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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

      阿斯拉监狱的夜晚,是狂风暴雨中被护在铁壳灯罩下安稳燃烧的小火苗,任那天上下来的猛鬼如何抽打撞击这座仿若另一个世界的梦都的窗口,也无法钻进一丝一缕的湿冷阴凉。

      阴沉的走廊内传来皮靴哒哒行走的声音。规律,精确,分毫不差,由远及近。

      提着摇晃着黄光的夜灯的主人止步于房门前,脱下一只手的黑色皮革手套。

      “咔哒。”指纹锁打开。

      微檩一进门,便看到一地龙卷风过境般的狼藉。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挑了挑眉,关上了门。

      还有精力砸东西,看来昨晚还是没有折腾得太厉害。

      她不急不忙地将手中的夜灯挂在墙托上,将另一只皮革手套也取了下来,没有急着开灯,就着隐隐绰绰昏黄的小夜灯光朝着那沉默的夜色深处走去,最好的猎人从不会只靠脑袋上那两个窟窿去瞄准他心仪的猎物,而优秀的猎物也从不畏惧审判的降临。

      地上大部分的障碍物都是昨夜降服猎物时留下的痕迹,算不得战况激烈,不过是一匹活泼点的小马驹罢了。她小心绕过障碍物,来到这间小居所内唯一有可能藏身的房间门口,只是刚刚将盥洗室的门推开一条缝,锋利的疾风便从脸侧利箭般飞射而过。

      水果细刀重重地插入了后面的墙皮中,等了好几秒,也不见落下。她将偏了一分的头正回来,伸手弹了弹刀柄,再次挑眉。

      这一次是有点意外的意思。

      于是她选择打开灯。

      “虽然我并不介意穿着带着血迹的制服去工作。”微檩想了想,还是对着床上的男人露出一个有别于平日工作中的和善微笑,企图缓解这略显紧张的气氛,“但你也知道,这并不礼貌,即使是面对罪恶滔天的囚犯们,保持整洁姣好的仪容也是有必要的,这既是对自我内心的审视,也是对有情生命的尊重。”

      皮靴走近那重新松垮地套上脏兮兮的衬衣西裤的浑身湿腻狼狈的男人,也许是有点介意那一身的脏腥,皮革手套重新被拉上了手腕。

      她用一根指头抬起男人下巴,鼻腔里发出长长的淡淡的一声探究质疑,轻飘飘的音调和尺子测量般的目光让她看起来像在菜市场里挑肥拣瘦。

      “嗯?有点不一样了。”

      高天明满头大汗、噩梦初醒般地看着眼前身着墨蓝色制服的女人,一时分不清他这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

      他竟然又见到了她,这个在他曾经恨之入却最终让他欠了一个永远无法还清的大人情的……女阿尔法。

      也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已故六年的合法配偶——
      洛森微檩。

      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高天明已经记不大清楚了,毕竟太多年了。他只记得那天他加班到很晚,困到脾气很差地挂了来自查岗女友的两个电话,稀里糊涂靠直觉地将车开上了路,毫无预兆地驶进那片陌生的黑夜里。

      一个紧急刹车,便将两个时空倒错。甚至,连性别和身体都倒错。

      还是那身挑不出错儿的衬衣西裤工作装,但西裤下的景色却悄然变化——他成了一个下半身既男又女的男人。

      或者说按这个世界的叫法:欧米伽。

      …

      新闻播报中预告了半个月的这场传闻中的“世纪大暴雨”一直下到了黎明时分才停,前后不过下了三天而已。

      提前为可能的洪灾做了半个月准备的阿斯拉监狱里依旧干燥如常,这与阿斯拉的“温室化”防盗级玻璃天棚不无关系。为了防止这一群强壮异常本领各异同时又心肠歹毒残忍疯狂的阿尔法们越狱,当年阿斯拉的第一任典狱长——一位超级有钱但性格古怪自闭的富豪之子,在继承难以想象的巨额遗产后,选择自费修缮这座因越狱事件频发而“臭名远扬”的监狱,并做了一个惊人的,极度夸张的决定。

