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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蝴蝶-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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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敲门声，还有妈妈的声音，隔着门传进卧室，声音发闷。三井寿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额头，他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记不清了，细节一点想不起来。
“阿寿，快点儿，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三井套上睡衣起来开门，皱着眉推门出来，语气有些撒娇，“妈，我都上高中了，你能不能别再给我买卡通图案的睡衣？”身上的睡衣印着铁臂阿童木，好幼稚。
妈妈穿着温婉的浅紫色长裙，头发低束脑后，站在门口塞给他一套新衣服，和蔼地嘱咐：“好，我下次注意。去换上，一会儿高头教练来家里谈特招。”
“妈你穿这身挺好看的，比衬衫和阔腿裤漂亮。”三井扶着妈妈的肩膀，笑嘻嘻低下头吻在妈妈脸颊，他已经比妈妈高很多了。
接过衣服反身关上门，包里一件浅蓝套头卫衣，一条深蓝牛仔单裤。他换好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镜子里的少年有一米八十多，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留寸头，这是十五岁？
哎？下巴上怎么有道疤？他摸了摸，纠结的手感让他感觉还有些别的与疤相配……他去洗手间，果然，杯子里泡着他的义齿。真惨呐，又掉牙又留疤，什时候弄的。
又一阵砰砰砰地敲门声，妈妈隔着门喊：“快点儿，高头教练来了。”
“哎。”三井答应着，装好义齿，放冷水洗了把脸醒醒精神。他一定是忘了什么，回头问问妈，她会知道。
高头教练已经在客厅等了，一起来的还有牧绅一。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三井接过妈妈泡好的茶和一盘茶点，走上前招待客人。
看见牧，他放松不少，在心里偷笑，因为牧梳着个大背头，看上去像高头的弟弟。他答应了牧去海南的，心知这就走个过场，虽然有三分不服气。其实毫无道理，海南可是连冠的篮球名校。
高头挺温和，摇着扇子悠哉地说请三井同学一定要来海南，他已经挖到了爱知县的牧同学，有这两个篮球天才，未来三年神奈川还是海南的天下。至于条件，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将来考大学的时候，他会代表高中部给三井同学写推荐信，推荐他直升海南大。
每说一个字，三井都想打断高头说不要，要不是牧一直轻轻拍着他的手。他觉得自己脑子在打结，可他的确念了海南才对，他跟牧搭档过，牧打控卫、他是锋卫摇摆人，他们合作愉快，拿了不少奖。
一定是这样。
三井看向妈妈，妈妈很开心，认真听高头许愿，半晌应到：“我和三井爸爸都同意，他去公司了，临出门一直说很高兴能得到高头教练的青睐。但我们还是尊重阿寿的意见。阿寿，你说呢？”
妈妈期待地看着他。高头笑说三井先生和太太真是开明，也期待地看着他。牧盯着他，满眼都是“快答应啊”，捏着他的手拍他的腿，示意他应承。
三井压下心里那点儿不明所以的反叛心思，也许自己是叛逆期到了？无论如何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咬牙点了头。
牧长出口气。
送高头和牧走的时候，三井发现外面下着急雨。他拿了家里的伞给牧，低声问：“哎你记不记得，我这道疤什么时候留下的？”
牧扶着他下巴，凑近了看看，笑说：“你上次说小时候打秋千摔的，不是骗我吧？”
“这有什么可骗人的，你小时候不淘气啊。嘁。”
捏下巴的姿势简直暧昧，三井拍开牧往回走。可他立即又被牧拉住，牧郑重嘱咐他：“报到那天我来接你，别自己去，等我。”
牧的手绷着筋，抓得他挺疼。这么紧张可不像牧，三井以为牧是永远不会紧张的，于是不解道：“干嘛，你一个人害怕？”
“做个伴嘛，”牧松了手，讪笑着再次强调：“一个人没意思，等我啊。”
“啊，啰嗦。”
报到的日子是个雨天，牧拿着三井上次给他的伞，早早来拜访，一起去海南大学。三井忽觉得一阵头疼，揉着额头问：“不是海南附高？怎么来海南大学？”
