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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阴魂不散的“男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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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肥美的灰色飞鸟颤颤巍巍的停在阁楼上的窗台,“啾啾”的叫了两声,立刻引起了林姜的注意。
他轻轻放下剑法秘籍,双手撑在窗台上,仰头射过来的阳光将他的每一根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伸手想摸一下那只鸟,但是灰鸟的两个小爪子傲娇的往旁边一移,歪着头避开了林姜的触碰。
它口里含着信。
这应该是炼器师用来和外界联系的飞鸟。
林姜只好遗憾的收回了手,提高音量呼唤着疑似正主的某人:
“喂——!”
白坻听到声音抬头,他站在院子里,位置正好对着二楼的木窗。
那扇常年紧闭的木窗被人推开,林姜探出半个身子,仿佛与耀眼的光线融为一体,只见他伸手指了指旁边傲娇的飞鸟,好奇的询问:
“这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那只肥鸟歪了歪头仿佛能听懂林姜说的话似的,在林姜手边蹦哒蹦哒着,两颗绿豆大小的眼里闪着清楚的疑惑,不明白平日里好好藏在屋里的主人怎么就到院子里去了。
“下来吧。”白坻像是知道那只鸟的震惊和奇怪,但是好在不必解释,因此当着林姜的面,他掌心向上,缓缓摊开了手——
“啾啾啾。”灰色的飞鸟扑腾着翅膀下去了,别看这鸟肥,但是一飞起来,两只翅膀却十分轻盈灵巧,落下去的时候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林姜见了在心里啧啧称叹,心想这鸟还是有些本事的。
要不然他真想不到白玉流为什么会对这只鸟这么宽容。
林姜钻回阁楼,完成帮忙指引的任务后就乖乖的又摊开了那本剑法秘籍,他得趁着离开前尽可能的多学点儿。
本来林姜打算誊抄一份的,但是一想到人家本就是好心,若是这么做,岂不反倒是辜负了人家?
简直是忘恩负义!
这事林姜是干不出来的,所以他很是老实本分一点一点理解,不过无人解惑,全靠自己了悟,还是有些困难的。
潜心钻研剑法的林姜大概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离开后,白坻的目光一时半会并没有收回去,而是盯着窗户看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缓慢的将目光移向那只肥鸟。
真奇怪。
为什么林姜在的时候,阳光都会格外温暖一点呢?
而没了林姜的身影后,他就算是暴露在刺眼的眼光之下,也不觉得自己从中汲取到了一丝一毫的温度。
“说吧,是谁的来信?”白坻垂下眼皮,浓密的长睫下罩着一片病态的白,整张脸上毫无血色,若不是站在太阳底下,单单只是看一眼就叫人遍体生寒。
这鸟已经很久没有干活了,所以才成了这副模样。
白坻眼中露出一丝嫌弃。
“啾啾啾,啾啾啾啾——”小灰鸟将信吐在了白坻手上,跟着掉出来的还有一枚玉印。
青色玉石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灰,再加上斑驳的痕迹,看得出来是个使用已久的老物件。
白坻拿起那枚玉印,翻开底部,看清楚上面的刻字后,眼神有一瞬的怔然——
这是……他师父的玉印。
白坻又将那枚信拆开,视线扫过上面的自己,很快又定格在了最下面的署名上。
碧云宗?第一宗门碧云宗?
拿着他师父的人情,他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不过对于这种以恩挟报的形式,白坻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于是手指一碾,信纸便在他手中化为了飞灰。
“回树上待着。”白坻语气淡淡的对小灰鸟发话,又看了它一眼。
是怎么一段时间就肥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
要不是看在小灰鸟有传递信件和法器的作用,一张嘴什么都能吞下,且防御性极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听师父的意见,养这么个东西在身边。
小灰鸟将白坻嫌弃的目光看得真真切切,两颗莹润的绿豆眼里写满了“委屈”二字,最后也只能扇着翅膀从它主人面前消失了。
“啾啾啾——”
呜呜呜。
“不要吵。”白坻拿着刻刀雕刻着独特的纹理,听见小灰鸟抱怨的啾声,不禁蹙起了眉。
……
一只肥鸟沉默的飞到了树上。
白坻手里忙着,但是脑中却闪过信上的内容。
他们要一张琴,一张什么样的琴呢?