      用玻璃封锁整座阿斯拉监狱,包括其上空。

      前后耗时十四年,花费难以置信的财产和人力,最终在那位典狱长死后第三年,落成了这座与世隔绝的“玻璃温室”监狱,也是自此开始,再也没有越狱事件发生。

      “阿斯拉监狱只有一个出入口,出入口的钥匙是每一任典狱长的指纹、瞳纹、声纹以及专属密码的随机组合。”

      监狱维修管理工程部监理部部长莫兵如临大敌地抵在办公桌前,声色俱厉。

      “他是如何进入监狱的,我们必须要调查清楚,否则有一就有二,监狱大门将形同虚设!现在监狱里已经闹开了,说你为新来的欧米伽罪犯大开后门,甚至不惜标记对方成为自己的所属伴侣也不让其进入监狱内部履行罪犯义务劳动,这已经大大违背了典狱守则和帝国法律,最近西部、东部两个区频繁暴动抗议,要你放出那个特权者或者干脆卸任,伦凯几人借机煽动导致几次聚集活动已经造成十七人不同程度的受伤,再这样下去,等上面的人下来检查时要瞒不住了!”

      北区监长文伊蓝也神情凝重,但一向话语较少的她并没有像莫兵这样把话说得很直白,只道:“不值得。”

      “这次上面派下来的可是一直看你不顺眼的安拉德吉斯,这个心胸狭窄苛刻出名了的贝塔可不好糊弄,但凡是他督查过的监狱,无一例外都会倒下一批执行官,要是给他抓着了把柄……”

      办公室里的其他监狱要员也开始纷纷对此事表示担忧。

      比起那个欧米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监狱里的理由,他们似乎更关心上面的人震怒起来会换掉他们的典狱长。

      要知道这年头一个脾气温和不变态的典狱长是多么难得,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岁月静好的正常人日子,他们可不想再回到当初那种半夜随时会被凄凉可怖的惨叫声惊醒的风声鹤唳的时候。

      阿斯拉执行层的变态是挺多没错,但也有不是的,比如眼前这些单纯就是被上头贬来阿斯拉混混日子拿个履历的废柴富二代们,以及老老实实的体制内打工人。

      碰到一个不苛责不变态并严格执行上下班时间的领导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容易,他们真的很珍惜!

      “洛森!你在听吗?”

      “洛森长官!”

      “长官!”

      “典狱长!”

      此起彼伏的焦急的叫声最终还是“叫醒”了那个一直仰在办公桌后面躺椅上,脸上盖着军帽假寐的女性阿尔法。

      她并不像房间内的其他阿尔法那样身强力壮,乍一看,身材还有点单薄修长,但却很显然地在这一群“莽汉”之间处于中心领袖位置。在这样一个讲究力量和暴力的环境中,她像个格格不入的品茶看报剪枝插花的文士诗人,一举一动都优雅地如同深居府邸的贵族。

      只见她轻轻拿起脸上的军帽,音量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安静。”

      下一秒,办公室内便可以听见落针。

      “你们的想法我听明白了,让一个擅自进入监狱的人游离于狱典刑罚之外,这对其他罪犯来说的确不公平,既然你们如此坚持,我也不反对让他的名字加入名册,但有一点我需要说明。”

      女人坐起身来,棕灰色的碎发由脑后滑落额前。她将搭在右边扶手上的皮革手套拿起——又想起了什么,于是放了下去,接着整理了自己稍显杂乱的制服衣襟,之后拧开桌角那罐略带定型效果的发油,几根指头在上面拂过。

      她慢慢将油膏搓热手心,然后拢上两边常常干燥到起静电飞扬起来的发丝上,像在说一件吃饭喝水的事:

      “他已经是我的人,我可以在安德拉吉斯审查期间让他履行罪犯义务以规避我可能被穿小鞋的风险,但如果在这期间这个欧米伽的生殖内外道被任何其他人放进去了任何东西……”

      她露出一个称得上温和的微笑。

      “那么,我会亲手敲碎那个人的每一寸骨头,并向他示范我这个典狱长是如何当上的。”

      和上辈子别无二致,浑身几乎要散架的高天明一觉睡醒之后,被投进了阿斯拉监狱中专门关押特殊罪犯的vip区——全部实行单人单间管制的南区监狱牢房之中。

      罪名是:行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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