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鱼小丸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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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在几日后的早晨赶到新海。伏霄先前提过，封荣驭想要跟她亲自见一面。
这次见面，也是他们是否能够拿到忆影的关键一步。
按照伏霄给的住址，她站在目的地前——一个十分偏远、朴素的农家庭院。这儿是伏霄的家。
此时正是六月，右侧花坛的绣球和月季开得极好，一团团一簇簇，张扬又可爱。
庭院门口种着大片的植物，看得出被养护得很精心，许多已过花期的植物仍然充满生机，绿得耀眼。
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是在早几个月正值花季时，这儿的景色会有多夺目。
云清多看了几眼绣球花，多少理解了伏霄当初痛骂她素质低下时的心情。
敲了敲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朴素的木门从里面打开。
伏霄顶着一对儿黑眼圈，从里面探出身。
脖子上挂着的白布尤为显眼，连着胳膊。
云清心中了然。
“啊。”她微微睁大眼作讶异状，明知故问：“怎么受伤了？”
伏霄脸色铁青。
云清这才收起浮夸的演技。
“我提醒过你，第一周只开放手部权限。”
伏霄嘴唇动了下，瞪着一双死鱼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是他自己作死，穿戴了两天后自以为完全控制手部的外骨骼了，大着胆子又开了手臂权限。
结果右臂肘关节脱臼，手腕轻度扭伤。又因为疼痛注意力分散，导致连带着原本已经掌握的手部外骨骼也一起失控了。
现在手指反而伤得最严重，两手除了小指以外，其余四指全部无法活动……
屋内传来几声音调不一的猫叫，云清往里面瞥了眼，瞧见几只花色各异的猫儿。
“我养的。”伏霄叹了叹气，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如果计划顺利，这儿的一切都要交由他人代管。
云清眼神闪了下，想起她已经离家出走的宠物。
“我的飞行器在附近停着。”伏霄抬起没受伤的左手，看了眼腕表，“封荣驭定好的时间在半个小时后，我们得快点出发了。”
*
伏霄跟云清来到封荣驭的庄园外。
那个新来的外星管家业务能力熟练了不少，认出伏霄的面孔，就一言不发地打开庄园大门。
走了一大段路，就到了大开着门的别墅前。
云清慢伏霄两步距离踏入大门。
入眼，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浅蓝色调。不是来自粉刷的墙壁，而是四周的环形水族玻璃。
巨大的环形玻璃中，浅蓝的海水静得出奇。
云清不由得驻足，出神地望着这堪称惊艳的景色，眼睛微微发亮。
伏霄用一种打趣的态度道：“怎么？被震撼到了？”
他有些飘飘然，第一次他见到这间屋子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表情。
世界上最大的水族馆里，景色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轻咳一声，带着过来人的语气，说：“知道你想再多看看，不过现在还是先上去见封先生比较重要。”
在封荣驭的地盘，他十分自然地把平常口中的“变态老头”换成了恭恭敬敬的“封先生”。
“嗯。”云清应了一声，又夸了句：“这儿的鱼缸不错。”
她回过头，若有所思地低声自语：“早知道该给小丸子也弄一个的。”
现在晚了，他连那个破烂的陶瓷罐子都一起搬走了。
“……”
伏霄嘴角的笑僵在脸上，得意的小情绪荡然无存。
该死的有钱人！
乘上电梯，来到顶层。
红毯尽头，封荣驭今日特意换了件黑色薄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倘若只看外表，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气质优雅、体态标准的中年男性。
伏霄又一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个女性人鱼族仍环绕在身边，目光在他的身上短暂地停了下。
“封先生，我带她过来了。”
“云清，可以这么称呼你吧？”封荣驭竟然站起身，离开那张黑色的皮质椅子慢步走到云清身前，浑浊的双眼在触及到云清的面孔时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光。
