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傻子 ...
-
面对尹老太的质问，无人敢应答。
尹老太：“说话啊，都哑巴了吗？”
赵元信：“妈，您也没提前说您会来，念云他工作忙，这会儿还没下班呢。”
“那我就在这等他下班。”尹老太老神在在地坐着，一副见不到人就不罢休的架势。
赵元信头疼得不行，“妈，您为什么非要等念云呢？”
尹老太有些出神地说着，“因为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微雪，她怪我没有照顾好小云……”
“好好，那您就等吧！”赵元信完全不想听尹老太继续说下去。
尹老太满眼担忧：“小云他是不是又出事了？”
“他还好。”
这次回话的是尹长雨，不知为何心头萦绕着不安，他对尹老太口中的“小云”格外好奇。
“还好……还好我就放心了。”尹老太眯着眼笑了起来，她抓着尹长雨的手，“你们俩从小就要好，是最好的玩伴，我信你。”
被信任的尹长雨不由地淌下了冷汗。
他自己最清楚，他和尹念云的关系从没有好过，恶劣到属于是尹念云哪天死了他都会拍手叫好的那种。
对，他很讨厌尹念云。
从余雯带着尹念云踏进尹家大门那天起，他就恨不得尹念云暴毙，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当然这些话尹长雨并不会当着尹念云的面说。尹念云有尹老太护着，而他是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爹也不亲，他不会蠢到明目张胆和他们作对。
他表面上和尹念云友好相处，实际上故意使坏。比如说给宅子里每个小朋友都发玩具零食，轮到尹念云就正好没有了。
看着尹念云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向他们投来羡慕及落寞的眼神，尹长雨就感到格外的得意。可是下次叫尹念云来时，他还是乖乖过来，哪怕只是一个人空手站在最角落处，真是傻得可怜。
再比如说前脚送尹念云礼物，后脚就趁其不注意把礼物毁了。
尹念云会难过和自责，泪花在眼眶打转，努力憋着不哭，抽泣着说是自己的错，每次都以为是自己粗心大意没有保管好礼物，从没有怀疑过是尹长雨的手笔。
再比如说，骗尹念云说出去玩，结果把他一个人丢在外边儿。尹长雨就守在不远处，等尹念云失去耐心到处乱跑，自己把自己跑丢。
然而太阳从这边挪过那边，尹念云也只是慢腾腾地跟着阴影挪步呆在阴凉处，始终守在那几平米内，眼巴巴地等二哥回来。
那时尹长雨已经气得不指望尹念云自己跑丢了，而是强烈希望来个人贩子把尹念云抱走。
回忆如此种种……尹念云实在是太蠢了，连被恶意针对了都感觉不出来，一直视他为朋友，真是傻得人没脾气。
有时候捉弄得太过分了，尹长雨都会有些不忍，这人怎么能这么好骗呢？
听说余雯把尹念云洪水里捞出来后持续烧了好几天，可能那时候把脑子也烧坏了吧。
再长大一点的尹念云就不再那么亲近他了。
那时尹长雨还以为尹念云是识破了他的险恶用心，他为此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尹念云只是单纯地学习比较忙，没空黏他玩而已，尹念云依然相当信任他。
中学开始尹念云就上寄宿学校了，找不到机会使坏的尹长雨也消停了许多。
“小云几点下班？”尹老太太的声音拉回了尹长雨飘远的思绪。
尹念云还会回来吗？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尹长雨不可抑制地想道。
不，尹念云是不会回来的，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现在他改变想法了，尹念云可以不死，前提是不回尹家。
尹长雨避开老人关切的目光，“他不想回来。”
“你和小云吵架了？”
尹长雨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头：“嗯……他闹了点别扭。”
“肯定是你又欺负他了，仗着小云脾气好你就天天欺负他。”尹老太语气有些严肃，“以后不准欺负小云了，听到没有？”
“是，我知道了，奶奶。”
尹老太：“你好好跟小云道歉，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尹长雨扯起嘴角笑了笑，怎么可能会原谅？昨天晚上，尹念云就已经识了破他的真面目。自己在尹念云心中的形象已经完全破灭了吧。
说起来也是讽刺，这么多年来他费尽心机想把尹念云赶走，却毫无作用。
反倒是那个真正的私生子回来才几年，也没做什么，尹念云就乖乖净身出户了。
对尹永乐那个私生子杂种都能愧疚，之前怎么不见对他这个二哥有愧？
妈的尹念云你个蠢货！
送走了尹老太，无所事事的尹长雨在客厅呆坐了好一会儿。
尹念云又不在，自己还留在这干什么？
真没意思。
管家忧心忡忡地跟在尹长雨身后劝道，“都这么晚了您休息一晚，等明天白天再走吧。”
尹长雨：“有什么好担心的，今晚又没下雪……”
可还是好冷啊。
尹长雨难以想象那晚尹念云是怎么独自一人离开的，又要去往何处？
他从赵元信那得知的，尹念云将名下所有资产都还给了尹家，乃至一套房子，一辆车都没留。
尹念云，你为什么那么傻，一无所有的走进大雪里，你活腻了吗？
.
