主拿了一打啤酒。
“半打。”方榆辰说。
摊主没动,让这俩小孩儿自己定了再说,先贴了个烧饼进锅炉。
看着锅炉里那块面饼,夏词叹了口气:“半打吧。”
方榆辰飞快说:“我要碗饺子。”
啤酒很快就拿了上来,两人挑了个位置,方榆辰照例给夏词那垫了两张纸。
“对瓶吹?”方榆辰看见夏词直接开了瓶啤酒就要喝,有点惊诧。
夏词顿了顿,哭笑不得地说:“我在你那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方榆辰沉思了一下:“弱不禁风。”
夏词:“......”
下一秒,夏词对瓶喝了一大口,又给方榆辰开了瓶,睨着他问:“给你拿个杯子?”
榆哥没被这么小瞧过,夺过夏词手上的啤酒就往喉咙里灌——
“咳咳,咳咳咳......”
夏词看的好笑,给他递了两张纸,又喝了一口。
方榆辰的眼尾微微有些红,隔着路灯看夏词,觉得这人真神奇,凶的时候那么凶,笑起来又那么好看,能一打五能灌酒,还能朝方堇色乖巧地笑,明明昨天还在叫着让自己离远点,今天就能任由自己玩头发。
太神奇了。
目光中夏词的脸渐渐转了过来,方榆辰懵着跟他对视,忘了挪开眼,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没了,就觉得这人的眼睛真好看......像个褐色的陈皮糖。
“看什么?”夏词轻声问。
“看你。”方榆辰说,“这两天过得跟梦似的。”
夏词笑了声:“醉了?”
“没。”
“喜欢我?”夏词突然话题一转。
“喜......什么?!”方榆辰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坐直了,比夏词坐的还板正。
夏词不说话,看着他。
方榆辰的灵魂渐渐振作平复,他听见自己试探性地问:“你性取向男的女的?”
夏词耸耸肩,重复问了一句:“喜欢我?”
方榆辰灵魂又被扎了,跳了一下,拐个弯说:“喜欢直男没结果,我不干这种事。”
夏词点点头:“直男也能掰。”
方榆辰笑了下,摆摆手:“那多损。”
夏词也笑了,跟他碰碰杯,余光里摊主已经拿着烧饼和饺子向他们走来了,他趁着这时候轻声问了句:“那如果我是弯的呢?喜欢我?”
方榆辰说:“要你真是,那我考虑考虑。”
这话跟玩笑似的,余地留出十亩地,台阶给了三丈高,弄得夏词接不住,不知道该往哪问了。
好在烧饼和饺子终于到了他们面前,夏词看着碗里的绿油油明晃晃的葱,没去动盘里的烧饼,拿勺子把浮着的葱先勾了出来。
方榆辰看着夏词的动作,把余地收回三亩地,台阶缩成一丈高,问:“那你是吗?”
“是就喜欢?”夏词头也不抬。
方榆辰没想到夏词字字句句都这么直接,这话他接不了,只能沉默下去。
夏词似乎是预料到了他的沉默,把挑完葱的饺子往他那推了推,开始嚼自己的烧饼,一口烧饼一口啤酒,没再说话,耳边除了风声就是方榆辰安静的咀嚼声。
方榆辰也没再说话,一个人抱着酒瓶慢慢喝完了,还剩一个饺子,他轻声问夏词:“我用一个饺子跟你换一口烧饼好不好?”
夏词看着他:“你醉了。”
“好不好?”
夏词把最后一口烧饼递给他,看着方榆辰咽下已经没什么馅儿的饼,又听见他说:“今天物理的最后一题好像还有一种解法,我们可以把弹簧和推车看成一个整体,分析完再把弹簧和手看成一个整体......”
夏词听着他突如其来的话,笑着嘟囔了句“书呆子”。
但某个醉酒的人听力潜力突然被酒精激发,大声说:“我不是!我是书聪明呆子!”
夏词:“......”
方榆辰把饺子往夏词那儿推了推:“吃。”
夏词笑意收了收,没接。
“我喂你馄饨你要躲,这次我不喂你了。”
还挺记仇。
夏词无奈,没用碗里的勺,从旁边的筒里抽了双一次性筷子,把那个饺子夹了吃了。
“好吃吗?”方榆辰抱着酒瓶子问。
夏词微微点了点头。
方榆辰仰头笑了笑,天空没什么星星,他脖子仰得酸,又重新摆平脑袋看向夏词,心里想着,他眼里有星星。
夏词安静地跟他对视,没再厌烦地叫他滚,也没再吓他,问他“你在看什么”,只觉得方榆辰太可爱了,像个大陈皮糖。
直到身边人越来越多,摊主过来问他们“吃完了吗”,夏词才搀着方榆辰站了起来,他一个人喝了剩下的四瓶,脸不红心不跳,走路稳稳当当。
“能走吗?”
方榆辰点点头。
但夏词还是不放心,愣是把他送到家门口,敲了门,见着方堇色叫了声“阿姨好”,又把方榆辰稳稳当当地交接过去,才转身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