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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掀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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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江沅出国的时候,徐怀信去送了他,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分手,但是路江沅已经知道徐怀信不打算出国这件事。
他问了徐怀信好几遍,对方也没有给他确切的理由,只是说很抱歉。
他想也行吧,反正研究生就两年,两年的时间很快过的,假期的时候,他可以回来,或者徐怀信过去找他,很奇怪,在那个时候,他笃定地相信他们两个能度过这两年的异国恋。
徐怀信在机场的时候叮嘱了他很多事情,很多事情都是之前提过的,但他说了一遍又一遍。他还纳闷,为什么徐怀信说得好像之后不会再联系那样。
徐怀信那个时候还哭了,当时他爸妈也在,还打趣说他俩感情真好。
结果等他落地到了公寓,报了个平安收拾好房间,准备和徐怀信打个语音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徐怀信发过来的的分手短信。
他那个时候脑子都是木的,心想,所以你那个时候哭,是因为预知到了这件事吗?是为了你现在要提出的事情哭吗?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徐怀信一开始没接,后来才接了。但是接起来两个人都没说话,路江沅是因为一张嘴就会暴露出哭声,所以才没说话,而徐怀信,他想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说话吧。
但是后来,他们两个人对着话筒一起哭,什么也没说。
直到最后,路江沅问了他一句,就这样了吗?
徐怀信泣不成音,一个简单的嗯,好久才说了出来。
徐怀信察觉到后背的衣服湿湿的,“路江沅,你哭了吗?”
路江沅点点头,偷着哭没意思,哭了就得让人知道,这才能让人心疼。
“哭什么啊?”徐怀信问他,路江沅在他背上把眼泪蹭干净。
徐怀信被人抱着换了个方向,侧坐在他的大腿上,他伸长手去抽了几张纸巾,啪的一声糊到了路江沅的脸上,帮他擦擦。
“说说,哭什么?”
路江沅眼睛红红,抬头看着他,徐怀信知道不应该,但是还是笑出来了。
“你眼睛怎么会那么红啊?”徐怀信碰碰他的眼角,“哦对,你眼皮子浅,一哭就停不下来是吧?”
路江沅现在心里是气,但是听人的语气也真是挺好笑的,于是自己也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的。”
路江沅深呼吸了一下,靠着徐怀信蹭蹭额头。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客厅里只剩下扫地机器人的嗡嗡声。
“哥。”
徐怀信坐的有些累,他感觉路江沅的大腿挺硌人的,正想着要怎么下来,“什么?”
“当初,为什么分手?”路江沅紧紧抱着他,像是害怕他逃走一般,“可不可以告诉我?”
徐怀信心口堵着一口气,他还以为这件事他永远不会问,他想过会把这件事说出来,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他们现在这样混沌的状态。
“你很想知道吗?”徐怀信摸了摸他的头发,头发柔软,穿行在他的指缝间。
“嗯。”
“或许你不知道会更好哦?”
“瞒着我才不好呢。”路江沅说,“我讨厌别人瞒着我事情,我现在才来问你,已经有很大长进了。”
徐怀信顿了一下,这样一说好像也是,路江沅性子挺直来直往的,如果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让他知道,那简直能够让他生好几天闷气。
“所以那段时间,你也很生气吗?”
“有哦,”路江沅说,“非常的生气。”
“那怎么那个时候不问?”
“因为你好像真的非常不想说,你也哭了啊那个时候。”
徐怀信觉得现在自己也要哭了。
“那怎么现在要问了?”
“不是说了重新开始吗?”路江沅反问他,“那我们得解决遗留下来的问题。”
如果没记错,我说的新开始,是指我们从朋友做起,怎么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们要重新搞对象了?