真是难得的美人。
不过比起这张脸，她对他有更大的价值。
“封先生。”云清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这是伏霄叮嘱她的，最好表现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一副牛气轰轰狂拽炫酷屌炸天的样儿。
封荣驭当然喜欢好拿捏的，只是他对脾气古怪的家伙更感兴趣。当然，前提是对方的脾气配得上他的才能。
实际上，伏霄也没有特意叮嘱的必要。
因为云清本来就是这种谁来都不搭理的臭脾气。
封荣驭目光一转，看见伏霄裹成粽子的右手，语含关切，“手是怎么了？”
伏霄从容且自信地道：“最近练习拳击，给手指头缠上绷带，找找感觉。”
封荣驭苍老的眼睛蓦然升起几分一言难尽的情绪。
作为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精，他几乎不会主动打击谁。
但此刻，他还是缓缓开口：“世上可供选择的爱好还有很多。”
伏霄：“……”
“你觉得我打不了拳击？”
封荣驭只呵呵笑了笑，点到为止，不再言语。
“我对云小姐的机械技术很感兴趣，上次的成品我非常满意。”封荣驭退回到座椅上，“我希望能与你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报酬到位，合作多久都随你。”
“哈哈哈哈！”封荣驭大笑，“我所说的长期合作恐怕跟你所理解的有所出入。”
云清也勾起浅笑，“那么我的回答不变。报酬到位，合作多久、什么合作，都随你。”
封荣驭的兴致显然被她笃定的语气勾起来了，笑声许久不曾消失。
他勉强止住笑意。“还是等我说完是什么合作，云清小姐再下结论吧。”
“我有一支由高等种族制作的飞船组成的星际商队，其中包括五艘不同型号、规格的高等飞船。最快的一艘只需二十天就能横跨银河系的两端。”
伏霄神色一凛。
五艘？他以为封荣驭顶多拥有一艘高等种族飞船！
“高等种族的飞船？”云清故意流露出细微讶异，随后便对上封荣驭试探的眼睛，“我不记得银河联盟允许地球上的个体私人持有高等飞船。”
封荣驭神情自若，“我只能说，你的记忆没有出错。”
他等候着，等待云清说下一句，指责他“这是犯罪”。
没出过太阳系的人类就是如此短视、大惊小怪，保守着愚蠢的底线。可这毫无所谓，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天才，有太多办法能够让他们闭上嘴心甘情愿地咬钩上岸。
一阵沉默过后，他听见云清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你想要我做什么？”
没有沉浸在惊讶中太久，封荣驭道：“这些飞船会源源不断地为我带回来珍惜材料。”
“我需要地球上最好的机械师来到新海，为我打造最完美的收藏品。为期两年。”
“可以。”云清答应得很爽快。
封荣驭眯起眼。
连伏霄也不由得错愕地望向云清。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的反应后，他心脏差点停了。
封荣驭堪称变-态中的人精，生性多疑，从一点蛛丝马迹的细微表情便能联想到许多信息。
好在云清自始至终没有往他的方向看过一眼。
好像他们根本就不熟。
有个靠谱的队友是多么重要！伏霄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云清又道：“我相信封先生的眼光，会给我合适的报酬。”
封荣驭的表情顿时舒缓。“三亿七千万星币。这是你在新海工作两年的报酬。”
“时间？”她问。
“材料还在太阳系外，装载材料的飞船将在十天后返回地球。”
封荣驭补充了句，“如果你想要我提前付部分定金，现在我就可以派人把零头给你。”
“零头”指的是三亿七千万中的那七千万。
“这就不必了。”
封荣驭满意地露出笑容：“稍后我会叫人把需要打造的藏品图纸拿给你，在这十天内，你需要准备好要用到的所有工具。”
……
走出庄园门的那一刻，伏霄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肩部紧绷的肌肉顷刻变得松松垮垮，还擦了把不存在的虚汗。
“有惊无险。”
云清纠正道：“是无惊无险。”
封荣驭压根不清楚他们的计划，刚才就只是一场交易谈判而已。
“还有一件事……”云清停顿了下，“我想带个人过来，她算是个……黑客？有她在，也许能够更快帮我们找到忆影的下落。”
“你有这种朋友？”
“嗯。”
“……”
“怎么？”
“不是，你认识岑珂，又认识我，现在还冒出来一个对高等飞船有研究的朋友？”