“一个身无分文，并且名声狼籍被业内唾弃的人要怎么存活？”
酒吧内喧闹嘈杂，醉醺醺的女人甩甩头，试图甩开噪音的干扰，努力想到：“什、什么都没有，那可以卖艺啊，喏……”
她指着舞台，“唱歌跳舞什么的，这些是别人拿不走的，你会了就是你的……”
尹长雨也甩甩头，表示不认可，“也可以拿走的，编的曲谱舞蹈…嗯呃……都可以拿走……”
他喝得很醉，酒精模糊了意识，但不耽搁他挖掘记忆，反而因为思维发散越回想越多，越想越气。
以前尹念云老给尹永乐写歌编舞，全都不署名，相当于白送。
尹长雨指着热榜第一的歌曲，就差把手机怼尹念云脸上：“你不知道这首歌现在火成什么样子了吗？名声钱财全让尹永乐赚了，你半毛版权费都收不到，真是慷慨，难怪大哥没让你管理公司。”
“哈哈……永乐开心就好，我也不缺钱花，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又不是艺人，不需要太多关注啦。”
“你还笑？！”
“好二哥，我不笑了。”尹念云立即变得一本正经。
尹长雨被气得够呛，当天尹念云又送了他一幅画，柔声下气地表示错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尹念云总喜欢送他画，尹长雨对画没什么兴趣，收了后基本丢仓库吃灰。直到有一天有个朋友看中了这些画，居然愿意出几千万买下。
那位朋友把尹念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听得尹长雨很不痛快，所以一分钱不要，直接白送给了朋友。
一个杂种私生子的画能值什么钱？
自那以后，尹长雨便将那些画随便乱送人，管他们懂不懂欣赏，不懂最好，反正尹念云也不把他劳动成果当回事，不在意利益得失。
“其实我只有那一次毁了你的画……”尹长雨喃喃自语，“你就不能听我解释清楚吗？”
是去年尹念云搬出尹家那次。
那时尹长雨心情正好极为糟糕，尹念云与他插肩而过却一句话没说，叫也不应，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尹长雨一气之下便将尹念云房间折腾了个遍，看见什么砸什么，不是要离开尹家吗？那这些东西就都不需要了，干脆全毁了，包括未完成的画作。
他肆意泼上颜料水彩，用美术刀刮破纸张，在画纸上写下垃圾二字。
尹长雨完全没想过尹念云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反正只是毁几幅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尹念云想要还可以再重新画。
结果尹念云居然挂了他电话，一个人跑了出去。
尹长雨头一次对尹念云感到后悔，早知道尹念云那么在乎，不就是几幅画吗，他就不把情绪发泄在画上了。
现在尹念云踪迹全无，生死不明。
尹长雨默默捏紧了酒杯。不，尹念云一定还活着。
人活着就有需求和消耗。
尹念云身无分文，赚钱首选就是绘画。
他再熟悉不过尹念云的画风了。
尹长雨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几下，强制自己清醒过来。绘画是条线索，记得尹念云曾在一些网站软件上发布过作品，什么软件来着？
他努力地回想，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一个字，不，怎么会记不起来？
明明有段时间他几乎天天见尹念云作画，尹念云也从不遮掩账号信息，甚至委婉地表示想和他互关——这种相处太习以为常了，尹长雨从没有刻意去记过。
也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翻出这习以为常的记忆，绞尽脑汁地回忆尹念云说过的每一个字。
尹长雨没有正经工作，和朋友组了个乐队，搞出了点小名堂，平台太多，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有多少个社交账号了，反正认证过的号粉丝量都在几十万上下。
尹念云很早就关注了他，但他并没有回关，给的理由是他是有名气的乐队，关注尹念云这种人有损他形象。
于是尹念云便没再提过回关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傻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