路江沅看着他的眼神太过恳切和可怜,之前他无法拒绝,现在他也依旧。
“如果你实在想听的话。”
路江沅当然想听,他把人放下,自己跑去酒柜拎了两罐啤酒出来。
冰冷的罐子贴在了徐怀信的脸上。
“谈心的话,要有酒才有氛围感。”
徐怀信笑着接过了,他单手打开了拉环,和他碰了一下,“好吧。”
苦涩的啤酒顺过喉咙,徐怀信叹了一声,他一时不知道这件事要从什么时候说起。
在别人看来,他是挺幸福的那一类人,父母和谐,家里也有钱——虽不至于大富大贵,至少也能让他衣食无忧,不用为了生存而烦忧。徐怀信其实也觉得自己比世界上很多人都幸福得多,除了时不时产生的情绪低落,以及不同常人的性取向,他目前为止的人生堪称是顺风顺水。
但事情却在大四下那年出现了一个转折。
那一段时间,徐怀信深刻明白了,“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这个道理。
在这之前,他的毕业论文已经交了,就等着答辩,国外大学的 offer也拿到了,甚至交了押金,签证正在等候处理,就等着参加完毕业典礼后,就和喜欢的人一起出国。
徐怀信继续在实习单位实习,但那个时候也已经准备好离职了。
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然后在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徐怀信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那一瞬间如坠冰窖。
妈妈住院了,因为癌症。
他耳朵在那一瞬间嗡鸣,仿佛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很奇怪的是,他虽然手抖的不行,但是声音却很冷静。挂了电话,和公司请假,和路江沅说有事要回一趟家,冷静地坐上了最近的一班大巴车,在没有几个人的车子里,捂着脸哭了起来。
然后擦擦眼泪等着汽车到站。
出现在他爸妈面前的,依旧是那个乖乖的孩子。
他认真地听了医生的话,然后准备转院,又和爸爸商量是否要找个护工。
那段时间爸爸看上去也不是很好,他还以为是因为妈妈生病。
好在医生说发现得早,及时手术干预,还可以治疗。
徐怀信无比感恩自己父母有着一年一体检的好习惯。
但不是能够立马手术的,还得看病人的身体情况以及手术指征。
杨笑薇坐在病床上,仅仅是一个月没见,她消瘦的非常厉害。
杨笑薇见他来了,挥挥手让他过来,“我家言言怎么回来了?”她亲昵地喊着他的小名,问他最近生活、学习怎么样。
末了说:“可惜了,我没办法参加言言的毕业典礼了。”
徐怀信的毕业典礼在六月十号,本来一切按照计划走的话,他要在六月底的时候出国,机票也已经买好了。
现在这件事发生了,他一时之间对未来非常的茫然。
一个礼拜之后,杨笑薇的手术通知下来了,时间定在了六月七号,刚好在他的毕业典礼之前。
徐怀信那个时候还没想着不出国,他想的是推迟入学时间,等到明年再出去。
路江沅那段时间不在S市,他爸妈因着他要出国,强制他回老家去陪老人,顺便体验一下务农生活。
他和路江沅有说过,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但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路江沅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回去,他说不用,自己能处理。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解决,虽然后来也因为自己的独断在深夜想过,如果当初让路江沅回来了,会怎么样。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个时候,徐怀信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在践行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们家财务状况出现了问题。
妈妈因为生病只能辞职,而徐卫宏的生意因为误信他人导致资金链断裂。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妈妈有一部分的手术费还是爸爸找别人借的。
“没事的,”徐卫宏强撑着安慰他,“保险能赔一部分,然后我们把市区的房子卖了,回镇上住。也能卖个几百万呢那套房子,一部分给你读书,一部分把债还上一部分。生意的的低谷只是一时的,我会赚回来的。”
他说了很多,大意都是让他安心出国读书,家里有他,不要担心。
他看着徐卫宏这段时间生出来的白发,忽然心酸。
出国读书是一大笔费用,更别说妈妈的特效药,医保也只能报销一部分,这也是一大笔费用。爸爸说要东山再起,那本金从何而来?要让他去借吗?而实际上,爸爸生意上还欠了不少钱。
他一夜未睡,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坐在床上看着这一间从他初中开始就住着的卧室,心情异常的平静。
推开门,徐卫宏正在做早餐,他吃完之后就要去医院看着妈妈。
“爸。”他平静地喊,徐卫宏转过头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餐,他说好,又说:“我不出国了,我实习的那个单位说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转正做正式员工。”
他对上了徐卫宏的眼睛,笑了一下,“我觉得也挺好的,不是吗?”
啤酒已经喝完了,路江沅明明长得比徐怀信还要大只,偏偏要缩在人怀里。
他听完了问,“然后呢,所以你要和我分手?”
或许是深夜太安静,也或许是酒精让他放肆,徐怀信低头亲吻了他的发顶。
“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问题。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当初和你说分手。”
路江沅的心提了起来,却又在下一秒重重落了下来。
“我应该找个更好的方式,去和你说的。”
路江沅耷拉着眉眼,“谢谢,你可以不说的。”