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Episode 21 ...
-
Episode 21
在挂了电话和再次接到初雪电话的六个钟头之间，松田拆了一包出前一丁做成炒面，然后煎出了一颗完美的蛋，还把香肠切成碎丁撒到了自己的晚餐里。
这是一顿对一个独居男人来说规格较高的手作。
他看了几个平时很爱看的搞笑艺人节目，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他一鼓作气洗干净盘子和碗，也没有往常长出一口气的爽快；他跑进卧室收拾出干净衣裤洗了个澡，捧着自己湿漉漉的脑袋发呆，看到墙上挂钟已经走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有没有一种可能——都这么晚了，那么应该是她忘了吧？或者突然有事来不了。
但他就是没换好睡衣躺到头上，反而拿了自己换下的脏衣服开始搓洗，身上穿着灯芯绒两件套开始听洗衣机轰隆轰隆。
直到被放在厨房隔板上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他一下子冲进去、接了起来。
是初雪。“我在你楼下了。”
他抓起门边的外套套上，拿着手机跑到楼梯间的窗边，看到路灯下细瘦安静属于女人的影子。唇边亮着一点橘色，初雪抽了根烟。
松田带着一阵属于十一月的冷风钻进副驾。他心虚地看着初雪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在暖风中正慢慢变得干燥的头发。
“想听点什么？”她低头打开车载音响，“租来的车里什么音乐都有…我随便放咯。”
“我不太听歌。”完了，我嘴好笨。“不过你听的歌我都喜欢。”
“我都不一定完全喜欢我听的歌呢。”初雪笑了起来，看到他在掠过的路灯光芒间隙中反光的头发。“你的头发没干？怎么这么早就洗澡。”
因为平常这时候已经在准备睡觉了。松田有点脸红。
“是因为太晚了吗……我没打乱你的计划吧？”初雪打方向盘转弯，接着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话。“噢。希望没有。”
入江の波は
海湾的波浪
ライトに輝く
在灯光下闪耀
外国船の長い旅に出て行った
起航去远方的外国航船
私の何を積めるのかしら
能装载着我的什么呢
一つの椅子に
两人一起坐在
一緒に坐れば
同一张椅子上
二人の瞳（め）には
两双眼瞳里
やがて愛がこぼれたね
不久就溢出了爱
あの時名前も知らず
那时候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女の娘（に）の願いは
女孩子的愿望是
一人の恋人（ひと）から
想听到那位恋人
好きと言われたいの
像暴风雨那般
嵐のように
说出喜欢
大きく育ち
吹得过大的泡泡
こわれたシャポン玉
破碎了
小さく飛べば
小小的飞走
愛も空に届いたね
爱也抵达了天空
一人で生きる青春
独自一人生活的青春
生命が愛に溶けて
把生命溶解在爱中
生まれた色だけ
幻化出的色彩
私の口唇に
稍稍涂抹在
少し塗りたい
我的双唇上吧
“你明天回东京吗？”
“…在这里还有一点工作。”松田摇了摇头，“大概还要两三天。”
初雪闻言，调小了车载音乐的音量，“那就睡一会儿吧，不然工作会没精神的。”
松田犹豫着慢慢调节副驾，随座位向后倒在了水平线上，“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换着开。”
“都说了这是惊喜——啊，”初雪一下子想要改口，“不好意思，其实这个也是秘密，不过我还是说出来了。”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听到！”松田很体贴地装傻，“那我休息咯，你开车小心点。”
“放心吧，这个很提神。”红灯还有三十秒结束。初雪抓起一根黑乎乎的东西放进嘴里，原来是电子烟。
他眨了眨眼，看到路灯的柔光越来越暗——她竖起副驾前的仪容镜，帮自己挡掉了前方的大部分光源。
歌曲结束了。
这是列表里的最后一首歌。
松田醒来的时候，车内显示屏上的数字刚好跳到了五。
睡了好几个小时啊。
他默默地在心里想道。
而一切策划的发起者日向初雪将驾驶座向后放倒，还在睡梦中平稳地呼吸着，一点动作也没有。
松田一直躺到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忍不住起身查看她的睡颜。
平和，空白，安静，无知无觉到乍一看会以为她毫无保留。