人的一生中能够接触的领域是有限的，而与那些站在各个领域金字塔顶尖位置的人产生交集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可为什么她的交友圈都是一群变-态级别的家伙？
伏霄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在外星生物研究领域，他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至于岑珂，同样是同龄人中学术造诣最深的。
他好奇追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见了一面，就认识了。岑珂也认识她。”
“……”
伏霄忽地想到什么。“你也是‘地眼’的人？”
云清眼神变了下。
她细微的神色变化被伏霄捕捉到，他恍然大悟地道：“难怪你身边都是一群怪胎呢。”
“地眼”，全称地球之眼。三十年前由一位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成立，只招纳世界上最顶尖的人才，规模极小。
据说地眼成员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十三人。
然而就是这个只由十余人构成的小小组织，却在三十年内为人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伏霄知道“地眼”这个名字，还是林芸告诉他的。
而他之所以猜测云清可能是地眼的成员，是因为岑珂就与地球之眼有很深的渊源——她的祖父正是三十年前那位地球之眼的创立者。
但作为地眼创立者的孙女，岑珂却没能进入地眼。她好胜心强，一度为此耿耿与怀。
“不过，最好是不要带其他人来了。”伏霄说道，“封荣驭的情报网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广更全面，既然你说那人是个黑客，以封荣驭的能力一定会查出来。”
云清沉吟几秒。“你说得对。”
这也是她所担心的。如果对方的身份被查出来，像封荣驭这种人精很快就会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那个朋友，也是地眼的人？”伏霄问。
云清抿唇，不大愿意说起地球之眼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前‘地眼’的人。地球之眼两年多以前就解散了。”
伏霄愣住。
这他倒是没听林芸说起过。
这场对话以云清的沉默结尾。
当天下午，封荣驭派那位绿皮肤的管家送来了一本厚厚的设计册，册子里是两百多张造型各异的机械。仅仅是这里面的设计稿，就已价值连城。
云清翻开看了两页，眼皮就突突跳起来。
封荣驭当她是什么？不用吃饭睡觉的机器人吗？
只有一年时间，要她怎么把这些设计稿全部做出来？
绿皮管家见她的脸色不对，忙在这时开口：“这些作品都是封先生舍不得放弃的，他对里面的每一件都非常钟爱，难以舍弃。”
“所以把选择权交给您，两年内只要能够完成其中的七十件作品，封先生就会付您全部的报酬。”
云清又往后翻了几页，脸色越发难看。
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设计稿，虽然制作难度不高，但里面有将近三分之一所需的制作时间不少于那几副战斗型外骨骼。
不是因为制作精密，而是体积太大，耗费的材料多了，自然分割、打磨的时间就要更长。
并且如果将原材料直接运回地球，成本会增加至少两倍。
翻到最后一页，是能够带有驾驶舱的巨大钢铁外壳，高三米三，设计稿极其复杂，体量以吨计。仅这一件大铁皮，就要花一年不止。
云清周身的空气顷刻间有点冷。
她面无表情地撕下最后一页的图纸，随手扔进垃圾粉碎机里。
长着獠牙的粉碎机几下把那张厚实的图纸咬得粉碎。
绿皮管家敢怒不敢言，别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看见这一幕。
她将设计册放在一旁，看向管家。
意思很明显：你可以走了。
“劳烦您照着上面的图纸准备工具。”管家急匆匆撂下这一句，带上那件与他不相衬的西装立刻溜了。
次日早，云清坐上飞往沧澜海域的飞行器。
她是空着手上去的。
至于封荣驭交给她的设计册，在绿皮管家离开后就被她随手扔给了伏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章鱼小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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