牧收起自己手中的伞，凑到三井伞下，勾着他肩膀，声音低沉，坚定地劝说：“三井你记错了，高中都过去了，咱们本来就是一起念的海南大学，你怎么错得这么离谱。”
高中过去了？他怎么没印象。三井头疼起来，皱紧了眉盯着牧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答案。他眼中牧绅一那双茶晶似的纯净眸子轻轻眨巴过，便坦荡地让他看着。
“还当自己十五、六呢？三井，你该长大了，有没有从我眼中看见你自己的模样？都长了胡子，肩膀有快三个头宽。”牧退后两步走进雨里，拉远了距离和视线。
三井寿发现眼前的牧换了偏分短发，戴一副很斯文的金边眼镜，穿着海南大学的深蓝色制服西装。早上来接他的牧是这个造型吗？他试图去回想，可头疼打乱了他的思绪，他揉着脑袋想把疼痛压下去。
“别想了，跟我来。”牧拽开他的手，带他走进海南大学1号楼。进楼正对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并肩的两人同样身高，穿同样制服，三井下巴上果然有几根软塌塌的胡子。
镜中的自己是大学生了，高中三年就这样毫无印象地溜过去，也许没发生值得记住的事？可心里的缺失感那么清晰……
“牧，我们的高中，什么都没发生吗？”三井疑惑地问。
牧与他在镜中对视，笑得轻松，“我们一起打球啊，后来还有神宗一郎，他的三分也很棒，于是你主要活跃在中距区。后来又有了清田信长，他喜欢袭篮。咱们一起赢了全国大赛的连冠队伍山王工业。然后咱们俩就一起直升了海南大学。”
牧每说一句，三井脑海里就拼凑出一些零散的画面来。圆眼睛的能从三分线外一米投篮的阿神；跳得很高阻止他投篮的清田——为什么清田来阻止他？是练习赛吗？还有穿白底黑字球衣是山王工业，很厉害，但那场比赛他投了好多个三分，他更厉害一些。
想到这里，三井寿笑了，牧说的好像都是真的，虽然他心里仍然有不容忽视的缺憾感。“啊，是了。还有，你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漆黑卷曲的吗？”
“线团吧，或者大型犬的毛？”牧语气轻松地改变话题：“去报到了，你要是喜欢，一会儿闲了我陪你去买条狗养。”
狗吗？也许吧。
海南大学坐落在横须贺海滨，校园很美。干净的路、成荫的树、齐整的红砖教学楼，一切都那么熟悉。明明应该是第一次来，三井寿就像有第六感一样，完全知道该往哪里走。
篮球特招生当然要先去篮球馆。转过几个弯，三井寿看见那座浅蓝色的室内运动场就开始笑了。“不愧是大学球馆！阿牧，大学里还请多指教咯。”
他心里有一个比较，相对于不知哪里的只有一个标准篮球场的小小体育馆来说，眼前的海南大篮球馆简直奢侈，让他期待未来。
好多青春年少的女生，还有已经透出淑女美感的学姐们，也在往篮球馆去。篮球队真受欢迎啊，不可思议。三井勾着牧肩膀，小声跟他咬耳朵，“你怎么不谈恋爱？好多女生喜欢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上次隔壁美院的系花还托我帮忙约你，你也不答应。真是浪费人家心意。”
三井寿想再形容一下那个姑娘，突如其来的头疼让他捂着脑袋低低哼了一声。
牧拉住三井不让他再想下去，赶紧换了话题，“学校没有宿舍。要不要一起去学车？考个驾照上学方便些。”
三井寿的注意力果然被牧吸引过去，很高兴，“好啊，我早想有辆自己的车。对了，我想在租个房子搬出来住，都大学了，不想回家，我要独立！”
牧不同意，立刻反驳：“独什么立，浪费钱。”
但他的反对没起任何作用，三井寿还是租了房子。日子过得很快，快到恍惚。牧常常去三井租的房子找他玩，经常到差不多住下了。
偶尔三井回家，总免不了被妈妈唠叨：“家在横滨、学校在横须贺，开车不超二十分钟，干嘛不在家住？你连饭都不会做，谁照顾你。”
自然有人照顾自己，三井寿脑海闪过一个留着漆黑卷曲长发的背影。那背影迅速分崩离析，眼前只有妈妈担忧的脸。“妈，什么时候挑染了金发的？还挺时尚。你想我了打电话给我。再说我会做饭，今儿给你露一手。”
三井说着往厨房去，听见妈妈不乐意地抱怨说电话不方便。哪里不方便，手机都长手上了，妈真是啰嗦。
他摇摇头，接水开火等面熟，拿着筷子寻思他的出租屋。
那是个小型一户建，二楼有个阳台，天气好的时候很适合两人一起晒晒太阳看风景。那里靠海，其实离学校也有一段距离，准确的说是在相背的另一边海岸线上。碧海蓝天光着脚在沙滩散步，入夜骑上机车兜风，让风扬起长发……漆黑而卷曲的……
一阵夹杂雨水湿冷的风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锅已经噗了，锅边涌出泡沫，三井赶紧掀开锅盖关小火，回头去推上窗子，另取了锅准备烧料汁。那些憧憬都消散了，就像人鱼公主化成的泡沫，融化进大海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