一切惯常的紧张和忧虑都被近似于死亡体验的深度睡眠带走。整齐的黑发束在脑后，浅白的脸上是属于晨间的深蓝色阴影和他俯身所带来的遮挡，薄薄的两片嘴唇上泛着粉色，也可能是对比不明显的紫灰。
他又多观察了几秒，然后才躺回去，很小心地把副驾调到了原先的高度。连成一片的天色渐渐裂开，松田盯着面前开阔的黑蓝色越变越浅，才发现这是海边。
电子闹钟的滴滴滴滴一下子和浅浅明亮起来的景色一起清晰地猛扎进他头脑。初雪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尴尬地发现松田已经醒了，而且看样子已经醒了很久。
“我现在立刻开始装睡是不是比较好？”松田抓着头发开玩笑道，“居然到海边来了啊。”
“嗯……”初雪舒展手脚伸了个懒腰，放松地瘫在车里。“怎么样，很漂亮吧？”
青灰色的天空温暖起来。松田打开了音乐，列表默认从头开始播放，但居然还是原先的歌。
二人又静坐了一会儿。初雪打着手电筒走到后备箱，拿出两三根仙女棒，先自己在车后试了一下能不能点着才拿给他。
而一听到敲玻璃的声音就乖乖打开了副驾车门的阵平先生看到她手里末端灿烂的仙女棒，突然意识到了一切：“你怎么…”
迟了。初雪带着笑意抢先堵住了他的嘴。“生日快乐，阵平。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两个人裹着围巾和羊绒外套，在半明半暗间看着烟火慢慢燃尽。
他们像刚尝到糖果滋味的小孩一样不停地交换着吻，青涩的啄吻、忍不住深入的舌吻，停留在脸颊上的湿意，直到初雪搂着松田躺倒，倒在被天色铺了一层明亮光晕的地上，舒服地松开手脚。
“美和子之前建议我去考驾照。”她想了想，“不过……”
“驾照？那你是怎么开车的？”松田吓了一跳，不过想到女友的控车技术，又放下心来，“你居然没有驾照，是因为没时间考吗？”
“因为油钱好贵啊，”初雪啧了一声，“我也买不起自己的车啦，至少博士毕业前买不起。”
“你和阿笠博士住在一起吗？”松田伸手抓住她冷冷的手，塞进自己怀里，“要不要试试搬过来。”
“算了吧，我要做很多实验，那些设备都放在博士家里，会很占地方。”初雪顿了顿，摸上肚子，“好饿，我们等会吃什么？”
“我家里有好多蔬菜，都快吃不掉了。”
“那等会你开车？”
“我可是有驾照的人。”
“不过我从十六岁就开始上路了，”初雪轻飘飘报出一个数字，“哎呀，都好多年了哦。其实我车技很好的——”
“飙车吗？我可不会，这你得去找研二和——”话音一下子没了。松田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等内心那点东西消散干净，又捏了捏初雪的手背，感觉她终于暖和起来了。“走吧，上车。”
“好哦，本人正急需补充食物——”她从前面绕到副驾，突然一转身看到松田正站在自己身后，开口时带着福尔摩斯嗑药后的搞笑口气。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生日。研二？还是佐藤，”天色笼住半边脸颊，他愣了一下，伸手碰到初雪冰冷的、微微颤抖的手指。“……不要害怕。”
“我…”她愣了一下，冲动地表了白，“我爱你。”
两个人都不甚清醒地站在半开的车门边上，头发不完美，脸色不完美，好像只有北海道的海朝他们露出一点点笑，在一层一层翻涌的白浪和亮起来的天色之间。
话一说出口的片刻，初雪就后悔了。她知道这三个字的份量，知道这是搞不好赔进这下半辈子不够、还恨不得让人追到下辈子的亏本买卖。而且就算要表白，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太潦草也太仓促，就像她的前半生对“爱”，总是看不清，看不懂。雾里看花，水中捞月。爱是什么？我是什么？她没有经历过爱的教育，最渴望此物的童年也已经在身后好远。只是一看到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松田阵平穿着一身黑站在那里，就一下子想起了对爱的渴望和爱的滋味，怎么忍也忍不住。
“Yuki…”他认真地看进她双眼，像羽毛一样的吻轻轻落到她额前，“我很早就发现了，你好像总是忍不住想要接近我，但是又不敢一下子把步子迈得太大。”
“没有关系，我也爱你。”她忍住啜泣的冲动，搂住了他的脖子——所以才没看到松田脸上的表情，“你不用改变，只要和以前一模一样待在原地，我自然会去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Episode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