其中大体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在制琴的材料上有所分别。
梧桐木、紫金木、水青木……都是上好的材料,但若是杀伤力更大的琴,骨琴才是首选。
而其中,魔兽的骨最次,灵兽的骨尚可,而最佳的材料也是最残忍的……剑骨。
但剑骨难以寻觅,且伤人性命,他师父曾说过,若是碰见了如此好的“材料”,当然不能错过。
百年前,在拍卖行上曾经出现过一小块剑骨,但是很快被哄抢,最后也不知道落到了谁人手中。
他师父说起此事时,还颇为可惜。
既然最好的“材料”难寻,白坻也不会为难自己,几日后他正要再去幽兰深谷猎杀魔物,倒是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兽骨。
如此炼制出来的骨琴外形并不会有什么异常,但是弦音却能杀人于无形,于悄无声息之间殒命,甚至临死之前还以为自己只是听了一曲美妙的弦乐。
白坻那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出现一点兴趣,犹如石落静潭,激起杀戮的层层涟漪。
林姜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不经意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背,开始回想自己背上是不是有伤,不然怎么怪痒的呢?
还真是奇怪啊。
说起来,养伤的这些日子倒也算是平静,所以大概……师飞鸾应该是不会再找上他了吧?
虽然师飞鸾身为圣子,的的确确也是破了戒,但是也不至于跟阴魂不散的鬼一样缠着他吧?
但愿真能如他所想的那般。
林姜叹了口气,想到这些就头疼。
早知道就不怎么心急……罢了,他做不到。
林姜又吐出一口浊气,试图将躁动的心压下来,但是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办法完全静下心来读懂秘籍上晦涩难懂的文字。
要是有个能倾诉一切的人在身边……就好了。
而这个时候林姜脑海中只会浮现一张天真稚气的脸,而那双常常被水汽打湿的绿眸总是闪烁着灵气,那是天地之间汇聚的纯真和自然。
这辈子,他还有可能会见到玉清吗?
那个笨笨的小草精。
忽然——
一股狂风而至,掠过木窗,卷起林姜的衣角。
院子里的白坻意识到什么,风起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动作,但即使身形如残影试图阻拦,却依旧拦不住某个东西飞进阁楼里。
金符上书写着晦涩难懂的符咒,金光刺眼,而当林姜被刺的不得不闭眼再睁开时,金符却映出几个硕大的字——
“他日再见,”
“林姜。”
简短的几个字,但是林姜却仿佛看见师飞鸾语气柔和却坚定的样子。
那双墨色瞳仁在一瞬之间放大,而后攥紧掌心,试图告诉自己‘没关系’。
不就是知晓了他的真名吗?那又如何?
不过师飞鸾为什么还能阴魂不散的找到他?
林姜脸色发白,但是待白坻飞身从窗户进来,脚尖点地停在林姜面前的时候,林姜已经看不出方才那样明显的异常了。
“是何物?”白坻巡视着阁楼里的东西,虽然眼睛没看见多余的东西,但是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神秘又强大。
这是他和师飞鸾的事情,林姜从没有想过将其他人牵涉进来,因此只是对着白坻摇了摇头,无意识咬了一下下唇,说:“无事,我也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金符化为虚无,仿佛辛苦这么一遭只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就算是林姜说刚刚有什么东西,恐怕白玉流也不会相信。
乌黑的发丝掩着林姜的眸色,整个人有种强撑着的故作镇定,还不待白坻再问些什么,林姜便先开口说:
“我想我的伤好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谁知道师飞鸾说的“他日”是什么时候?只要一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师飞鸾掌控的范围,他就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无人知晓的地方藏起来。
师飞鸾倒是不敢贸然找上碧云宗,但是有江芷在,恐怕他要待着也不会有这么容易。
白坻愣了一下,先是上下打量了林姜一眼,随后有理有据的指出:“可剑法你还未学完……我能教你。”
这个条件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就连林姜也不例外,他甚至生出了几分犹豫来,不过旋即神色又变得十分坚决,忍痛看了一眼那本剑法秘籍,说:
“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这两日就要走。”
“何事?”白坻看着平时并不多言,但是此刻却有种步步紧逼之态。
这让林姜怎么说呢?
总不能说自己哄骗了前辈的身子,让他破了戒,虽然这也是师飞鸾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但想都不用想,师飞鸾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可面前那人的目光如此认真,一时之间林姜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最后急中生智,笃定的说:
“我要去寻我的心上人!”
“此事万分紧急,一刻都不能耽搁!”
这么说,他应该明白了吧?
白坻抿了抿薄唇,有种说不上来的心闷,那种感受流窜在身体各处,丝毫没有给他反应辨认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